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那领头的人,佩着恶鬼面具,如从血河走出的修罗,手执阿鼻长刀,墨黑铠甲,叫人看的心惊胆战。
按说那突然出现的军队不过万余人,就算战将勇猛,也应不敌几位亲王聚集十万余人,但是,且不论那些将士个个骁勇善战,且看手中的武器,透着寒光,质地精良,轻易劈开亲王军的护甲,刀面古怪的豁口,杀人斩首如探囊取物。
铠甲、护盾、武器皆为上乘军备,而最令人胆战心惊的是叫作蒺藜火球的东西,内置火油,铁刃碎片,以火药团之,掺杂着巴豆、软筋散等毒烟,一旦点燃投掷,瞬间炸伤大片,再混以毒烟,轻易就制服敌军。
虎狼之师,叫人闻风丧胆。
有人认出那带着恶鬼面具的人,乃是黑虎军的战将,可宁远威、宁远武并未现身,指挥的是一位青衫男子,身形纤细,生的白净,俊逸出尘,连那鬼面修罗都格外尊敬,让人不由猜测这军队究竟为何人所有。
亲王战败的消息很快就传开来,第二日议朝时,周池羽看到列席的大臣多了几个,望向自己的眼神带着敬畏……
思及之前周池羽与石中玉的约定,不难想到,能号令这支军队的人,恐怕就是昭宁公主了……
难怪亲王兵临城下,她依旧淡然自若,更与石中玉立下十日之约,一切只怕都在她算计中。
“臣等愿唯昭宁殿下马首是瞻”,石中玉率几个重臣,行三叩九拜大礼,以表忠心,周池羽昂首而立,嘴角淡笑道,“诸位免礼,请起”,
“国不可一日无君,既长公主殿下有先王遗诏,不如早立君上,以安天下”,于连朗声说道,周池羽看向石中玉,见他颔首道,“于大人说的在理,还请陈大人尽快操办”,陈大人遂应了。
石中玉迟疑一下,方开口道,“殿下如何考量处置苏家一门?”,大理寺卿方国朴接着道,“自关押大理寺后,苏暮寒矢口否认叛乱之事,只道受……受……”,他微抬眼皮望向周池羽,
“方大人但说无妨”,周池羽沉声道,眸光如矩,方国朴不敢说,只道,“苏暮寒说是受人所欺,信错人,但他领兵入宫,本是死罪一条。只是,他若是无心之失,则祸不及满门,但他若是存心叛乱,当是满门抄斩,不知殿下如何看?”,
周池羽微蹙着眉,没有说话,只挥手道,“先作关押,此事容后再议”,
“殿下若不处置苏氏一门,则登基时难免受人非议,失了民心”,石中玉说道,“天下人皆知苏暮寒曾率兵救下先王,苏丞相更是倾力辅佐,殿下若是以确凿证据处置苏氏,则登基时,名不正,言不顺!”,铁口直言的兵部尚书胡成开口说道,
“哼!”,周池羽冷哼一声,沉着脸,身上散发出的威压竟叫人一震,诸位臣子跪下道,“殿下息怒”,“本宫尚未登基,诸位不必行此大礼,苏氏一门,本宫自有定论,都统统退下罢!”,周池羽背过身,说道,
诸位臣子一一告退,于连望着周池羽的背影,欲言又止,只转身离去。
下朝后,周池羽命人摆驾去承德宫,“殿下”,夏菱在旁迟疑了下,说道,“殿下已有数日不曾回羽殿,今日,苏大人托奴婢给殿下捎口信,说是请殿下回去”,
周池羽微微颔首,纤细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怅然道,“沐雪让本宫回去为了何事?”,夏菱上前两步,抬手替周池羽摁揉着太阳穴,轻声道,“说是苏大人想出殿,今日跟护卫起了冲突”,夏菱顿了顿,接着道,“殿下一直将苏大人留在羽殿,非长久之计”,
“好了”,周池羽语气微怒,吓的夏菱跪倒在地认错,这些日子,主子的性情不定,让做下人的摸着不心思,“你只管把羽殿的人都交代了,谁要是敢多嘴,那脑袋就别想要了”,周池羽淡淡说道,提着朝服的下摆,往承德宫而去。
深夜,宁安殿前出乎异样的静谧,苏沐雪只身走在路上,夜色浓稠,只有宁安殿的檐顶轮廓若隐若现,殿前似乎跪着许多人,苏沐雪看不清,只是心里慌乱的紧,她加快脚步,往前而去。
一盏宫灯从她身侧亮起,每一步落下,就点亮一盏宫灯,光影闪耀,将殿前的人身形勾勒出来,苏沐雪眼神疑惑,跪在殿前的一排人,穿着囚衣,头发披散着,在黑夜里佝偻着腰,苏沐雪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啪,一块牌子扔在苏沐雪的脚下,赫然一个字,斩!
