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饿得哭不出声的婴孩喝完米汤,对着老夫妻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他还小,什么都不知晓,有些人生来便拥有了一切,有些人就连活着都费尽了全力。
而他,很快就会明白这个道理。
在谢府度过了被欺凌虐待的最初几年,谢三少的夫人言婉再度有了身孕,并瞒了下来。此时,谢家早年出嫁的大小姐谢雪妍携夫君回乡,名义上是探亲,实则是偷梁换柱,带走了刚刚出生的女婴。
他们一同带回南疆的,还有一个骨瘦如柴的小仆役。
听着泠悦梗咽着讲出段临的身世,江岳枫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妻子如此担忧。
他以为段临与谢辰最多是亲兄弟,想不到段临的年纪是谎报,他们根本就是一同出生的孪生兄弟。
并不是大丫鬟洛儿的易容手艺高超,才将段临易容成了谢辰的模样,看不出一点破绽。而是,那本来就是段临最初的模样。
多年前的陈年旧事,影响着许多人的命运。对此毫不知情的尹宿只想快点把大夫带回去,一路轻功狂飙,把里飞丐的精髓发挥到极致,完全不顾可怜的姜神医受不受的了。
“你快放我下来!”已经被甩晕的姜炎无力地抗议,虚弱颤抖的声音在高空中随风飘散,连一只飞鸟都没惊起。
等到了尹家的时候,双腿发软的姜神医抱着门廊的柱子吐了个天昏地暗。
“额,姜神医,你还晕轻功啊?抱歉,我下次一定注意。”尹宿看他脸色惨白,后知后觉地露出一脸歉意。
“别再有下次!”
幸亏姜炎医术和医德一样过硬,匆匆给自己扎了两针,缓解了一下眩晕,又将自己快速清理了一番,便立即去给谢辰看伤。
他将谢辰背后的衣衫剪开,一边把伤口清理干净,一边抱怨道:“看你这惊慌失措的样子,我还以为谢公子伤得有多重。下回再这样就别叫我了,人老了,经不住你如此折腾。”
“尹宿极少接触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失了方寸,若有何得罪之处,还望先生海涵。”谢辰趴在床上,言语间是对姜炎致歉,目光却望着站在边上手足无措的尹宿。
他一脸严肃地盯着姜神医处理伤口,眉头紧皱着,眼神躲闪,又非要去强迫自己去看,好像痛的是他自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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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宿:老板,这一趟“飞的”还满意吗?
姜炎:我要起诉尹宿酒驾!呕……
尹宿:看看这啥玩意预言,封建迷信害死人!媳妇儿,你别信这糟老头子!
谢辰:……
“双日当空,照临下土。暗星隐耀,不文以武。”
——改编自推背图其中一卦。我瞎胡乱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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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亲们~大家都开始放假了吗~
第59章 背后的隐情
谢辰没有伤到筋骨, 姜炎给他清理了伤口, 敷上药就好。尹宿倒是很不放心,追在身后反复问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要不要吃药, 把姜炎烦得不行,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张药方给他。
待尹宿把人送走之后,谢辰拿着药方就笑了,“这药应该是给你开的。”
“我好好的又没受伤, 吃什么药?”尹宿不懂这话什么意思。
趴在床上的谢辰将药方翻过来给他看,说道:“这上面写的都是黄连。”
尹宿盯着那疑似阿拉伯语的字迹, 脸上只剩下了冷漠。
“尹宿。”谢辰侧着脸, 趴在枕头上看着他,“我很抱歉给你带来如此多的麻烦。”
“哎, 这有什么, 咱们现在是同一条船的蚂蚱!”尹宿摆了摆手,不以为意。
谢辰思索了一下,觉得他可能想表达的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由有些想笑。他是真的看不太懂尹宿,有时沉稳,有时浮躁, 有时出口成章, 有时话都说不通顺。
“不过, 你爹真的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算是自家儿子与期望有出入, 为了这事动刀也太过了。”尹宿的目光停留在他的后背上,想起这事儿就没好气。
衣衫被姜炎剪开的时候,他都能看到模糊的血肉,要不是有些话不好说,他都怀疑谢宇义是不是亲爹。
听他这么一说,谢辰忍不住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他挡那一刀,即是不想和父亲刀剑相向,又让父亲明白他的决心,也是为了不伤到尹宿,但细细一想,那一刀很是蹊跷。
以他对父亲的了解,谢国公并非是冲动之人,要不当年和老国公上战场,兄弟父亲都战死沙场,就他活着回来了。
并不是他运气好,而是他能忍,足够谨慎。
作为以身躯接下刀锋的谢辰自然能感受到,那一刀的力道是收敛了的。初时,他以为是父亲看到自己挡刀,所以撤回了力道。但刚刚姜神医检查了一番,说一点也没有伤到筋骨,伤口不深,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三人的站得距离很近,就算父亲收力再快,结果也不会是这样。
到底是什么让他要用如此激烈的方式,对待自己与尹宿成亲一事呢?
