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习俗,结婚仪式举行完之后就会开始婚宴,而在婚宴之前,来客需要向新人送上“祝仪金”,也就是礼金。绯世跟卡卡西的礼金合在了一起,装在专门的“祝仪袋”内送给了水门。
祝仪袋说是袋子,但实际上却是纸封,正面会用金银两色的绳子打上结。
两个少年送出的祝仪袋是绯世亲手做的,白色为底,以金色和红色为主调,绘着小巧精致的节日风物,比如鲤鱼旗、风筝和宝船,除此之外,右上角还有一轮笑着的可爱胖太阳充当礼签。
正面的结被樱发少年用那双好看的手结成了同心平结,繁复而具有层次感。这种结在好看的同时,还非常难解开,寓意着“一生一次,不离不弃”,蕴含着真挚的祝福,花结本身也被绯世打得相当华美漂亮。
漩涡玖辛奈对这个精美的祝仪袋爱的不行,拿在手里爱不释手,连连说着“我这辈子都不要拆开它了”,引得众人哭笑不得,又看着她幸福的笑脸露出会心的笑容。
而波风水门,在笑容满面的接过祝仪袋时却动作一顿,捏着袋子眼底流露出诧异。
送过礼金后绯世便神色如常的重新坐了下来,卡卡西坐在他旁边,将目光从水门身上收回,黑沉的单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只不过他不说,不代表会有其他人不说。
“真是大手笔啊。”
沙哑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绯世神情不变,静静的抬眼望过去。
大蛇丸手里端着一杯清酒,一边慢悠悠的晃着,一边含义深长的看着他,道:“真让我意外,你还真是大度呢。”
“确实,那个厚度,让我都吃了一惊。”自来也在一边摸着下巴,砸吧着嘴朝卡卡西竖起大拇指,“好孩子!你老师没白疼你!”
——白痴,搞清楚说话对象好么,而且他说的大度,可不是钱财那种东西上的“大度”。
大蛇丸嘴角一抽,瞥了眼根本没弄清楚状况的自来也,颇感心累。
卡卡西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旁边的人,耷着眼皮有气无力的说:“您说笑了,应该的。”
他面上一片淡然,根本没有大部分钱不是自己出的心虚,直接顺着自来也的话承认了,好像原本就是如此一样。
按理说,将不是自己做的事认下来,并不是他的作风。
大蛇丸瞥了他一眼,眼神微冷。
卡卡西没有看他,只是脸色莫名有些苍白。绯世面无表情的坐在他旁边,拿起了手边的筷子夹菜,看起来根本没有回答大蛇丸的意思。
大蛇丸眼眸一暗,放下酒杯,两眼紧紧的盯着绯世,声音微低:“别告诉我你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不信。”
这一次他说话的对象很明确,绯世再不回答就显得奇怪了。
樱发少年一手拿着筷子,像是没有察觉到大蛇丸犀利黑暗的眼神一样,神情不变的说:“我没什么感觉。”
大蛇丸冷笑:“别骗人了,对我还不说实话么?”
眼看着气氛有点不妙,一直惊愕的关注事情发展的自来也连忙打圆场陪笑道:“哎,那个,大蛇丸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大蛇丸没有搭理他,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绯世看,一幅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绯世垂着眼帘,神色仍然没有什么变化:“实话我已经说了。”
“不,你没有。”大蛇丸寸步不让,“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今天不可能有人比你更心情复杂了。”
自来也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喂喂大蛇丸,你说话注意分寸啊!”
