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的,我是虫师。”灶门炭治郎有些惊讶,“你知道这个职业吗?”
少女朝他露出了笑容:“我当然知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伊莎奈。你认识一个叫银古的虫师吗?”
彼龙宫为此龙宫。
灶门炭治郎猛地回眸,他似乎突然间察觉到了什么。在隔着四五年的时空之中,年轻的银古踏上这片土地,向岸边的人高声问道——
“你看得见那道光吗?”
“那是龙宫。”伊莎奈露出一个追忆般的甜蜜笑容,“那片海沟就是龙宫。在此之下栖息著名为龙宫之主的存在哦。你是银古的什么人?”
灶门炭治郎笑了:“半个徒弟。我能借一下你的船吗?”
“你来得不够凑巧,船昨天坏了,爷爷在修呢。估计还要过几天才能修好。先来我家吧?我妈妈阿零现在都还记得银古。我也是。你是继银古之后来见证【重生】的人吗?这村子里的人恐怕没有谁比得上我和我妈妈更了解那所谓的‘龙宫之主’了。”
龙宫之主是虫师的称呼,当地人只是叫那片海沟为龙宫而已。
卖药郎慢慢吐出一口虫烟,他面无表情,只是有点不太高兴地想:世界有的时候真的过分小了。
“我是我妈妈的妈妈。”伊莎奈已经跟灶门炭治郎打开话匣子了,孩子会对同龄人有无条件的信任,这一点在此刻的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但是在我妈妈面前可千万别提到这种话题。她很在意这个。她只想把我当成女儿看待,而我也只想把她当成妈妈。”
这大概就是冲突的最鲜明体现了。
灶门炭治郎有些哑然。他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吗?同情吗?似乎都不太妥当。
这可真是有够奇怪的。
“我妈妈之前不知道我究竟是‘妈妈’还是‘女儿’,她特别痛苦。后来银古过来,她们无意间去了一趟龙宫之后,我妈妈就终于只把我当做女儿了。”伊莎奈的眼睛明明暗暗,她说:“外人总觉得我们岛上十分奇怪,但我想让你知道,至少我和妈妈是正常的。”
但这也是种畸形的正常。在不正常环境下的正常也是一种异常啊。况且妈妈生下外婆,这种话题……
怎么说怎么有种时光扭曲的错觉。
灶门炭治郎摩挲了下指尖。
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情。他的老师银古当年选择了视而不见,因为觉得自己没资格打破这边其他人的幸福。但是他……
他不觉得这是幸福啊。这更像是一种束缚。
龙宫之主的存在对这岛屿似乎更像是一种灾厄。
灶门炭治郎突然神情肃穆了起来,他问面前的姑娘:“你们这有多久没有新生儿了?”
“新生儿?”伊莎奈沉吟了一会,“几周前还有小孩出生,一直都有新生儿啊。”
“不,我指的是没有转世的,独一无二的新生儿。”
女孩子脸上露出犹豫的色彩:“……这?”
她这回想了很久,眉头一直紧皱,终于抬起了头:“七八年了吧。好像是我还小的时候?不记得了。这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了。”
一座岛屿,七八年没有新生儿的出现,那些婴孩全是上一辈的人不停不停地转世。
下一辈孕育而出的上一辈。
灶门炭治郎半天没出声,所以卖药郎垂下眸子适当地接话:“这可真是奇妙。”
。
他们两有问有答了一路,卖药郎只是偶尔短暂地点评一下。这人本就不是喜欢说话的人,更多时候他总是在思量着什么。
他们三来到了这姑娘的家里。家离他们的暂居地不远,竟然是邻里关系。灶门炭治郎笑着说:“本来打算拜访你们的,现在过去也正好。”
女孩子的妈妈阿零是个看起来很坚强的女人。短头发,五官刚硬,手脚宽大。她的丈夫早就去世,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是她撑起这个家的大梁的。所以她看上去总是有些疲惫。
阿零为客人准备了些吃食茶点:“你想了解什么呢?”
