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琛面无表情地转过头：“老叶你又阴我是吧我跟你说我……”
“啥也别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干脆利落地打断对方，他直起身拍拍手：“来来来大家先停一下，这位呢是我们暂时的辅导员魏琛，此人除了邋遢猥琐没下限之外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比如说打得一手好枪……”
“怎么被你解释一下更猥琐了啊？”魏琛翻了个白眼，叹口气认命地走上前指导每一个人，嘴里还忍不住抱怨着：“真是败给你了。”
叶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架起望远镜继续观察起来。
一开始的喘息平复之后，大家的发挥都稳定许多，孙翔更是达到了十个十环的记录，这小子砰砰砰打完枪后还不忘仰起头，用傲气的眼神看向叶修，弄得后者好气又好笑，干脆直接无视了。
这回换孙翔郁闷了，于是他又闷头砰砰砰十发，没有一发是在十环之外的。
除了孙翔之外，唐昊方锐等人掌握状态之后，打得也是不错，一般十发子弹中有八九个都是十环，偶尔失手之后也不气馁，而是保持平常心继续射击。枪声震得耳膜发疼，肩膀因为后坐力的关系已经麻到失去了知觉，尽管这样也没有一个人喊过苦，喊过累。头顶有太阳照着，汗水犹如决了堤的洪水，冲刷着晒到发红的皮肤；所有人的眼神却始终凝聚在准心上，一次又一次重复着扣动扳机的动作，。
既然决定了帮忙，魏琛也就放开了去，把之前当连长的劲儿拿出来使劲操练，不少人被他喷了个狗血淋头，就连孙翔唐昊等人也未能幸免，一个个黑着个脸死命开枪，恨不得把那靶子打烂。
时间一晃就到了正午，叶修瞅了眼时间，拍拍手暂停训练，带着所有人扛着枪一路小跑回去。
当然，他自己跟老魏则是坐在军车上吹着空调，这一行径让不少人看着牙痒痒。
午饭时间遇到了从另一个靶场回来的二排，大致地看了眼，也是一个个小脸通红气息不匀的，估计一上午也没少得了猛练，叶修咂了咂嘴，心里琢磨着今天下午的集训要不要加倍。
乔一帆捧着碗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他的手因为上午的训练一直在颤抖，此时甚至拿不住筷子。而且出现这样状况的人还不止他一个，一排大部分人都有这个状况，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直接抱着碗往嘴里扒饭，吃得满脸都是。
见此，乔一帆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将饭慢慢地送进嘴里，后来却也顾不得手抖，西里呼噜地大口吞咽，碗筷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们都饿坏了，活像是一个月没吃饭那样，风卷残云般干掉几大盆菜，却还喊着没吃饱，弄得叶修只能厚着脸皮跑去厨房要求加菜。
魏琛在一旁剔着牙，手指摩擦着下巴上的胡茬，一脸老谋深算的猥琐样：“多吃点啊，吃饱了才有力气训练，下午还有你们好受的呢。”
听到这话不少人都是一个哆嗦，罗辑更是差点把碗打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更难熬了，上午他们要顶着高温穿着厚厚的迷彩服进行武装越野，冰冷的枪管都被太阳烤热，握在手里如同烙铁。有时候实在热得不行了，就穿着全套装备游过波涛翻滚的河，挣扎在黄沙中，一探头就是浪花扑来，抹在脸上成了化不开的泥水，两眼摸瞎地在河里打转，耳边是汹涌的水声和魏琛粗糙的嗓门。至于叶修，在他把所有事情都交给魏琛之后自己反而闲了起来，每天就翘着个腿坐树底下抽烟，眯着眼睛透过蒙蒙白雾盯着他们，时不时说出两句嘲讽的话，然后看着一张张通红的脸露出极度欠揍的笑容。
除了体能训练之外还有不少文科项目，比如说测绘训练，要求在五分钟之内画出一副指定地点的概貌。不少体能混得挺开的新兵们都栽在这里从此再也爬不起来，孙翔咬着笔盖儿顶着老魏狂风暴雨般的咒骂磨磨蹭蹭地在纸上涂鸦，折腾了半天早就超过五分钟，却还是一副鬼画符。
相比之下罗辑安文逸这种平时体能稍差的学生倒是完成得挺好，结果魏琛拿着几张画摔到叶修面前说你们家新兵都偏科这么严重简直没法教了！
对此叶修只是呵呵一笑，往他手里塞了包烟：“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魏琛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地把烟收下了。
其实他心里也挺欣慰的，这帮小子都很争气，虽然累成这幅摸样却从不喊苦，包括那几个体能一直垫底的，每个都是在拼着命想要赶上大部队，哪怕跑完之后都跟哮喘似的，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我坚持不下去了。
