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回头,发现少年审神者手里也攥着一包。
大概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冷脸少年随意地晃了晃手里的咸菜,“我喜欢这个口味。”
啊……
三日月了然。
他大概知道是谁放进来的了。
……
物资分发完的第一天夜晚,暂且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住处休息,包括少年审神者。
“过来,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
年少的审神者从抽屉里扒拉出几个瓶瓶罐罐,顺手打开一盏更亮的台灯。
三日月顺势坐在他身边,任凭对方检查。
为了防止三日月掩盖伤口,少年审神者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翻来覆去地看。
离得这么近,三日月才发现对方发丝末尾的冰蓝已经消退了大半,几乎变回了全黑。他想起刚刚发物资时看到的其他拥有异能的人,都没有像年轻审神者这样的特征。
如无意外,这确实是力量溢出的表现。
“发什么呆?”少年不满地拉了三日月一下。
情绪一变动,连异能也活跃了起来。
区别于印象中灼热的灵力,年轻的审神者此刻的指尖寒冷如冰,骤然落在的皮肤上,惹得三日月轻呼出一口气。
“很冷?”
少年误以为是自己冰到了对方,霎时放开了手。
“没有。”三日月摇了摇头,手掌覆在刚刚的地方。
这次换成了少年审神者发呆。
明亮的灯光下,付丧神精致的眉眼全然显露,在看向少年时,眼底含着的笑温和又柔软。
少年再度看到了三日月的灵魂,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颜色与强度。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到底是谁?”
在最初见面时,对方带给他的奇怪悸动已然表明了不正常。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人的灵魂与他自己的灵魂有这么同步的地方?他曾见过千千万万的人,从来没有哪两人的灵魂有一丝相像的地方。
听到少年审神者的问题,三日月怔然。
但这份沉默只持续了片刻,面对主人——起码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他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利隐瞒。顿了顿,他道:“如果您相信的话。”
三日月将本体刀再度抽出来,横在少年面前,笑眯眯地:“可以说,我就是它。”
他将“审神者”与“刀剑付丧神”的关联简略地讲述了一遍,没有提到自己是如何与他建立的契约。
果不其然,少年问了:“我是怎么和你建立这段关系的?”
三日月神秘道:“这就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少年审神者和十年后的本人一样不买账:“长话短说。”
三日月笑着摇摇头,“这件事没有办法简单说明。”
沉默的对峙过后……
面对这样的不科学,已经在很不科学世界里的少年审神者想了想很不科学的事,点了点头,不科学地相信了,“我相信你。”
他抬头看了眼时钟,“去洗个澡睡觉吧,你先去。”
三日月应了声,看了看狭小的房间没什么能放衣服的地方,打算将外衣脱在外面,于是原地解开了腰带。
“你干什么!?”
少年审神者突然像是炸了毛的猫,声音破冰,比往常激动了三个度。
房间的温度似乎更低了。
“怎么了?”
三日月转过头。
“你……你进去脱!里面有洗衣机!”少年声音更激动了。
三日月似乎看到少年审神者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却又幻觉一样转瞬即逝。
意识到少年误会了什么,三日月眨了眨眼,语气诚恳至极。
“我是男的。”
年少还没有练成波澜不惊功力的审神者:=口=
第125章 破晓(卅七)
“审神者与付丧神……?”
年轻的审神者坐在沙发上, 思索着刚刚三日月所说的话,似懂非懂。
如果真的像对方所说……付丧神与审神者之间有一层契约关系存在,那自己第一次见他时所感受到的悸动, 大概就是因为这一点。
他闭上双眼,仔细回忆着初次见到的三日月灵魂的模样,其中流转的力量与他自己拥有的十分相似, 甚至呈现出几乎一致的状态。
就相当于——自己把异能力交付给了对方一部分, 却不完全是异能, 而是“其他状态”下的异能。
不知道“灵力”为何物的年轻审神者产生了短暂的茫然, 继续推测起三日月的来处。
但是他不记得什么时候摸过家里的太刀……
年轻的审神者双手扯住头发,微微用力, 试图以轻微的疼痛刺激大脑, 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地面。
过了十几秒,他放下手来, 神情怔忡。
他可以肯定,在自己人生的十七年中,家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太刀”这种东西;更不会出现像基地里的空间异能者那样, 滴血认宝,获得这样一把异国来的刀。
还是说……是谁给他寄的快递?
