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奇怪,中也就没说得很详细了,但太宰治本来也不指望从蛞蝓那里得到其他讯息,毕竟中也连猎犬们和绫辻见面的地点都没说,好像笃定绫辻知道他们会约在那里似的。
黑泥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会是异能特务科的人先找到你,没想到是军警吗……】
“哦,军警的人,我还在想他们什么时候到。”绫辻的肩膀一松。
这是好事,总比再和那些一和他说话就打颤结巴的异能特务科们打交道强,猎犬部队成员的心理素质普遍要好很多。
看到绫辻没什么反应,既没有太宰治想象中的恐慌,也没有任何疑虑,这让太宰治再次感到有些意外了,他用探究的目光注视着眼前这个谜一样的少年,毕竟他是知道绫辻勉强算政府的逃犯的,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会有诧异的情绪才对。
可是一点都没有。
“我为什么非要见他们?港黑首领是想见就见的职位吗?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横滨的旅游景点了。”绫辻瞥他一眼,“下次不如我让你买些路标,一路从横滨入口摆到我的办公室,然后再印刷一些传单发给各大组织,好让他们知道港黑开展了新的参观业务,你觉得如何?”
太宰治:“……”
“名字。”
太宰治怔了一下:“什么。”
“我说,猎犬来的人的名字。”绫辻抬起眼,轻飘飘道,“中也没说吗?”
“……哦,这个啊。”太宰治的记忆很好,虽然中也只提过一句,但他也记了下来,“条野采菊和末广铁肠。”
他的话音落下,绫辻在回忆中找到了这两个人,他的心底诞生了一种称得上冒险的想法,于是从座位上站起来,朝着首领办公室外走去,太宰治下意识问道:“你改变主意了?”
“我需要给你报备行踪么。”绫辻冷淡道,“太宰治,扣十分。”
听到他这么开玩笑,太宰治知道他的火气已经消失了,不由放松地笑了笑,然后就像乱步来之前他们相处的模式那样凑了过去,整个人都靠在了绫辻身上,眼睛亮晶晶道:“我和你一起去吧,毕竟这件事我全都知情。”
既然和日本政府扯上关系,应该和异能特务科有关吧,难道绫辻是要去了解这一切了吗?
说罢,他又看了一眼一直看着他们两人却一言不发的乱步,勾了勾嘴角,明显就是在挑事了。
注意到他的视线,乱步终于开口说道:“你在生气我的自作主张么,鹿谷。”
“不,我其实没有真的生气,因为这就是你的性格,是我过激了。”绫辻顿了顿,神情很平静地说道,“我只是有些……过于沉溺不应该有的情绪,如果你想和我一起去的话,没问题,是时候坦白一些东西了。”
说到底,绫辻这么长一段时间是走进了误区里。
这是他刚才听到猎犬两位的名字后突然想到的东西,因为猎犬这个组织很特殊,所以给了绫辻一点破开困局的启发。
猎犬之所以比其他政府组织效率更高,那是因为他们虽然个性不同、彼此隐藏着秘密,但有一点却很值得学习,那就是不管有再大的意见,在面对同样的敌人的时候,猎犬就能化身为一个对外的整体。
是绫辻想岔了,既然他对陀思妥耶夫斯基毫无信任,对方都能被他拿来水一水剧情偏移度,那么,就算他不是很能够相信乱步、太宰治以及中也等人,也完全不妨碍他的行动。
说什么高效率化,现在完全就是他一个人在忙这些事情,人才拿来是用而不是束之高阁的,他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是么。”对于绫辻的话,太宰治不置一词。
虽然鹿谷没有再表现出生气的样子,但直觉告诉乱步,他们之间的距离却被拉远了。
怎么会这样呢……?乱步的眼神微微透露出一丝迷茫。
“因为我不想解释我是谁,这听起来有些犯蠢,所以和我一起去见猎犬,我相信你们可以通过对话判断出我要说的话。”绫辻道,朝乱步点了点头,“秘书?如果你想要的话,没问题。”
闻言,太宰治下意识感觉后背一凉,因为他想起了绫辻犯懒而让别人透露出自己是谁引发的后续,不过比起他,还是森鸥外和坂口安吾对此深受其害,更加有共同语言一些。
乱步皱起了眉,慢吞吞地朝着绫辻走了过来,但心中的异样却在逐渐扩大。
在走近了绫辻的时候,他一把伸出手抓住了对方,他没想到的是绫辻藏在袖子下的手腕实际居然比看起来还要纤细,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他压了下去:“乱步大人可以不当秘书,我只是……想让你别误会我的意思。”
绫辻难得耐心道:“我说了,我没生气。”
乱步看得出来他没撒谎,可是总感觉心底更加闷得慌了,有一种什么东西在超出控制的感觉。
“你还会做之前我们打断的那件事吗?”乱步闷闷道,他指的是抽烟。
