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村庄酣睡在月光下。打破宁静的是一抹在田间快速跳动的红色。不一会儿,红色的影子来到一间小院。
红影并没有敲门,径直从后院的墙上翻了过去,动作敏捷,落地悄无声息。快速的移动在院子中,终于,好似发现了目标,红影迅速扒开了卧室的门。床上正是睡得正香的安老伯夫妻。
红影快速接近,向着安老翁的脖子掐去,一抹快意在红影眼中闪过。
忽然间,有什么亮光闪了一下,对着眼睛而来,红影不自觉地伸手挡了下。瞬间,红影觉察出不对劲来,迅速后退两步。而长剑也随之而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却原来屋外明亮的月光照在二青拔出的长剑上,散发出一束光晃花了红影的眼睛,惊退了红发鬼。
二青看得清楚,这红影正是今日白天见着的那个红发鬼。但是越是打斗,二青越是疑惑,他怎么觉得这红发鬼有些奇怪……
红发鬼却是退意渐起,一边打着,一边慢慢向着房门的方向挪动。
二青却是看见了红发鬼身后的小青。小青见红发鬼没有发现自己,一边释放法术,一边对着二青扮了个鬼脸。二青无奈地笑了一下。
虽不明白眼前的剑客为何忽然停下了,红发鬼却觉得机不可失,转身就要跑,然后……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
红发鬼只觉眼前一花,还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被五花大绑起来……
大家围了上来,安老翁和安婆婆也披着衣服过来察看。温黎看了看红发鬼狰狞的脸,忽的向红发鬼的脸上伸去。众人大吃一惊,二青却有些了然。定睛一看,温黎的手上拿着一张狰狞的鬼面具。
再看那红发鬼——面具下是一张有些沧桑的中年男人的脸。男人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温黎看向安老翁,安老翁摇摇头:“我不认识他。”
安老翁疑惑地看着红发男人:“你为什么要杀我?”
红发男人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安婆婆看着男人的脸上的疤,感觉有些熟悉,有些迟疑地开口:“我好像……见过这个人。”
第9章
安婆婆叹了口气,问道:“老头子,你还记得真娘吗?
听到这个名字,红发男子有些痛恨地看着安老翁两人。安老翁却是生气得很,对着老妻吐出一句:“你休要提她!”
安婆婆摇摇头:“我也不想提她。可是看到这个人,”安婆婆指了指被缚住的红发男人,“我就不由得想起她。”
温黎道:“安婆婆,你说的真娘是谁?和这个男人有什么关系?”
“我看到过这个男人和真娘在一起过。只是那时候,他的头发不是红色。所以一时没想起来。至于真娘……”安婆婆看了眼丈夫,安老翁叹了口气,终于说了句:“冤孽啊。”
安婆婆这才道:“真娘是隔壁阮家的媳妇。”
“呸!”那红发男人一顿挣扎,小青一个脑瓜子上去:“闹什么闹。有你说话的时候,给我闭嘴!”二青一拉绳子,男人这才老实了。
温黎这才示意安婆婆继续说。
“真娘也是个可怜人。她原本是真定人,从小孤苦,后来被卖到我们这个地方。阮家的买了真娘给儿子阮嘉德做……童养媳。”安婆婆道,“那阮大郎,骗着真娘十二岁的时候,生了个女儿。”
“十二岁?”众人皆惊,小青道:“这个姓阮的,应该叫阮缺德吧。”
安婆婆苦笑:“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旁的人,也只能在背后说说罢了。谁敢正面找上阮家?”
温黎道:“婆婆,我看你们这院子隔壁并没有人家,这阮家?”
安婆婆道:“哎,那阮家早没了。一把火烧个精光,现在就是一块长满野草的荒地。”
温黎道:“婆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哎,都是债啊,还是我来说吧。”安老翁插声道,“真娘生下一女后,生活过得并不如意。她婆婆倒也不虐待她。”
顿了一下,又道:“只是那阮大郎,不是个东西。他爹死得早,全靠母亲拉扯,他也不体谅他娘,整天游手好闲。”
“他最开始也喜欢真娘,对真娘挺好。但是等真娘产女后,又开始嫌这嫌那的,每天不是在外边赌,就是喝得烂醉。”安老翁叹气,“他娘年纪也大了,管不住他,家里只靠着真娘照顾。”
“那时候,真娘也才十三、四岁啊。”
“过了两年,有一天晚上,真娘带着女儿跟人跑了。”安老翁好像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带走真娘的男人,走之前,在阮家放了一把火。”
“我倒也不是不同情真娘,那孩子确实过得挺苦的。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放火啊。”安老翁说起这个也是气,“那把火,把阮家烧了个精光,阮大郎也被烧死了。阮大娘被村民救了出来,可是看着一无所以有的家,哪里活得下去,几天就气死了。”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安婆婆骂道,“他们阮家得了这报应,我们听了也觉得可怜。但是也不干我家事吧。这阮大娘居然找到我家来。”
听安婆婆这么一说,大家也是好奇:“怎么回事?”
