比起蔓延的速度来说,这点抑制的部分小得近乎绝望。锖兔不停地使用剑技,尽可能地抑制黑雾扩散的速度。
再快点,必须再快点。
但就算他已经将刀刃挥出残影,在顾及着不能接触的情况下,还是只能连连后退。
“阿柊你听得见吗!赶紧把血鬼术收回去,吉原的人还没有完全撤离!”
没有回应。
黑雾中是一片死寂,根本无法得知里面的状况。
要等待支援吗?但是其他人来了又能有什么用呢?
相枢失控了。
情况近乎绝望。
但就在这时,他听见了琴声。
作者有话要说:
血鬼术—相枢真身:
游戏中原本的效果是,使用者每比他人多轮回一次,就能在攻击时造成一个致命性伤害。
此处的私设是变成了无差别攻击的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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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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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天地开,更长几千尺,举杯向天笑,天回日西照。”
那是怎样的一首曲,无法言说,但仅仅是听见那庄严宏大的曲调,就仿佛触及了天地之道,盛衰之理,心神都为止震颤。
在苍茫的琴声响彻之处,就连黑雾也停止了蔓延,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变得畏缩不前,甚至隐隐有向内缩小的趋势。
……
一切迷离里,往事作南柯。
“时安,你又往行囊里塞了什么东西?”
乱七八糟的食材,意义不明的雕像,甚至树种和羽毛。
整理着马背上行李的太吾传人皱着眉,从中掏出一件又一件莫名其妙的东西,然后尽数打包扔在地上。
“从商贾云集的地方买来的,”在他身后不远处,一身浅色锦衫的青年面带笑意,“别扔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虽然这么说着,他也完全没有阻止太吾的意思,似乎还对他现在与平常不同的表情而感到新鲜。
“负重有限,你若装的太多会影响赶路。”太吾义正言辞地说着,突然面带疑惑地看向行囊深处,掏出一个墨黑色的东西,“这是……?”
“啊,被你发现了吗?”时安回答,“这是我从公输坊看到的墨玉促织罐。就是快过年了想送你点礼物。有没有很感动?”
“这样啊。”
太吾想了想,然后默默向百花谷幽深竹径旁的飞瀑走去,举起了手。
“等等等一下你别扔啊!”友人上前两步,从身后一把抱住他的腰,却在太吾坚定的步伐下依旧被拖着前进,“行了行了是我错了,我知道你没时间玩促织,是我不对!你别扔掉行不行!”
“我感激你的心意,但行囊的空间有限,与其装这种没用的东西,还不如多装一瓶伤药。”
“好的我知道了!你不要就还给我,至少不要扔掉啊!”
太吾这才停下脚步,而时安见状,赶紧上前把促织罐抢救下来,心疼地捧在手里。
“唉,你就是那地里黄的小白菜。”
“……”
“咱们不跟他玩了,这种薄情寡义的混蛋就让他一个人呆着去。”
“……那再见。”
“别别别别走啊!”
听着身后由远及近的吵闹声音,太吾柊第无数次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当初在江陵碰到被璇女派人士追杀的时安,一时兴起用太吾的恩义替这家伙消了灾,没想到从此就被缠上了,一缠就是好几年。
“我不明白。”某个燃着篝火的夜晚,他曾经这么问过,“你明明讨厌战斗,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这世界上,恐怕没有谁要面对的战斗会比太吾更多。
旁边调试琴弦的时安“嗯?”了一声,然后面色震惊地看向他:“你嫌我烦?”
“我……”
“你居然敢嫌弃这世上琴弹的最好的百花谷弟子烦了?”
太吾柊愣了一下,心里想着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厚脸皮的人,面上却还是无动于衷地回答:“没有。”
篝火温暖的光线跳动着,映照他的侧脸。
“那不就得了。”时安笑了一下,再次低头看向琴弦,“你不赶我走,我就跟着。”
“你会死的。”
“那死之后我也要跟着你。”
“……你好恶心。”
“喂!!”