“这个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无关。”绫辻淡淡道,抽了抽手,但却没有从乱步手里抽出来,“你可以松开我了,乱步,我向你保证烟斗这件事在我心里已经过去了。”
太宰治的声音插了进来:“其实我也想问这个。”
“……”
“就当满足我的好奇心吧,好不好?”太宰治双手合拢,摆出了标准的许愿的手势,“我知道鹿谷最好了,不会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满足一个将死之人吧?我认真的,没用错词语。”
对太宰治来说,他每时每刻都是将死之人,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会不会脑袋一抽又想去跳楼或者入水了,所以其实严格来说,他的这段话含金量完全不足,绫辻可以无视。
但是他瞥见了乱步的眼睛,他依旧凝视着他,原本眼底的不解却消失了,只剩下浅浅的一层迷茫,绫辻见过三次他露出了这样的表情,第一次是在便利店外,第二次是雨夜中,好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乱步很清楚绫辻过度防御的性格,但是……他现在想不通的其实是,为什么绫辻能够这样轻易地就把生命中遇到的人视作旅途中的路标,正是因为同等程度的聪慧,他才会察觉到对方那种把他们从可疑的朋友变成了工具的心态。
如果是这样,乱步宁愿绫辻继续防备他们,而不是假装信任,实则完全放弃,不给他们一点机会。
“我不会碰了。”绫辻想了想,说道,“起码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考虑,这够了吗。”
“……”
见到两人都不再说话,绫辻默认他们接受了,于是从太宰治的西装外套里拿出了他的电话,回忆了一下资料里的数字,直接拨通了尾崎红叶的号码,要求对方帮忙安排出行的汽车。
“不需要特别大的排场,只用一辆车就可以了。”
虽然尾崎红叶很意外为什么首领用的是太宰治的号码,但还是在电话那头答应了下来,并且简略地交代了一下横滨市的市民救治帮扶情况,随后绫辻顿了顿,才说道:“哦,至于车的目的地……请等一下。”
太宰治摸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回想了一下刚才绫辻的动作是多么自然和流畅,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小动作技术水平不在他之下,但问题是,既然一直在异能特务科接受监管,绫辻是从哪里学会的这些?
他的手伸进了空荡荡的外套口袋里,莫名有些想笑的冲动。
太宰治不知道在此之前绫辻曾在港黑收尸队做过几天的临时工,而这期间,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底层混混们的技巧,并且很会现学现用,毕竟对他们这些聪明人来说,学习是一个相当简单的动作。
不过虽然他不清楚具体的缘由,但基本也能猜到是从哪里学来的,太宰治这种不耻下问的精神实在有点太过坦然了。
“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学会的。”
鉴于手机是别人的,绫辻一边用太宰治的手机捣鼓,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刚来横滨的时候,钱被偷了。”
不然他也不会傻站在横滨街头,最后被魏尔伦用一颗玻璃珠捡走,他最初的打算是在横滨做完剧情偏移度,攒够钱之后就顺势找机会登上去俄国的船的,但最后计划赶不上变化。
闻言,太宰治一愣,随后笑出声来了:“什么啊,你在说笑吗。”
“没有。他拿走了我的钱,于是我就观察了一下街头的扒手,在第二天把小偷的钱全都拿过来了,”绫辻平淡地交代了一下他做了什么,至于怎么学会的,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至于多余的钱,我买了面包拿去喂流浪猫了。”
说起来当时他处理赃款买下的面包,在喂猫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只三花猫,不过和别的挤在一起夺食的流浪猫不同,它只吃绫辻手里拿的面包,不会碰一口地上的碎屑,所以他对它印象还挺深的。
绫辻想它可能比别的猫要聪明很多,应该是记住了曾经给他喂食物的他,不然不可能在那之后很多次都看到了同样的一只三花猫在他的面前出现,猫这种生物真是奇妙。
他本来想下一次问它愿不愿意和自己回家的,但最近却很少见到那只熟悉的三花猫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