卖药郎没等少年虫师寒暄,而是直接开口:“龙宫之主。”
“龙宫之主啊。”阿零露出了追忆的神色,她的眼角是温柔的怀念:“那是一片如同珊瑚一般的——”
海底丛林。
黑色的骨架构成了龙宫之主的脊椎,捕食的手是绵延不断犹如海草一般的波纹。极黑的躯壳之上映射着点点的白色火花,火光微弱,只有在没有月亮的夜晚里才能瞥见分毫。
“银古说龙宫之主怕光。它以时间为食。人被投放在水体之中,龙宫之主会啃食他们的岁月,让他们重返胚胎一般的颗粒状态。饮下这状似鱼籽的颗粒,就能重获新生。”阿零露出了有些抗拒的神色,“……我不喜欢它,我也不想了解它,这是我所知的全部东西。我再也告诉不了你们什么了。”
灶门炭治郎用手捂住嘴沉思。
吃掉生存的时间。
畏光。
危险性似乎不大。挑个龙宫之主最不活跃的时间入梦吧。满月之夜似乎刚好。顺带着把与自己一同来的那三个柱也带上。卖药郎可以在旁边等候,合适的时候再让他插手唤醒大家。
阿零说:“对了,最近几天我建议你们不要出海。”
“怎么了?”灶门炭治郎抬起头,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关切,“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阿零摇摇头,她站起身看着窗外,低声说:“海雾。”
卖药郎都有些惊讶:“这已经快入秋了。”
这里的海雾频发在夏季,也就是7、8月份。可是当下已经是九月下旬。哪来的海雾?走南闯北的二者同时相视一眼,眼中出现了一抹亮光。
灶门炭治郎开口:“那个,这边经常在这个时下出海雾吗?”
阿零摇头:“这边从没出过海雾。大概是龙宫之主的影响吧。而且,这海雾来得蹊跷。算下时间是将到傍晚时出的。正常的雾气也不可能是这种时候。大家说可能是不好的兆头,最近几天都不打算出海了。”
——?
灶门炭治郎站起来,他走向窗子,往外探。
这是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可是远远的天边映照了一片细微的光亮。那是龙宫之主发出的光线。
而在此之上,弥漫着一片诡异的雾气。雾深而重,压住这一望无际的海。以灶门炭治郎出彩的视力都无法看到雾气之后的景色。
他微微凝重了脸色。
雾之下的海水在微微震荡,那是不自然的摇晃——鼻尖传来了奇异黏腻的味道。灶门炭治郎猛地捂住鼻子,跌在地上。
耳边是女人关切的声音,却似乎隔了一层什么:“喂,你怎么——”
在声音散开之前,卖药郎就大步向前,一把扶起灶门炭治郎:“怎么了?”
灶门炭治郎喘息了几口。
他捂住鼻子,带着些茫然有些些痛苦地说:“这是……海千?”
卖药郎扶着他坐下,顺手将地上滚落的虫烟捡起。他叹了口气:“还真是什么都凑上来了。”
——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生于海的虫和生于山的虫被统称为“海千山千”,这似乎是霓虹那边的的俗语,意思是老奸巨猾的人,总之和这里的虫完全不一样…等时机成熟成熟时,海里的虫会来到近海,山上的虫会下山,汇聚在同一片海域最终合并成一只‘虫’。外表和蛇很像。
它们出现的时候会引来雾气。在雾气中迷失的人会失踪。就算找回来了时间也是错开的。有人失踪了三年,被冲上岸的时候懵懂地回应:明明只过去了三天啊?
海千山千的千是形容数量的。正常人闻不到虫的味道,但是炭炭是个鼻子超好的虫师……嗅觉要失灵一段时间了。
第 31 章
卖药郎把灶门炭治郎带回了他们暂住的那个房子里。
没过多久,炼狱杏寿郎回来了。热烈的炎柱带着满身的水汽, 摇了摇头:“鬼不在这里。”
而后水柱和虫柱都相继归来, 这两人都一无所获。
不知去向的鬼, 散发光芒的龙宫, 以及不停歇的海千。不好的事情接踵而至。卖药郎从少年虫师箱子里熟悉地掏出一根虫烟, 点燃。
朦胧的雾气升起, 在屋间环绕了一圈又一圈。这烟有隔绝虫的功能。灶门炭治郎揉了一会太阳穴,好歹缓过来了。
他心中暗自苦笑,海千在深海待久了, 环绕过来的鱼腥味着实有些大。
他感觉自己嗅觉恐怕要失灵好一会了。
炼狱杏寿郎坐在一旁, 关切地盯着少年苍白的侧脸:“怎么了?”
“是海千。”灶门炭治郎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低声道:“可能近些日子我们都没办法出去了。而且入梦的事情暂时也得告一段落。”
他没有说出口:无求生**的人踏入海千非、常、危、险。
在座的所有人进入海千……可能最后回来的只有炼狱杏寿郎。
虫师隐瞒下这一点,只说出了部分事实:“海千可能会和龙宫之主缠斗, 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
“那,还能见到彼岸吗?”蝴蝶忍微微蹙起了眉。
她没有责怪灶门炭治郎的意思。她只是想着——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