看着时安急得跳脚的样子,太吾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们一同翻过京畿之地的山岭,穿过云雾缭绕,流泉不息的湛卢,跨越山川灵秀的武当,峨眉山的风带着草木气息吹过脸颊。
是的,并非全然痛苦。
就算在最艰苦的境地里,也有得以支撑的存在。
“结果已经过了千年,还是被你救了。”
一片漆黑中,九原柊的神志慢慢回笼,黑雾随着琴声一点点收回羽织内,他看向面前模糊的人影,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来。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大概因为我才华横溢,让人们忍不住把我的曲子传了一代又一代吧。”
“……”
“我开玩笑的,”时安耸了耸肩,“其实是我把琴谱放在促织罐里,埋在白鹿泽了,没想到还真的有人会把那东西挖出来。”
“你居然把要送我的东西埋在土里?”
“你不是不要了吗?好马不吃回头草啊。”
九原柊失笑,“……都过了那么多年了,你真是一点没变。”
“啊啊,毕竟我千年前就已经身赴黄泉。”时安无奈地笑,“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往事的影子,这个影子恐怕永远也不会改变,还是这么让你厌烦的样子真是对不住啊。”
九原柊闻言,不由得沉默。
“对不起。”他说。
如果生在正常的世道里,我也想跟你好好相处。
想在秋日的虫鸣声中抓促织,想坐在矮墙上看月亮,想去桂州百花谷的幽深竹径里看一眼传闻中的白色麋鹿。
想什么也不做,就听着你的琴声睡一觉。
“当然可以啊,想睡就睡吧。”
时安向他笑了笑。
“天,地,生,死——一切我都会述说给你听,所以现在做个好梦吧。”
“只是醒来后,你得清醒地面对明日,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万万不要再屈服于相枢邪气,迷失自我了。”
……
琴弦骤然崩裂。
一曲完毕,艺伎抱着自己的五弦琴,默默遥望逐渐明朗起来的地平线。
啊啊,这样的风景,已经有多少年没见过了?
她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然后落入一个温柔的怀抱里。
“辛苦了。”真菰说。
清角回以一个淡淡的笑,身影在阳光下逐渐分崩离析,她拿出藏在怀里的什么东西,递给真菰。
“你…收好……”
那是几张破损泛黄的琴谱,但残缺的部分已经被她在漫长的生命中补全。
“千万不能…再埋没了……”
真菰接过那几张琴谱,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清角化作灰烬,朦胧间,她看见一个身着锦衫的青年,对自己微微颔首。
“这首天地笑,你弹得着实不错。”他认可了清角的琴曲,“但我的琴谱害了你一辈子,一想到这里,我实在是不该如何谢罪。”
闻言,清角却摇了摇头。
“你没有…害我……”
相反,你的琴谱给了我一切。
让我遇到了知音的友人,让我终于弹完了这首曲子,得知了它的名字。
甚至在阳光下消散的这个结局也是同样。
我已经无比幸福了。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九原柊看见的是晨光熹微下,变成一片废墟的吉原。
“对了,得采集上弦之鬼的血液……”
他想起炭治郎不久前的委托,可现在别说上弦之陆的兄妹了,方圆几十里除了自己,已经没有任何一只鬼。
九原柊无奈地躺了回去。
他感觉非常累,就像做了个很长的梦,一个无趣而平常的,秋天清晨的梦。
有谁拖着疲惫的步伐走了过来,在不远处坐下。
“上弦之陆的鬼已经……解决了。”九原柊感觉自己还没睡醒,有些迷糊地道,“我没有吞噬…其他核枢……所以伤亡?”
“倒塌的建筑物砸伤了两个人,”锖兔回答,“虽然是很轻的皮肉伤,但一会儿还请你去道歉。”
“……抱歉。”
“差一点你就要把人拖进黑雾里了,多亏了那位弹琴的鬼。”
九原柊再次闭上眼睛,心里松了口气。
“阿柊。”
“嗯。”
“时安是谁?”
……?
残留的睡意消失殆尽,九原柊浑身一僵,转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锖兔。
“……那是一个朋友。”
“这样啊,”锖兔点了点头,又问,“那百花谷是什么地方?你好像对那地方很熟。”
“……是老家的一个地方。”
“哦,那铸剑山庄,赤眀岛和蒿山呢?”
我都说了多少梦话啊?九原柊恨不得把刚才的自己掐死。
“是……老家的很多地方。”
锖兔转过头来看着他,刚想说这什么,就突然听见从另一边传来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