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山上原本连个服伺茶水的童儿也没有,玉鼎真人原身系一尊天地生成的石中玉鼎;玉石修真,最是占优,无需受肉身拖累,自然也不会特意替人族弟子着想。杨戬跟随师父玉鼎真人上山后,曾听其宣布过,修道之人不重口欲,言下之意徒弟最好辟谷,不能辟谷也请自备茶饭,师父是不负责日常伙食的,便以为玉虚宫传统皆如此。可是自从拜上干元山,见过太乙真人这样将日子过得活色生香的师父后,杨戬叹为观止,眼界大开,才知道哪吒小小少年被他养得如此暴娇戾烈毕竟是有原因的。
他见今早演练已完,便将金砖递给哪吒,自己转身离去。
“杨二哥,你要不要也来一块果脯?我们干元山的桃脯可是师祖也很喜欢的呢。”哪吒见砸黄天化的金砖险些误砸了杨师兄,吐了吐
杨戬笑了,知这少年生性傲娇,他这是变相的向自己道歉呢,便也道谢自取了一块桃脯,果然入口生津,滋味甘美。
哪吒见杨师兄今日未着道袍,窄袖玉领,长裤高靴,高腰袖箭,墨发高扎马尾,修长脖颈后露出珍珠白般交织光泽暗影,额前一抹镶玳鹅黄暗纹发带。这与殷商周民鲜明不同的异族打扮,越发显得二郎哥哥长身卓立,风姿烨然,英武俊秀,品貌非俗,不由得脱口赞道:“杨二哥,你这身打扮实在精神!也给我一套成不?”
杨戬有些意外他的要求。
“这是我父族故国衣饰,我凭记忆所制。在西昆仑山脚下,云梦泽深处,山林密布,湖渠密集,我父亲故国部族以此窄服高靴便于活动。我只自己手工缝制了几套换洗,小号确实没有了。”
见哪吒一脸失望,他打量着哪吒的身材,说道,“如果你喜欢,改天师兄给你做一套,只是手工粗劣,师弟不要嫌弃才好。”
“杨二哥,你还会缝制衣服?”哪吒瞪大了水灵灵的杏眼,佩服得要死,“简直和我娘一样心灵手巧。”
杨戬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是否该谢谢夸奖。他不单会缝制衣服,还会狩猎烹饪带孩子等,早年失沽的他曾经又当爹又当妈带着幼妹在外流浪求生,这些杂活儿一样不落,到了玉泉山又跟了一位玉石成仙不食人间烟火的师父,不得不继续十项全能,自己照顾自己。
——忽然好想讨个老婆怎么破?
金木二吒正好在旁经过,金吒听到哪吒提到母亲,趁热打铁插话道,“三弟也好久没有回家看娘亲了,不如今年过年我们三就一起回去吧。”
哪吒转过头,白了他一眼,语气冷淡的回道,“金吒师兄,上次下山后,我想去看娘一眼,被李总兵挡在外面,他连娘的一片衣角儿也没有让我看到……”
木吒吼道,“住嘴,你身为人子,为何只会说父亲不是,你服个软对父亲磕头认个错又怎样了?”
哪吒回瞪他,“我只是要看到娘,可不要认那个晦气的父亲!”
见火/药味浓,金吒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时两难相劝,只得尴尬的苦笑。
杨戬心中一动,扯过哪吒问道,“
“当然去。”哪吒毫不犹豫。
金吒再次心塞,又一次被三弟无视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西岐大败魔家四将从而得到扩充军力休整良机的同时,其他各路反商诸侯却没有这等好运。东伯侯被游魂关窦荣屡次打败,南伯侯亦被三山关邓九公带女儿家将打败。眼看两路捷报频传,西周却悄然坐大,而此时朝中妖孽丛生,奸邪横行,闻太师不得不坐镇朝歌,腾不出手收拾西岐,又因为武成王反出朝歌,他不得不兼而统领武将,日常琐事众多,修道之术寸功无法得进,实在有些坐立不安。
这一日,魔家残部逃回汜水关,将情况禀告汜水关总兵韩荣。韩荣听闻姜子牙大败魔家四将,实在心惊,急忙将军情连夜修书告知太师。
太师拆开文书一看,见魔家四将尽皆诛戮,首级竟被号令城头,太师拍案大怒,大叫道:“谁知四将英勇,也丧于西岐,姜尚有何本领,竟敢挫辱朝廷军将!”