多好啊……魏琛感叹着，抽出一根烟衔在嘴里，用打火机咔嚓咔嚓点燃。
多好啊，他们还年轻。
一连好几天的加强训练让他们身心俱疲，有时候甚至累得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一回到宿舍便直接倒在床上埋头大睡到第二天一早。
孙翔这几天也是累，他甚至要比其他人更累，因为他每晚训练结束后都要去找叶修‘切磋’。
说是切磋，其实要说单方面被揍也不为过。
白天消耗了大量体力的孙翔几乎碰不到叶修的衣角，只有在对方进攻间狼狈躲闪。叶修估计也是白天闲得发霉了，一到晚上就神采奕奕，下手从来不带留情的，有一次孙翔被他一脚踹肚子上，当天的晚饭立马有喷出来的架势，害得他连忙跑到一边草丛里吐个撕心裂肺，到了最后更是差点把胆汁都呕出来。
叶修看着他狼狈的身影，心下也有些过意不去，这小子估计是白天累坏了，晚上的发挥实在惨不忍睹，本来可以完全避开的一脚踹了个正着，自己又没留手，结果就悲剧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又低头在口袋里翻了半天，总算找到一张皱巴巴的纸巾，连忙给孙翔递过去。
孙翔吐痛快了一转头，嘴唇正好蹭在对方手上，身体瞬间就僵硬了，还没做什么反应呢就见对方顺理成章地拿着纸巾给他抹了抹嘴。
“要是白天实在太累的话，晚上这一项就取消吧。”随手将用过的纸巾团丢进垃圾箱，叶修回过身，将手里的烟递一根过去：“要吗？”
“……”孙翔瞪着面前的烟，深吸几口气来平复有些激动的情绪，却不小心带动肚子上的伤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磨磨蹭蹭一直到最后从牙缝里憋出三个字来：“不用了。”
望着他有些扭曲的表情，叶修难得有些心虚，说实话这也并不是他的本意，平时打打闹闹都是手上有分寸的，这次本以为对方能躲开便下手重了点，但要是真伤到哪了，自己肯定不能坐视不管。
“咳，那啥，你肚子上的伤要不要去一趟医务室？”干咳两声来掩饰情绪，他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看着对方：“说真的，要是影响到你以后训练不好。”
“不用了。”这会儿孙翔已经调整过来，他双目垂视地面，语气间竟显得有些冷淡：“是我技不如人，排长，咱们明晚继续。”
然后不说一句话就走了，留叶修一人在原地错愕。
“卧槽这小子转性啦这语气啧啧啧……”咬着烟嘴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叶修眼神有些复杂。
是不是自己逼得太狠了？他难得开始自我检讨起来。
本来让他每晚到这里训练是为了满足对方的好胜心，以及打击一下这小子过剩的自尊，让他明白自己还差把火候，结果一不小心玩脱，把对方里人格逼出来了。
“要不要这么中二啊……”按着太阳穴，叶修喃喃：“……总之或许该换个方式了。”
“或许怀柔会有用？”
“……怎么怀柔来着……”
纠结着教育方式的叶修忧伤地抽了口烟。
第10章
叶修这边纠结着，其实孙翔这边压根没听到对方说什么。自从知道了捡肥皂的意思之后，孙翔就对身边人各种防范小心，特别是方锐……这次叶修无意中做出的举动让他心口狂跳，之前被按捺下去的诡异情绪再度活跃起来。脸上像是着了火一般烫得吓人，掩饰性地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完全不敢抬头去看叶修的表情，腹部的伤在那一瞬间似乎都被遗忘了，只有心跳声在耳边不断被放大。
他不得不落荒而逃，一路仓促地跑到某个无人的角落里，撑着墙大口喘气。
嘴上被纸巾摩擦的触感还在，孙翔抬手再次抹了抹，想要把那种让人发毛的感觉弄掉。
因为之前的运动出了一身汗的关系，夜风顺着领口吹入，少年打了个寒颤，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狠狠捂住脸大力揉搓了几下。
这一动，直接牵扯到腹部的伤，疼得一个激灵，捂着伤处半天没直起腰来。
又过了几分钟，孙翔缓过劲了，之前乱七八糟的想法也不知道飞哪儿去了，等他磨磨蹭蹭地走到浴室洗漱完毕回宿舍躺下，回想起叶修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他刚才洗澡的时候看了一下伤处，肚子上一大片乌青，忍着痛略为检查了一下，好在没有伤到内里，还不算特别严重。
其实今天那一脚自己完全可以躲开，只是关键时刻疲惫拖着身子稍微慢了一拍，只好用卸去最大力道的方式来硬接，却不想还是弄成这样，说起来也挺丢人的，所以他谁也没告诉，用浸在热水里的毛巾敷上，就倒下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