就在谢辰百思不解之际,谢国公已回到了邺城谢府,在汀兰院中沉着脸坐着,院子中央是跪着受杖刑的段临。
手臂粗的木棍击打在直挺挺跪着的段临身上,他闷声不吭,脸上毫无惧色。
“这些年,不知雪妍是如何教导你,以至于如此没有规矩!”谢国公看着他的脸就来气,“你自己不学好也就罢了,还带坏辰儿,如今谢家没了世子,你满意了?”
棍子打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段临从头到尾都不开口,不求饶,也不喊疼。
午时的阳光正猛烈,负责动手的下人额头上都密密麻麻地起了汗珠。谢国公皱了皱眉,挥手让他们退开,对垂首站在一边的侍卫首领问道:“查到他们是何时调换的吗?”
“回国公爷,世子与尹宿一直在我等视线之内,只有两个时间可能会被调换。”侍卫首领被点名,马上回答道,“一是在前往洞房的路上,途径花园时,有一名守卫被公主的丫鬟唤走,有一段距离变得无人看守。二是世子二人进入新房后,公主与段侯爷等人前往闹洞房,期间所有下人都在门外,无人看见屋内情况。”
“不过,筵席结束后回到新房,世子将下人全赶了出来,当时我们都在院外,以世子和尹宿的武功,想要不惊动守卫离开,也并非难事。”
谢国公斜睨了还跪地笔直的段临,此时的他已重新易容回段家大少爷的模样,但谢国公仍觉得他的模样会与谢辰重合。
尹宿是何时被换走的已不重要,现在要弄清楚的是谢辰是何时被调换的。
明明在筵席结束后,他还试探了一次,那双血色的眼睛无法作假。可观云村的人都看到了昨日谢辰与尹宿的婚礼,总不会谢辰还能分身。
“你何时与辰儿对换的?”谢国公冷声问道。
沉默许久的段临张开口,只说道:“舅舅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谢国公正要发作,一声清越的鸟儿鸣叫声响起,一只羽毛鲜亮的隼飞入汀兰院,在院子上空盘旋一圈,停在了段临肩膀上。
紧随其后的,是谢家的管家谢林,他脚步急促地走到谢国公身边,俯身附耳回禀道,“老爷,国师来了。”
谢国公眉头紧锁,好一会儿才平缓一些,对侍卫首领说道:“你们就在这儿看着段侯爷,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说罢,他不再多看段临一眼,起身便去了花厅。
谢府的花厅内,侍女恭恭敬敬地奉上茶水,头也不敢抬,送完东西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厅内坐着的客人没有三头六臂,容貌平平,但周身的气场实在令人畏惧。
听闻有一次,一位官员在国师面前失了仪态,被他看了一眼,张口说了一句:“我若是你,便早些归家安排身后之事。”
当时大家都以为是国师被惹恼了,不出三日,那名官员从马上摔下来,当场气绝。
从此,大家都不敢在国师面前造次,生怕听见自己命不久矣的判词。有时候,人就是如此,有些事情以为听不见便不会发生,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国师对众人的敬畏没有太多的反应,他冷冷清清惯了,刚端起茶杯,谢国公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国师抬起狭长的双目,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却猛地浑身一震,急忙全神贯注地盯着谢国公,直勾勾的目光让被看着的人有些毛骨悚然。
“国师?”刚进门的谢国公步伐定在了原地,迟疑了一下。
“国公爷,近日发生了何事?”国师有些不可置信,来来回回看着他好几次,在他眼中,谢国公通身气息凝滞,眉间带煞,俱是颓败之征兆。“前日见你还是神采奕奕,福泽如海,乃谢家兴盛之兆,怎么一日不见有此剧变……”
谢国公本就郁结的心情被他一说,多了几分慌乱,他赶忙上前抱拳道:“国师大人可是看出了什么?还请明示。”
国师示意他入座,说道:“国公爷不必多礼,烦请将这两日发生之事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