没有人理睬他,大蛇丸一心盯着绯世,卡卡西面上看着冷静,右眼却时刻不放松的观察着绯世的表情,指关节隐隐有些发白。
这个小圈子里的低声争执不算很明显,但还是很快便引起了水门的注意。他端着一杯酒,看似淡定实则脚步飞快的走了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樱发少年清冷淡然的声音:
“我并不这么认为。你只是自以为很了解我罢了,所以才会一心以为我会心情复杂。”
大蛇丸的脸色沉了下来。
水门在桌子边迷茫的眨眨眼,试探的问道:“那个,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等他把话说完,大蛇丸的声音就再次响起:“那就来试验一下好了。”
“试验?”水门愣愣的,把这几人看了一圈,神情诧异又不解。
自来也跟他一样一头雾水,卡卡西则微微抿唇,沉思幽深的目光不断在绯世和水门身上扫过。
大蛇丸缓缓站起身,在看到绯世终于将目光移向他时,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有些讥诮又可悲的笑容。
他最明白这人的无情,数年前,这人留下那番不会留下的话之后,果真便在不久之后凭空消失,连同他存在的痕迹都抹消得干干净净,要不是猿飞日斩、旗木朔茂跟他一样存有记忆,大蛇丸几乎要以为自己疯了,曾经的那些记忆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梦。
而宇智波绯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波风水门。
这么冷血的人,这么……令他爱恨交加、日夜思念的人,偏偏待波风水门格外不同,将那个金毛小子说的痴言痴语奉若真理,他说什么就信什么,对他好得简直像要把自己的心肝掏出来一样。
大蛇丸是个绝世天才,他从没有在哪一样上输给过别人,但唯有一件事,唯有在对宇智波绯世那颗石头一样的心的争夺上,他却输得彻底,输得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
他嫉妒波风水门。
嫉妒水门能让绯世如此用心对待。
嫉妒水门都做出了跟别人相爱结婚这种事,还能让绯世毫无芥蒂的对他好,心安理得的独占那个人少得可怜的、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柔。
黑发男人身上的气息愈发阴冷,一双纵长湿润的蛇瞳像盯住了什么必死的猎物一样盯住了水门,皮笑肉不笑道:“波风水门,今天是你的新婚吉日,我大概要跟你说声恭喜?”
水门全身汗毛一竖,面上丝毫不显,温和的笑着说道:“多谢大蛇丸老师。”
“你不用谢我。”大蛇丸毫不客气的说着,笑容渐渐变得诡谲,“我其实觉得很好奇,你在跟妻子相处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感觉很奇怪么?”
水门一愣,皱眉谨慎道:“奇怪……?”
空中传来一声轻响,绯世放下手里的筷子,抬头看向大蛇丸,眼底一片冰冷。
大蛇丸与他对视了一眼,并不畏惧于他无声的警告,继续讥笑着说道:
“你难道就没有时不时的感觉到熟悉,察觉到自己对某个人抱有不一般的关注,身边有一些东西莫名其妙的冒出来而你却对它无法割舍,在看到一些场景时觉得其中的主角应该是自己……”
随着他话语的延展和语速的加快,水门的表情也越来越惊愕,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莫名不敢去看脑子里自动蹦出来的那个少年的身影,同时又奇异的迫切想要去看看他。
早就发现了,在见到绯世的时候他会变得奇怪这一点。
他本来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以为是因为他对这个身世跟自己相似却又更加可怜的少年太过怜惜,甚至也模模糊糊的想过另外的可能……但他从没有怀疑过自己对未婚妻,不,妻子的感情。
想到这里,水门的神色慢慢变了,严肃又戒备的开口问道:“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大蛇丸虚假的笑也消失了,他冷冷的看着水门,像是在看什么不知好歹的蠢小子,“灵魂是有记忆的。就算你装出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
“大蛇丸。”
“……可你确实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全都好好的刻在你的骨头里,永远都摆脱不掉——”
“大蛇丸!”
刺耳的桌椅摩擦声伴随着压抑的低喝同时响起,像是一阵风席卷了室内,令四周瞬间鸦雀无声。
大蛇丸脸色苍白,瞳孔轻颤的望着对面拍案而起、脸上的表情冰冷到骇人的樱发少年,被对方身上惊人的气势和压迫感所镇,一刹那竟觉得自己正被神明所俯视,除了颤抖和匍匐,生不出任何其他念头。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气势全开的宇智波绯世。传说中与忍界之神分庭抗礼的人物,动起真格来竟如此恐怖,让一整个屋子的忍者都无法动弹分毫。
无力,恐惧,绝无二心的臣服,是每个人心里同时涌现出的感受。
绯世被众人惊骇的目光注视着,碧眸一暗,慢慢将撑着桌子的手颓然拿下,身上的气息也平静下来。
但饶是如此,还是没有一个人从刚刚的震慑中回神,都大气不敢出的僵在原地,身上遍布冷汗。
直到那个处在视线焦点的少年亲自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抱歉,水门,把你的婚礼破坏了。”他微微偏头,声音轻得像气音,神色难辨。
留下这句道歉之后,他就转身想要离开这里。
水门猛然回神,有些急迫的叫道:“请等一下!”
无意识用出的敬称听起来十足的奇怪,也让绯世脚步一顿,意味不明的停在了原地。
水门上前一步,脸上的神情莫名带着股急切,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刚刚……刚刚大蛇丸老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忘了什么?你又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