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许斌早早就将枪口对准右侧，两个人几乎是同一秒之内扣动的扳机——
方锐的子弹击中了许斌的胸口，而许斌的子弹击中了方锐的腹部。
当两个人头顶的信号烟同时冒起的时，他们都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对方。
方锐、许斌同时出局。
此时，CQB的战场上还剩三人——
高英杰喘着气，靠在墙后。
面对邱非和孙翔的夹击，他并没有讨到什么好，这会儿更可以算的上是狼狈了——只是他的信号烟依旧安安静静的，没有像之前那些人一样刷的冒出来，这说明他还没有被淘汰。
楼顶的枪声响了三次，加上播报的广播，又有人被淘汰了。
战场上还剩几个战友？高英杰有些记不清了，极度的紧张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唯有一点是从最初就铭刻在心的，高英杰清楚地知道，属于自己的战斗还没结束。
身为王杰希最器重的兵，高英杰的年纪放到二排都算是年轻的，但是他却被任命为一班的班长，比起二班班长许斌来讲，自己真的还是差了好几个档次。
有时候高英杰也会怀疑为什么王杰希偏偏选中自己，对此王杰希也没有太多的解释，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高英杰觉得排长的手就好像无形担子，死死压在他身上，而他不得不去扛。
——为了不让那个对自己抱有希望的人失望。
水泥墙后面的高英杰深吸一口气，他迅速从墙后面冲出，枪口直直对着离他较近的邱非，一阵疯狂地扫射。
邱非反应极快，当下就是一个翻滚躲开，随后孙翔立马开枪回击，高英杰却不再像之前那般谨慎，反倒是豁出去一般迎着枪林弹雨冲上，这种不怕死的劲头让人心惊。
孙翔也惊讶了一秒，手中枪口一抖，砰的一声子弹击在了高英杰胸口，他因为惯性往后退了一步，但是举着枪的手却稳稳地扣下扳机。
那是他最后一颗子弹，孙翔来不及躲避，被他打个正着。
当两人头顶的信号烟同时冒起时，邱非从一旁走了出来。
他盯着气喘吁吁的高英杰和明显还没反应过来状况的孙翔，一直略显老成的邱非终于露出一丝少年人该有的微笑。
“一排赢了。”
话音未落之时，广播再度响起，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话语那般，回荡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久久未能散去。
第14章
一排赢了。
这句话在孙翔的脑子里一闪而过，炸得他浑身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邱非已经率先冲出大楼，而作为排长的叶修不知道何时就已经站在门口，咬着半根烟笑盈盈地看着他们走出来，示意地挥了挥手。
“做的不错。”他先是拍了拍邱非，然后才慢悠悠地望向心情复杂的孙翔，那小子估计现在正脑子一团乱，连叶修靠近都没察觉，直到一双手摘下他的头盔，重重地揉上半寸长的头发时，才愣愣地抬起头来，见到的却是那人一贯懒散的笑容。
只是这一次，叶修的眼睛里带上了许些他一直盼望的……欣赏。
“做的不错。”咬着烟嘴含糊地将之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叶修又揉了孙翔几下后，转身正好看到走过来的王杰希和高英杰，招呼道：“哟大眼，幼儿园放假来接孩子啦？”
这话分明是十足的嘲讽，可被叶修说出来倒有了另一种意思，跟在王杰希身后的高英杰低下了头……自己的确还是不太成熟了，他想。
只有高英杰自己知道，当队友们一个接着一个‘阵亡’的时候，自己的心已经乱了，变得没法冷静思考，多数时候大脑一片空白，找不到方向。
王杰希淡然着表情应付着叶修的讽刺，悄悄伸出手，在身后对着比出一个OK的手势。
高英杰愣了愣，觉得眼眶有点热。
就算……就算在身为队长的自己的带领下，二排输给了一排，但排长依旧是那样的信任自己。
他在用无声的方式告诉他激励他，你能行。
高英杰吸了吸鼻子，他无法不感动。
少年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对方的手指。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过不论王杰希怎么调动士气，二排必将有一段低潮期，虽然还不至于罢工这么夸张，却也对每个人的内心有一定影响的。
相对比下来，获胜的一排可以说是风光无限，那晚食堂特地为他们准备了一餐好吃的，甚至还有不少平时见不到的烧鸭烧鹅，军营里不让喝酒，叶修也没好意思坏了规矩，只能从小卖部搬回一箱子格瓦斯，给每个人发了一瓶，叫他们凑合下。