说实话,当他听到“刀剑付丧神”一名时, 本以为是漫画里类似猫耳娘一类的异生物,根本没想到是男人……但就算是男人也……
此时此刻, 隔着一面墙的浴室水声愈来愈模糊,直到完全停止。轻悠一声门响在不大不小的房间里响起, 十分明显。
少年审神者托着脸发着呆,继续寻找有关三日月的头绪,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道声响。
直到一双腿映入眼帘, 他才像意识到什么一样抬起头。
“您在想什么?”三日月微微一笑。
少年怔神,喉头一滚,半晌说不出话。
面前付丧神一头深蓝的长发已然变短,脸上的妆也尽数洗净,露出原本的模样。没了长发的遮掩,他轻易便察觉出了三日月作为“刀剑付丧神”所拥有的特质——那双眼睛即便一直含着笑,他也能从中看到凛然漂亮的凌厉之感,这是作为刀的锋芒,亦是不可伪装之物。
而顺着往下,那不似人类可以拥有的皮肤似乎在灯下散发着莹莹微光,仿若浑然天成的美玉,每一寸肌理都恰到好处,比精心磋磨过的玉石更为吸睛,唯有“完美”一词可以称颂……
“……”
三日月见年轻的审神者半晌不说话,以为他还未从那些难以接受的真相中回过神来,于是又向前凑了凑。
“主——”
话音未落,少年暴跳而起,大步走向床铺,从上面卷了一张毛毯朝着三日月劈头盖脸砸了过去。
被糊了一脸的三日月:……
哈哈哈,年轻的审神者这么易怒吗?但是他有做错什么吗……?
百思不得其解的三日月把毛毯从头上抓下,抱在胸前,神情无辜至极。
少年审神者像是竭尽全力平息了怒火,胸膛起伏着,抬起的手臂将放未放,半晌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衣服,给我穿好。”
三日月感慨着年轻的审神者家教严格,睡衣也要穿得严严实实,便顺从地将毛毯裹在身上,笑眯眯地问:“可以去睡觉了吗?”
“……可以。”少年面无表情地点头,手指指向隔壁,“你的房间在那边。”
三日月笑着点头,“那,我先去睡了。”
告别了少年,三日月来到自己的房间,将自己的本体刀放在枕头下,钻入冰凉的被窝里。
身上沾染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因没有打理而沉重的长发也已取下,只剩下……
三日月闭上双眼,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作为“暗堕刀”的眼睛是猩红的色彩,当时不知道被那位主殿用什么眼镜遮住的眼瞳,没有透出半分。
洗澡时也没有要掉下来的样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这么想着,他缓缓沉入睡梦。
在三日月走后,客厅里的少年审神者终于松一口气,坐回沙发上。
——在此十七年之前对“美人”没有概念的少年审神者遭受了巨大的视觉冲击,付丧神出浴的模样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尤其是被水沾湿显得透明的衬衫。对方好像并不在乎这些的样子,没怎么系好就出来了。
他们有这么熟吗?
“……”
少年审神者沉默地又坐了半晌,直到沙发扶手冻上一层结实的冰。
下次的物资……加个睡衣好了,必须要长袖的,嗯,老年人穿的毛衣也行。
他摸出了自己的小本本,在上面记了一笔。
……
第二天未到黎明,三日月感受到一股寒意,随之睁开眼睛。
“醒了吗?”
视线渐渐聚焦,三日月看到了站在床前的少年。
年轻的审神者上下抛着冰刀把玩,见三日月醒了,先是下意识转移视线,没一会儿又迅速强制自己转回来,脸上冷静到不行:“已经很晚了,起床。”
本以为自己能在这里好好补个觉的三日月沉默了,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窗外的天空,这个世界的日升月落是正常的,蓝紫色的云层透着一层亮度,月亮还高高悬挂着。
这也意味着……象征白天的太阳还没有升起。
三日月觉得还能挽回一下,“可是主人,现在还没有天亮哦?”
“这里是我的基地,当然是我说了算。”少年接话,“不要乱叫我……”像是说不出口那个称呼,他顿了一秒,“叫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