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泽朝日感到生理窒息的把头撇过一边,经过了国木田独步的解释,他很清楚的明白了太宰治,离开后的四天,据说是跑去研究什么新的自杀方式,连武装侦探社的人都找不到他。
花泽朝日可以确定太宰治不是因为太忙碌了才把他独自一人抛下,反而可能是在哪个角落里面玩的很高兴,把手机都玩到没电。
太宰治轻飘飘的收回了视线,靠在墙上,继续凝视眼前的犯人。
隔着窄小的玻璃中,可以看见了房间的另外一面,有一个人穿着拘束服,双臂都被黑色的带子捆绑成了几圈。浑身上下都被牢牢地固定在了一张椅子上面,可以动的也只有五官。
“……”
花泽朝日十分清楚的,正面目睹到犯人的五官。
熟悉的一塌糊涂,根本无法忽略。
因为眼前的男性曾经对他做出一些言行举止,一度让花泽朝日感觉到可疑。因此在最后一次见面后,花泽朝日记住了对方的脸。
即便如此,眼前的成年男性,与他一共有过两面之缘。
第一次是在游戏机厅中,穿着工作人员服装,并送了他一个可爱的柴犬娃娃。
第二次是在超市中,也许是凑巧遇见,他告诉了花泽朝日哪一个牌子的咖喱更加好吃。
“啊啊、你还记得我。”犯人开口了,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慢吞吞的说。
成年男性低沉的声音,穿过了玻璃上紧贴着的机器,带着电流声,清楚的传了过来。
“来吧,坐到我的面前,我一直都很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犯人身旁的警察不悦的用警棍戳了一下他,“还没有轮到你先说话,伊达俊介。”
“有什么关系。从你们答应我的请求开始,就无可避免的会让我与他一起说话。”伊达俊介眼皮底下根本没有警察,他脸上有无法掩饰的高兴,眼神灼灼的看着花泽朝日。
伊达俊介这个名字十分的普通,全日本一亿多人里面,都能随随便便找出十几个相同名字的人出来。花泽朝日却十分肯定,他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也不知道自己与伊达俊介有什么相关的联系。
基于各种各样的原则,他看着一点都不熟悉的伊达俊介,说不出话。
国木田独步拉开了椅子,让花泽朝日坐了上去。
伊达俊介隔着玻璃,看着比他矮了一节的花泽朝日,高兴的笑了出来,“你好、初次见面。花泽朝日,这应该算是你第二次和我说话吧。”
伊达俊介礼貌彬彬的模样,花泽朝日也不好冷面冷口,“你好。”
“不要紧张,如果我想杀死你,你已经死过很多次了,朝日。在我的监视下,最长时间的人是你喔,朝日。”伊达俊介企图让花泽朝日放下警惕心,拘束服下的双手蠕动片刻都没有任何的改变,只获得身旁警察警示性的眼神,“你看,我现在被捆绑的严严实实的。”
“如果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的话,尽早说完吧,我下午还要去上课。”
“少骗人了,你今天没有工作,学校也没有课。”
“……”花泽朝日的眼神顿时变得难以言喻。
身后的太宰治看到了花泽朝日的表情,都已经猜到了花泽朝日肯定在想能不能向警察局申请伊达俊介的罪名上,再加上一项跟踪狂的罪名。
他好笑的撇过了头,怕自己差点压抑不住的笑声,把严肃的空间破坏掉。
伊达俊介念念叨叨的看着花泽朝日的脸,“朝日,长得果然很像你的母亲。行为作风也很像花泽小姐,长大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
“我现在正在演习场工作,无论如何,已经超龄的我是不可能成为警察的。”花泽朝日听闻了自己母亲的名字,马上判断了伊达俊介属于母亲工作时某起事件的其中一个人物。
“你妈妈不过来吗?”
