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自豪。”
……
孙翔是最后一个拿到手机的。
他拿着叶修给他的鱼回到原本的座位，却发现位子已经被别人占了。
“喂，这是我的位子……”这么说着，孙翔没好气地踢了一脚坐位置上的莫凡，结果对方压根没咋搭理他，只是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就转过头去再没了动作。
这简直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孙翔顿时有点冒火，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话呢就见魏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哎呀大家都是同班同学嘛，一个位置而已，今天过节你就消停会吧。”魏琛一边剔着牙，一边从裤兜里摸出烟递过去：“来来来抽根烟消消火啊。”
深吸一口气，瞪着莫凡的背影半晌，他转身就走，算是给魏琛留了个面子。
叶修给他的烤鱼被夜风吹得有些凉，孙翔尝了一口，脸色顿时就变了。
卧槽那混蛋整他是不？！这放了多少盐啊！
呸地吐在地上，孙翔吐着舌头到处找水，最后在纸箱里发现还剩一瓶啤酒。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他撬开盖子咕噜噜就是一大口灌下去。
等嘴里的味道淡了点，孙翔气愤地看着手上的鱼，有种想去找叶修算账的冲动。
可是紧接着，他突然就想起两人在小树林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叶修就是徒手抓了几条鱼烤给他们当晚餐。
那一晚的鱼肉因为没有调料的关系异常寡淡，当时却是饿坏了，吃起来也莫名的香。
鬼使神差的，孙翔剥开沾着盐的鱼皮表面，撕下一块里面的鱼肉放到嘴里。
味道……居然还不错？
他模模糊糊地想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只剩鱼骨了。
吃饱喝足的孙翔回到排里，正好遇上最后一个打电话出去的魏琛，他将还沾着油的手机丢给孙翔后告诉他打完直接送到排长那儿，就跑边上抽烟去了。
孙翔抱着手机来到角落里，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
两人聊了没几分钟，他就听见母亲把电话抢过去，赶紧叫了一声妈。
叫完这声之后孙翔又闭嘴了，明明有很多话堵在嗓子眼儿，可他此时却连一句也说不出口，一直都不知道如何表达感情的他望着头顶皎洁的明月，只觉得眼眶发热。
母亲又在耳边叨叨絮絮了很多东西，孙翔沉默地听着，最后说了几句在这里的情况。
他没有提到叶修，只是说这里环境比之前的连队要好，而且更有前途。
“我知道你脾气差，不过在部队里就一定要和战友领导搞好关系，”母亲在电话里嘱咐道：“有时候能退一步且退一步，你啊，有才华有能力，就是太傲气，我跟你爸爸都挺担心你的……”
“……嗯，好，我知道了。”孙翔点点头，看了一下手机的电量还剩不多，连忙说：“那啥，妈……中秋节快乐，我等放假会回去看你们的。”
有些恋恋不舍地掐断了电话，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手里的手机，想起之前魏琛说的话，便开始四周找叶修的身影。
其实经过刚才一通电话以后，孙翔已经忘了之前的火气，只是想完成任务。
这个时间，人基本都已经开始散了，陆陆续续的有人互相搀扶着回到宿舍，澡也来不及洗、倒头就睡。
孙翔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叶修，篝火都已经灭了，那人正揉着吃饱的肚子，咬着烟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衬衫，虽然被油烟熏染得有点脏，在月光下却依然显得特别亮眼，孙翔又想起之前在舞台上的身影，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喂，这个给你……”把手机丢给叶修，却发现对方精神状态有点不对劲，孙翔好奇心起，忍不住上前推了一下：“……喂？”
叶修整个人直接顺着他的力道软倒下去，把他吓了一大跳。
“喂？！你没事吧？”蹲下身，孙翔伸出手想要看看对方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却不想在接近的刹那手腕就被抓住……或许只是搭上？软绵绵的手指没有一点力道，就像反射性动作那样，叶修抬了抬眼皮瞄了他一眼，嘴里模糊地嘟囔着：“是你啊……”
他这么说着打了个嗝，一股酒气喷来，让后者的脸色变了变。
“你送我回一下宿舍……”叶修努力保持着清醒，可是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看面前人的脸都是带重影的，四肢轻飘飘的像是不属于自己……他一手就着孙翔的手臂想要站起身， 却不想脚底一软，直接摔在对方身上，下巴磕到了肩膀，疼得龇牙咧嘴。