安婆婆气冲冲的说:“这阮大娘死了以后,有一天中午,我家老头正睡午觉,我在院子里干活,忽然听到老头子大叫‘有鬼’。我忙去摇他。他醒来告诉我说,是阮大娘变成鬼了来害他。”
安老翁道:“我正睡得迷糊,感觉有人进了院子。想睁开睛看看是谁,却怎么都清醒不过来。那人压在了我身上,在我身上闻来闻去的,身上一片冰冷。我觉得不对劲,趁那人低头的时候,一口咬在那个人的脸上。那人又哭又叫,我睁开眼一看,居然是阮大娘。我大喊‘有鬼’,一松口,阮大娘就跑了。后来醒过来一看,枕头上一滩臭水。嘴里也臭了好几天。”
安婆婆道:“不过后来阮大娘再没出现过。应该是去投胎了吧。”
温黎又问:“安婆婆,那这个红发鬼就是放火的那个男人吗?”
安婆婆点点头:“应该是他吧。阮家着火的前一天,我看到他和真娘在草垛背后拉拉扯扯的。”
“我呸。你知道什么。”红发男人骂骂咧咧,“老东西。”
小青一脚踹在男人小腿上:“嘴巴干净点。”
温黎问男人:“你为什么要杀安老伯?”
男人闭着嘴,打算沉默到底。
见男人嘴硬,小青又想动手了。温黎拦住小青,道:“你不说也没用。你现在身上应该还有纵火的罪吧。需要我们把你送到府衙吗?”
男人昂着头,一脸无畏:“老子还怕这个!”
温黎笑了笑:“刚刚安婆婆说你是纵火犯,你好像很不满?进了府衙,可没人会听你的解释。”
男人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张了口:“那火不是我放的,是场意外。”
众人讶然。
“我与真娘,原是邻居,我们青梅竹马,只待长大……”只待长大怎么,男人没说,但大家都明白。
“真娘十岁的时候,爹娘出了意外,因着有几亩田地,什么样的亲戚都来了。” 男人眼中带着恨意,“真娘的舅舅装着一副好人样,等得了田,居然把真娘卖了!”
“过了几年,因长得壮实,我在城里的赌坊做打手。姓阮的经常来赌钱,输了一大笔。老板让去向姓阮的要账。” 男人回忆着,脸上露出笑容,“到了阮家,我一眼就看到了真娘,她还是从前的样子。”
男人又摇摇头:“不,不一样的。以前,叔叔婶婶多宠她啊,可是在阮家,她受了多少苦,多少委屈啊。她才十二岁,就有了一个女儿。她自己都还是一个孩子啊。”
抬起头,男人深吸一口气:“我要带她离开阮家,远走高飞!”
“那天晚上,姓阮的喝得烂醉,正是绝佳的机会。可是真娘去抱阿兰的时候,那姓阮的忽然醒了过来,发现真娘身上背着行李,就去拦真娘。没想到,姓阮的碰倒了烛台,阮家烧了起来。”
安老翁和安婆婆一脸惊讶,没想到事实是这样。
温黎又问道:“后来呢,为什么你现在又回来要杀安老伯。”
“真娘是那样善良,明明在阮家吃了那么多苦,她还是担心那个阮家的老太婆。真娘求我再等一天,看看情况。”男人一脸痛苦,“我真不应该答应她的。我们等了一天,真娘知道阮老太婆被人救了。”
“真娘这才放了心,跟着我打算乘船南下。没想到我们在路上遇到官差拿着我的画像抓人。”
“我带着真娘一路跑。终于到了码头,可官差也来了。真娘抱着孩子,不小心掉进了水里。我跳进水里想救她。没想到水太急了,真娘和孩子很快就被冲走了。我也晕了过去。”
“我被卷到一个奇怪的地方,无意中吃了一枚红色的果子,头发变成了红色,武功也变得厉害了。后来不知道怎么迷迷糊糊就出来了。”男人说道,“我到处打听,都没有找到真娘。旁人见了我的红发也是指指点点。”
“后来我打听到,是这老婆子告诉了差役我的样子,那差役才会追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