他虽然气得三尸神暴躁,七窍内生烟,片刻后却立刻自思自忖明白了里面的关窍。
——西周以礼治国,姜子牙被文王拜为国相,又怎么会特意做此羞辱主君国元帅之事,落人话柄?却是姜尚其人工于算计,有意激怒朝歌,逼其来犯,好得守株待兔,以逸待劳之地利。早听说武王软弱,绝不敢如南伯侯等公然叛逆,此事姜太公这一番算计,竟是一箭双雕,将武王姬发也算计进去了。
闻太师明知是计,却也无可奈何,他一生辅佐殷商三代君王,守护这个王朝的拳拳之心实在天地可鉴,而通天教主素来对弟子管束松散,截教弟子在殷商王朝为官为将者不在少数,食君俸禄,他为碧游宫三代弟子之首,隐隐知晓这一番因果大劫实在不可能以拖延之术平渡。他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判断形势已是骑虎难下,只得将计就计,决意亲征。
他既已决意亲征,便决定进宫面圣,正待整束出门,却听到门房报告“禀告太师,有位仙人来访。”
闻太师听得是修道之人,忙说“请进。”
话音刚落,客人人未至,声已进,只听大笑声响若洪铃,“数十年未见,闻道兄倒是越发精神了。”
第13章
那道人走进门来,只见他麻鞋青衣,乌发乌须,身配宝剑葫芦,目光炯炯有神,身旁跟着一头威风凛凛的白额黑斑虎。
闻太师见面也是笑了,问道,“申道兄一向可好?”
闻太师虽是碧游宫三代弟子,却已修至金仙后期,隐隐已为碧游宫门下领头人物,与众多仙人平辈论交。而申公豹虽是玉虚宫二代记名弟子,却因出身妖族区区一个豹子精,向来不受玉清圣人欢心,自不敢在他面前妄自托大。两人多年前彼此都已着意结交,互通两教信息有无,再次见面,彼此俱是欢颜,分主宾坐下奉茶不提。
申公豹察言观色,已知其心虑,当下直说来意,“我看到我师兄姜尚在西岐力克魔家四将,忒不地道,竟把四位将军首级悬挂于城门上。闻道兄想必已被他激怒,只是此去路途遥远,西征不易,道兄切莫上了我姜师兄的当!他为人老奸巨猾,只怕便是故意引殷商大兵出境,以占西岐地利,就等大军来临。”
这逃回关内的魔将残部本就是姜子牙有意放行,一则为宣扬西周爱才,降者不杀;二则引动朝歌出师,则西岐以逸待劳,兵戈相斥;三则武王及一众守旧观望大臣则不得不与殷王渐行渐远,最终达到他引领改朝换代的目的。他虽外表忠厚朴实,内心千横万纵,算无遗漏,实在是当今人族谋世不二之真英杰。而申公豹因出身左道,在玉虚宫备受漠视,早就嫉妒其才能,决意和他反向行事,正是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最了解一个人的,往往是他的死敌!
他指出的道理,何尝不是闻太师推料想到的,当下闻仲回答道,“多谢申道兄关心。我岂不知此间诡计,然后西周已然崛起,若不及时扑灭星星之火,他日可得燎原之际岂不是更费力气?”
申公豹眼珠一转,说道,“既然如此,我可给道兄指点二策,一则姜尚官兵虽然以逸待劳,但他背后玉虚宫人才浅少,十二金仙又陷身杀劫自顾不暇,谅他法力高深之辈能有几个?闻兄好友遍布天下,若是一气多请来几位世外仙君,想必便可以众仙家高深法力将西周
他沉吟着没有说下去。
“多谢道兄指点,但说无妨。”
申公豹慢慢说道,“道兄你此去西岐,不妨弃走五关,改取道最近的山路捷径,前头必定有一座山头上有一部土匪营,其中首领为结义兄弟四人,他们来历有异,武艺绝佳,若能拉拢,关键时刻或许能巧合帮你达成心愿……”
闻太师微觉奇怪,“若为凡人土匪,武艺再高强,焉得道者法术一击。为何道兄认为会有机缘造化?”
申公豹苦笑一声,“闻道兄不要见笑,我本领低微,并不知晓天机。若非得一位仙圣尊长指点,我也不敢冒险前来叮嘱道兄一二。说起来闻兄难道不觉奇怪,三清祖师执掌天下已达数万年,天庭虽有凌驾凡人之二圣,于我等逍遥金仙有何干系,我等知其尊崇不过近数百年间。然则天庭一旦提起封神,我们两教便不得不暗记名号于那封神榜,道兄难道不奇怪,高踞九霄的天庭一脉凭什么让截、阐二教让路?……你不妨记住我的话,一路留意。只是到时候留不留用人,就看你自己决定了。”
闻太师点头谢过,听申公豹提到“封神榜”一事事关截、阐二教气运,不由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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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闻太师点三十万大兵亲征,纣王亲自斟酒送行。
闻太师行至渑池县,却令兵马稍停。渑池县总兵官张奎早就携夫人高兰英迎接,至帐前行礼毕。
闻太师与张奎交情不同旁人,接张奎并不拘礼,约谈于内账。他深知张奎来历非俗,身手不凡,便试探性的问道,“贤弟术武双修,却常年驻守小小县池,屈才已久,可愿意随本相做个先锋将军,前往西岐会面那昆仑妖道姜尚,为吾王拿下西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