“卧槽！”孙翔也不好受，却不得不使劲把叶修扶正，结果对方是真的喝多了，腰都直不起来，整个人趴在他的肩膀上，嘴里呼出潮湿的热气喷洒在他耳边。
孙翔觉得身子有点燥热，忍不住偏过头，连耳朵带脖子一块红了。
叶修的体重算是比较标准的，却也给了孙翔不小的压力，他咬咬牙扶着那人站起身，晃晃悠悠地没走几步，叶修就一脚踩到坑里整个人软了下去。
“……”深吸一口气，孙翔试图冷静一下，母亲的话萦绕在耳边还没散去，他瞪着趴在自己肩窝的叶修，犹豫了半分钟，总算下了决心。
他把叶修大力扯起来，手臂勾在脖子上，自己则搂着对方的腰，这样一小步、一小步往教官宿舍的方向走去。
叶修的步子有些蹒跚，却还勉强跟得上，醉酒后身体的高温透过薄薄的衬衫贴在孙翔身上，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前者却没时间去想那么多，他现在沉着表情，满脸不爽。
一路上孙翔都在小声咒骂，却不想此时的二人步调配合，身体相贴，手臂交错。
远远看上去，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最后融为一体。
第18章
孙翔是被一阵摇晃弄醒的。
他本以为是上铺的人翻身所造成，干脆扯起被子将头盖住不做理会，结果却不想过了一会儿这晃动不但没有停止，还颇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孙翔猛然睁眼，发现是整个屋子都在晃。
——地震了。
已经有不少人清醒过来，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弄得剩下几个还在迷迷糊糊的也都一个激灵，裹着被子翻身滚到床面底下。
这破旧的宿舍却远远要比看上去结实许多，在剧烈摇晃近一分钟后也未发生崩塌事件，就是墙皮呼啦啦地往下落，积在地上白花花的一大片，掀起的灰尘迷了眼。孙翔扯起被子的一角捂住口鼻，在这种地板震颤世界摇晃的情况下，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拥挤的空间内不断放大……颤抖地呼出一口气，孙翔强制自己保持淡定，因为在这种极端环境下，最需要的就是冷静。
又大概过了几十秒，震动变弱了，躲在一起的方锐与邱非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心翼翼地从床底下爬出来，在确定天花板不会一下子就塌下来之后，邱非翻身滚到大门边，伸手推开再后迅速躲回角落里，双手抱头，眼神不断扫视。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都不断传来频率不一的震动，没有人敢说话，在震动变弱后第一时间寻找安全位置蹲好，护住头部以免受伤。通往室外的门始终开着，却没有人愿意出去，因为在地震时室外可能比室内更加危险，这些常识他们在教科书内都学习过，到了现在身临其境时更不会有人用自己的小命去赌。
罗辑死死抱着脑袋缩在角落里，天花板不断摇晃，墙皮落了他一身。他在害怕，昨天晚上给家里的电话现在回想起来更像是一个梦境，又或者说他现在宁愿自己活在梦里，这样就不用担心会不会在下一秒被崩塌的建筑所淹没。
牙齿颤抖地磕在一起，罗辑深吸一口气，却差点没被粉尘呛到。
他下来的时候没有戴眼镜，这会儿看什么都是模糊的，极度的紧张让他觉得四肢冰凉，手脚僵硬到像是不属于自己，之前逃生的动作都是本能在支撑他，除此之外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他十几二十年来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仅仅半个小时的时间，房间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不断有人发出小声的喘息，恐惧如同病毒一般不断扩散，令人绝望。
孙翔咬着下唇，双目瞪得老圆，他的视线始终锁向头顶的裂痕，在震动中一点一点地扩大，混凝土崩裂的声音犹如死神的镰刀划过地面，震动着脆弱的耳膜，将感官放大到了极致。
冷汗顺着脊背滑落，孙翔却不敢放松，他怕他一旦眨眼，下一秒就会葬身于此。
震动渐渐消失的半小时内，没有人敢动。
叶修扶着墙跑到宿舍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他干咳一声，拍了拍手吸引注意力：“你们都别窝着了，地震已经停了，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会有余震，但是不会再这么严重了。”
“报告。”纵使是一向冷静安文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这是……”
“总部刚刚收到消息，咱们这一带有五级地震，就在刚才。”叶修抹了把脸，因昨晚醉酒连之后发生的事情都不记得了，现在还有些头晕。他一手捏着眉骨的位置轻轻揉按，嘴上也没闲着：“现在宿舍是不能住了，所有人出去集合，小跑到靶场去帮忙搭帐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