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这个配置出阵是最有效率的,可以最大限度地在提升等级的情况下保证刀剑付丧神受伤的可能性降到最低以节省不必要的资源浪费——没办法,曾经的皇帝陛下现在也只是一个身无长物的普通高中生而已。
鲁鲁修现在可以调动的财政预算只剩下原计划是下个季度的租金了。
不过只要不出意外的话就不会有动用到备用(最后)储蓄的情况。
正如鲁鲁修所说,这件事很好说明,所以刀剑付丧神也只是简略地问了几句和鲁鲁修的本意完全没关系的,诸如“我能和兼桑一起出阵吗?、“我这种仿品也有当队长的资格吗?”这样的问题,很快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才是被C.C.打断了的会议主题。
“关于我的目的的事,”鲁鲁修看向陆奥守吉行,“和陆奥守说的一样,没错——”
一直关注着审神者的歌仙兼定觉得鲁鲁修忽然有些心不在焉。
“既然都来到了这里,也签订了契约,那么比起信任别人,我更相信自己……”
——偶尔也对他人多点信任吧。
(哪有那么轻松啊笨蛋披萨女!)
从刀剑付丧神的视角去看,他们的审神者脸色越来越阴郁,眼帘也渐渐垂了下去,在眼底投射下一圈斑驳的阴影,叫他们分不清审神者眼中的情绪。
不知为何,笑面青江总有一种……审神者在生气的感觉。
“权力当然是握在自己手里才让人放心,这对你们也是一样,出去战斗的人是你们,拼死的人也是你们……”
——你只是习惯了说谎。
(啊啊没错我就是一个骗子怎么样?)
“所以……”
——至少要保证自己有危险的时候会有人救你。
(我才不需要你瞎操心……)
“……我是说……”
乖巧地正坐在榻榻米上的刀剑付丧神们茫然地看着审神者的头越来越低,最后少年抬手用力按住左额,声音轻不可闻。
鹤丸国永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微微前倾了身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个、主公?”
你说的声音太小了我们听不见啊!
你还有在说话吗拜托抬起头让我看看你嘴巴有没有在动啊!
“……不是。”
嘶哑的,好似沙漠中迷途到极限的旅人一般轻不可闻的声音。
“哎?”没反应过来的鹤丸国永下意识地发出表示疑惑的语气词。
鲁鲁修放下手,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撑着椅背,背对着所有刀剑付丧神。
以往总是抬头挺胸昂首阔步的少年此刻竟然露出了罕见的佝偻之态。
“不是这样。”
(真是昏了头了……)
“刚才说的……全部都不是真的。”
一边责怪着自己,一边却随着心意说出实话的少年脸色难看得不得了。
寂静笼罩了这间居室。
药研藤四郎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大将,您身体不舒服吗?”
看吧,都被当成神经错乱了……
鲁鲁修放弃挣扎地摇了摇头,后悔的情绪简直要在血液里沸腾。
说什么说实话的……
“掌控时之政府的野心也好,取回刀剑付丧神应得利益的公正也好,乃至被他们逼迫来做审神者所以让他们受到教训……这些理由……只是结果而已。”
背对着他们的审神者,仿佛在挣扎着似的,用憎恨自己的态度哑声道。
“我的出发点不是这些。”
“我真正的目的不是这些。”
“全部都是假的。”
才不是被那家伙影响了……只是……只是……
“我……我只是……”
可恶……
真话是什么……
“那个~”清脆的清亮的,带着一丝撒娇意味的亲近的少年音突兀地响起,愤恼的鲁鲁修微愣,“主公其实完全不用和我们解释啊,反正主公要我们砍谁,那我们就去砍就好了呀。”
黑发红眸的打刀捋了捋自己的小辫子上的白色蝴蝶结,懒洋洋地说道。
一时间,鲁鲁修竟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
“呃——”
回过神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鲁鲁修神情恍惚地松了手上的力道,转过身,像是完全不知道加州清光在说什么似的,茫然地注视着他。
这对于他而言是极其罕见的事,但是……
加州清光双手合十,歪了歪头,以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道:“我们只是您的刀剑啦……啊还是家臣,总之您完全没有必要一定要告诉我们您的想法呀,如果不想说的话就不要说啦,不要逼自己嘛。”
那种挣扎纠结的模样落到他们这些主控刀眼里很难受的好吗?!