国木田独步并没有提起过伊达俊介要求花泽凉来警署的事情,他表情不变,沉稳的说,“我不想让我妈妈知道这件事情,她已经退役了。”
“但花泽小姐如果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来。“
“嗯,我不否认。所以我妈妈不知道这件事情。”
伊达俊介面露遗憾,他判断出了花泽朝日并不想与他闲聊,“那我就直说了。”
伊达俊介一直温柔俊秀的脸,忽然浮现出了狰狞的表情,他嫉恨如般若恶鬼一般,吐出了毒蛇一般的言语。
“我杀的每一个人,都是正确的。就算我被判了死刑、终身无法从这个牢狱中挣脱出去,我会用我的生命发起诅咒,与那一起事件相关的人,全部都给我下地狱去吧。只有地狱才是你们的容身之处,背着正义之名的皮囊下面,却是恶臭、歹毒的鬼东西。”
在警察局里面说这样的话,只会让他的罪名更加深重,然而伊达俊介不在乎。他满心只有诅咒的话语,“你们的脸皮厚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才会愿意自己背上与真相不符合的[正义之名]。能不能对着自己心中的丑陋,再面对所谓的正义。”
他自顾自的,不顾一切的咒骂。
“明明对目前社会隐患最大的犯罪者,你们这群自私自利的家伙,为了表面的和平与政府、警察的颜面,将犯罪者的所有情报隐瞒下来。凭什么?为了一文不值的东西,居然放在人命的天平的旁边。你们问心自问,配得上[正义]两个字吗?无辜被陷害的嫌疑犯管沼龙生早早死去,没有人知道他何其无辜。但凡有常人偶尔提起他的名字,都是[啊,七年前的那个连续杀人案件的犯人吗?死的大快人心。]”
最无辜的人,从未做过杀人的事情,死前满心怨怼,死后但凡被提起名字,都是[死的大快人心]。管沼龙生,一个本来不应该死掉的人。
“为了办案的顺利,本来只是路人、哥哥为了案件尽早能够结束,站了出来,不厌其烦的告诉你们,他所看到的一切。”伊达俊介哽咽的吐出了[哥哥]的读音,许久不曾说出来的读音,显得陌生,“但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他被无辜的杀害了。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不应该死去的管沼龙生和我的哥哥成为了案件的牺牲品,到了最后,与案件相关的所有人都因为警局的放任,全员死去。”
即便伊达俊介再怎么发出怒吼,试图将所有人的同理心唤醒起来。
本来最应该受到伊达俊介谴责的警员们,早早死去。现在还站在这里的警察们,仍旧坚信着自己心中的正义。
“即便如此。”
花泽朝日目光正视表情糟糕的一塌糊涂的伊达俊介。
“这也不是你杀人的理由。执念使你成为了你最讨厌的人。”
“如果我不去做,谁去做?指望无用的警察吗?”
“就好像江户川乱步侦探,推理出了所有的一切。迟早有人会洗清所有的冤案,没有正义会选择放弃。”花泽朝日目光灼灼,他说,“就好像当年的母亲一样,一定会有人站在出来。”
他应该认识伊达俊介的。
花泽朝日在听完了伊达俊介的所有话,他的脑海只留下这个想法。
他应该认识的,然而伊达俊介在花泽凉讲述的事件中,花泽凉甚至不记得他的名字。在花泽朝日的记忆中,只留下一个在警局中因为悲伤开口辱骂的男孩印象。
他更清楚的是关于伊达俊介的哥哥——伊达凉太。
当年提供证词后,被无辜杀害的证人。
花泽凉曾无数次的讲述过关于作为警察以后,最难以忘怀的一件大事件。也是花泽凉被迫咽下一口不能够忍耐的一口气,一直到了退役了,花泽凉都还在惦记这件事。
如果妈妈来到了这里,被迫听到了伊达俊介所诉说的一切,一定会夜不能寐。
不让母亲知道这件事情是正确的。
花泽凉就好像是伊达俊介心中最后一根把他拉到善良正义边缘的一根稻草。
当年只有花泽凉一人向着警署发出了质疑,质问为什么这样处决。
警察是有正义的。
不能够全部概括。
花泽朝日长得实在太像自己的母亲了,一模一样的个性,一模一样的正义。他们的眼中没有多余的恶,一心向着自己心中的正义前进。
“……我的哥哥就在被杀害的那一天上午,收到了早稻田大学发给他的录取通知书,我们全家人都在家里面准备庆祝的盛宴,然而,就在哥哥回家的路上,他被杀害了。”伊达俊介不能忍受,他表情在扭曲与悲伤之间交界,“全家人都在大厅等待着再也回不了家的哥哥,他回不来了。”
“造成一切后果的到底是谁?是无能的警察,是无能、也没有上进心的警察。”
“即便这样,你也打算让我继续等待下去吗?朝日。杀害我哥哥的凶手逍遥法外,案件相关的所有嫌疑犯与证人都被杀死了。警察更加没有继续调查下去的想法。我们一家从神奈川等到了放弃调查的答案,去往东京警署收到的却是永远也等待不了的调查结果。我不能够忍受、凶手自由自在的在外生活,好像没事人一样。”
伊达俊介惟妙惟俏的模仿起来“不好意思,关于这一件案件,调查暂时没有进展。我们已经请来了关东有名的名侦探过来调查,相信很快就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