本来还有些人抱怨不给喝酒太没意思，结果恰好被刚进门的韩文清听见，他默不作声地看了说话的那人一眼，本来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却把对方硬生生吓出一身冷汗，攥着队友的手说需要急救。
魏琛一脚踢开攥着乔一帆不放手的方锐，直接将一瓶格瓦斯丢他脸上，嘴里骂骂咧咧：“有的饮料喝不错了，想当年老夫赢比赛的时候，叶修那个混账竟然只请我吃了一顿全家桶……还是我们俩翻墙出去吃的，这次倒好，他直接联系那个几百年都不见得主动联系一次的弟弟，借着探亲的借口给你们带烤鸭进来，你们竟然还不知足？”
他这么说着，气呼呼地喷了口烟，似乎又想起当年那个带着血泪的全家桶。
妈蛋，为了一个桶俩人活生生被看门的狼狗追了几公里地啊！要不是后来他机智地找到了车并且撬开锁钻进去，估计这会儿得缺胳膊少腿。
那时候的叶修也挺厉害，为了挤出给他撬锁的时间，拿着根木棍单挑四五只大狼犬，虽然最后还是去挂了一针狂犬疫苗……当然这是后话。
一去不返、肆意挥洒的青春啊……年过三十的魏琛看着面前一群抢着烧鸭腿的小兔崽子们，惆怅地吸口烟。
这时候，被自家弟弟拽着念叨了半小时的叶修终于不堪重负，丢下一句你随意逛逛后落荒而逃，结果好不容易来到食堂刚推开门，就见一个东西朝着他飞来，一边飞还一边撒着液体……他眼疾手快地侧身躲过，玩意儿擦着身子狠狠撞到地上，里面的东西流出来弄得满地都是，眯眼一看，是一瓶格瓦斯。
默默地抽了抽嘴角，惯有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叶修低头将空瓶子捡起来，大步走进食堂。
“这玩意是谁丢的？”他问，同时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本来还在为鸭腿奋斗的新兵们顿时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着该不该搭话。
“是我丢的。”韩文清面无表情地叩了叩桌子：“你们班今天把食堂搞成这样，还让别人怎么吃饭？”
“自带食物进来我都忍了，饮料又是怎么回事？谁允许你们喝的？”只见他眯起眼，眼神直瞪瞪地望着叶修：“你胆子肥了啊。”
后者有些心虚地转过头，按理来讲军区中的小卖部是不让带饮料的，自己硬是求着让那老板娘从外面搞了一箱子进来，悄悄混在几十大箱的饮用水里面。
本来是想警告这帮小子们低调点回宿舍再喝的，结果话还没说完通讯器就响了，门卫告诉他你弟弟来找。
于是叶修苦着脸跑过去找特地搭直升机飞进来的弟弟，而叶秋这边也是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自己推下几天的工作轮班飞机的跑过来找他，结果刚到了城里就接到叶修的电话说是多带点好吃的，然后叶秋又跑去买了鸡鸭鹅各几只，打包好了带过来。
结果见了面还没说句话呢，叶修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随手交给别人后，寒暄了没两句也跟着跑了。
叶秋郁闷死了，但这毕竟是军营，规矩还是得守的，他只好在门口站着等了有快半小时，连门卫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悄悄跟叶修打了个电话。
见面一顿骂是跑不了的，理亏的叶修也不好还嘴，只得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等烟抽完了叶秋还没讲完，又找了个理由遁走。
这么来回一忙活，之前想提醒的事儿全忘了，韩文清趁着自己不在找上门来，现下是连栽赃和消灭证据的时间都没有。
“别这么古板嘛老韩，”叶修思考了几秒，挂着笑脸上前几步，大力地拍了拍韩文清的肩膀：“新兵蛋子们好不容易赢一次比赛，庆祝一下怎么了？大不了……呃，”他看了眼桌面上的食物，心知厨房还算有分寸，没一下子全送上来。叶秋之前生怕自家哥哥不够吃，特地买了差不多有一个月的量，装在密封的袋子里，吃的时候只需要微波炉转一下。
“大不了，让所有人一起来？”叶修摸着下巴：“反正都是吃。”
他说的所有人可是包括整个军团，毕竟荣耀地方小也塞不下大多人，而且能来到这儿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要说一起吃顿饭啥的，也不是请不起。
韩文清听了以后瞪着他半晌，冷冷地吐出一句：“一排以后训练量加倍。”接着他强调道：“几个月之后的测试，我希望看到一份完美的表格，要是有超过一半的人没能过关，明年的比赛你就不用去了。”
“老来这套啊……你累不累……”叶修嘟囔着，却依然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