#加州清光骄傲地叉起了腰#
药研藤四郎也轻声道:“不必勉强自己可以,即使不知道您的真正目的,但是,我们的刀锋不会因此而变钝。”
鹤丸国永额头流下了一滴冷汗,竭力用说笑的语气哈哈哈哈道:“最好不是会把世界毁掉的目的……当然了即使是也没关系反正我们都是您的刀剑嘛QAQ……”
夭寿哦压切长谷部的眼神……
白发太刀心疼地抱紧了智者多忧的自己。
(这算什么啊……)
鲁鲁修心情复杂地咽下了到嘴边的话,转而问:“我的敌人是时之政府——让你们只要有灵力就可以化形,保存着你们的本体和本灵,给予了你们存在意义的时之政府。如果战斗的话战斗对象就不是时间溯行军而是其他的刀剑付丧神,甚至还有人类……这样也可以吗?”
就算是被傻白甜化的新刀也不会毫不犹豫地说可以吧?
鲁鲁修打从心底里不相信。
既无法相信,也拒绝相信。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存在?
笨蛋吗?
说你们是白纸难道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白……
“哈哈哈哈,以人类的形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话,的确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没错,但是,”蓝发太刀轻轻一拂袖,宽大的袖袍摆动间发出轻微的响声,随即软绵绵地铺陈在三日月宗近身侧,“我们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呀,主公大人。”
这振从平安京时代存在至今的天下五剑之一——最美之刃三日月宗近含笑说道。
鲁鲁修差点要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别读我的想法”了。
然后才意识到现在对他说话的人不是C.C.。
不过这就更让他无法理解了。
难道他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这个从收集的情报上来看非常不简单的刀剑付丧神到底想表达什么?他的立场是什么?
黑发少年脑中立刻被巨量的,足以淹没一个深海怪物的复杂思维挤满了,原本即将浮现的那扇在尤菲米娅死后就彻底锁死的大门也无声无息地再度沉入了黑暗的沉眠之海,等待着下一次思维之光的召唤。
三日月宗近如果知道自己开口带来的后遗症里包含了这个的话,可能会哭吧。
不过这不是现在需要关心的问题。
“无论是日常生活的纲常伦理,还是战争时期的烽火硝烟,这些由人类创造出的东西,组成了我们的记忆,我们的历史,我们的传说。”
安静的居室中,半开的窗口里倾泻进一地的月光,落在灯光黯淡处,朦胧得宛如一层温柔的纱。
所有人和刃沉默着,听爷爷讲那过去的故事(并不是)。
“即使我们才化形,您也不必担心。”三日月宗近缓缓道,“我们很清楚效忠您意味着什么,也十分明白与时之政府作战有多危险,但这并不是说……我们在衡量了利弊之后选择了您。”
“是您选择的我们,主公。您选择了我们作为您的刀剑,您的部下,那么我们就有为您征战的义务和决心。和危不危险、正不正义、合不合理这些事都没关系。您给我们为什么这么做的答案,那么我们会知道您为什么下这样的命令,但是即使我们不知道您为何下命,我们也会去做,与您想要得到的结果并无差别。”
没错,他们是才化形没错,但是他们不是什么都不懂啊,他们只是不关心那些事——或者准确一点,那些事和主公的意愿相比,对他们而言根本就微不足道罢了。
三日月宗近想说的就是这个。
他希望这个看上去对信任他人有困难的审神者可以明白这一点。
鲁鲁修确实明白了。
虽然很想要再三确认不过明白倒是确实明白了。
随着“明白”而来的是更多的疑惑。
这个夜晚对鲁鲁修格外不友好。
C.C.给了他一大堆问题,新刀又给了他一大堆问题,现在他总算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应该至少要掌握话题的走向,免得会议的主动权彻底落到刀剑付丧神手里,结果歌仙兼定又有了动作。
鲁鲁修:合着你们是商量好了组团涮我是吧?
突然间土下座的近侍用一种让人很难去形容的复杂语气道:“实在是万分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
这个疑惑闪过鲁鲁修脑海的下一瞬间,歌仙兼定就给出了答案。
“第一个和您接触的刀剑付丧神是我,那时候……那时候的我心里没有任何善意的情绪,我满腹怨愤,用不信任的眼光去看待周围的一切,”歌仙兼定的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那时候,我既没有献上忠诚,也没有把您当作是我的主公,所以总之口出狂言,行事悖逆……实在是万死不足惜!但是!但是……请您理解,那并不是真正的我,也并不是唤您主公的刀剑付丧神会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