每个人跪着的人前面,都站着一个高壮的刽子手,高举着大刀,跪着的其中一人转过头,在那隐隐光亮里,披头散发遮盖着的,是一张俊逸的脸,眼神定定的望着苏沐雪。
“父亲!”,苏沐雪失声喊道,旁边的人是母亲、祖父,还有苏家的奶娘、管家、丫鬟,一蓬血溅上了苏沐雪的脸,人头咕噜噜滚在地上,苏暮寒睁大的双眼,死死盯着苏沐雪,叫她心头剧痛,想要高声叫喊,却出不了声音,四肢僵硬在原地。
“啊!”,苏沐雪陡然坐起身,脸色苍白,大颗的汗珠从额头落下,后背已全然湿透,微凉的月光从窗棂透进来,四周静谧。
苏沐雪胸前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
“做噩梦了?”,清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苏沐雪心一跳,才发现不远处的周池羽,穿着一袭长裙,静静坐着她床前。
“池羽,你坐着作何?”,苏沐雪微眯着眼,看着周池羽点亮了烛台,昏黄的灯火填满了屋子,把黑夜里的恐惧都驱逐干净。
周池羽撑着下巴,悠然道,“看着你”,此刻刚醒来的苏沐雪,苍白后的脸颊,转成初醒的红晕,青丝缱绻,脸颊上有粉色的枕痕,娇颜酡粉,衣领松垮的,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肤,一小截锁骨,微汗的脖颈上缠绕着几缕发丝,倒显出一股别样的美了。
苏沐雪坐起身,微弓着背,往前握住周池羽的手,神色严肃道,“池羽,我的伤已在愈合,我要出去,你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周池羽坐在烛台前,光线投出她纤细的身形,脸却隐在暗色里,没有作声,“到底发生了何事?究竟你要瞒我多久?!”,苏沐雪有些生气,“你若在找人困住我,下次我出手再不留情了”,
周池羽轻笑了声,反握着她的手,“今日你跟暗卫动手,可有伤到?”,“我无事”,苏沐雪道,那几名暗卫根本不敢对她出手,只是想困住她,反而暗卫被她的剑伤到了。
“听说暗卫都受了皮外伤,下次你不留情,该是如何?取其首级?”,周池羽淡然道,“若你想要他们的命,只管拿去便是”,
“我许久不回苏家了,心里挂念父亲、母亲”,苏沐雪望着周池羽,说道,“我说过,我心中只有你,对我,你永不必忌惮和怀疑,我把真心托付给你,也望你不负所托”,
周池羽握着苏沐雪的手有些用力,见她还要再开口,遂欺身而下,封住了她的唇,抬手固定住她往后仰的头,鼻尖轻轻在她脸上碰触、滑动,辗转着,呢喃道,“自方才你醒来,我一心想做的,便只有此事”,
这一吻来的突兀而热烈,那灵巧的舌头探入苏沐雪的唇里,入侵着,宣告着,把苏沐雪吻的气喘吁吁,还没来及喘息,周池羽又再封住她的唇,纤细的手指挑开她的衣襟,微热的掌心握住了冰凉。
苏沐雪抬手勾着她的脖颈,侧脸吻着她的发丝,断断续续道,“池羽,我明日想出……”,话音未落,握着胸前的手一紧,疼的苏沐雪闷哼一声,坐直了身,侧过去咬她的耳朵,牙齿磨着,气息微乱。
这夜的周池羽显得霸道而热烈,她把苏沐雪的手高举过头顶,在月色里的眼神,平静中带着危险,她低下头,一字一句,似乎是说给自己听,又似乎说给苏沐雪听,“你曾许诺过的,此、生、不、离、不、弃”。
苏沐雪喘息加剧,她刚要开口,就陡然倒抽了一口凉气,尚未准备好的身体感受到了疼痛,苏沐雪闷哼了声,微一用力,指甲在周池羽后背划过了一道血痕,周池羽跟着喘了口气,紧紧拥住她,以更热烈的姿态,索取着。
交缠的呼吸,温热的肌肤,从前轻易将两人融为一体的默契,如今,就算是水□□融的那一刻,苏沐雪看着光影里隐隐的周池羽,抬手贴在她胸前,感受着她很快的心跳,即使两人贴合的毫无缝隙,而她依然感受不到周池羽心中的想法。
而她,在周池羽的心里,是否如她在自己心里,有着同样重要的位置,重要到可以抛下荣华、权力、甚至是天下。
第92章 故人
离登基大典时日将近,国不可一日无君,登基大典筹备的时间不多,宫里前前后后的忙碌着,别的不说,光是登基的龙袍,就要百余绣娘日以继夜缝制着,出不的半点差错。
“殿下这些日子消瘦不少,新的朝服可的比过,免得当时宽松,不合体了”,夏菱身后领着几人说道,周池羽放下手里的奏折,起身伸开手臂,几人上前量身。
“让夏知做些枣泥糕、杏仁糕,夜里有贵客来”,周池羽说道,“是”,夏菱应了,暗想特地要夏知下厨,可见来人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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