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前去走访宁荣街附近活动的民众,打听最近这些时日是否有人从荣国府抬了大件东西出来。毕竟贾母和贾赦丢的财物,就是要装车,也是多少大车的东西,只要被转移出府,总能寻访到蛛丝马迹。
一路直接去围了宁荣街背街赖家的院子,将其院子查封。
还有一路则来了荣国府,主要是拘着荣府的下人莫要出去报讯、传话。至于疑心东西还在府内,则由贾母命人查抄。
这一件案子,最先有眉目的便是赖家。赖家是贾母的陪房,几世的奴才,一身一命都是主子的,能有多少财物?可是官府查抄下来,赖家财产之丰,杜知府自忖自己的身价不如荣国府一个管家的十分之一。
主子赏下人,多是小锭金银,衣裳料子,可是赖家的家具、摆件,挂的字画,件件都是佳品,不但如此,赖嬷嬷和赖大、赖二还有下人伏侍,日子真真过得比普通大户人家的老爷、太太不差什么。
查到这些,杜知府也知道赖家必然有猫腻了,想到贾母不让声张的话,悄无声息的将人拿了,将财务封存。
而荣国府内,贾母早就传了各个门房的下人来回话,问这几日有谁往外抬过大件的东西。得的回答,皆是诅咒发誓说不曾瞧见。
贾母也深信青天白日,没有谁能从荣国府盗出大件东西而不被发觉。所以贾母虽然深厌贾赦,也觉贾赦说的那句东西还在府内有道理,让贾王氏并亲信婆子带人四处查抄。
贾赦瞧着这一群人风风火火的查抄荣国府,不由得想到原著里抄捡大观园的情节。
贾赦自然知道东西在哪里,原本对这些狗咬狗的事情无甚兴致,只是作为一个丢了东西的苦主,贾赦难免要表现得焦急一些,是故,也跟着贾王氏、贾政一行四处抄捡。
这时候荣国府的主子就这几位:贾赦刚出了父孝、妻孝两重孝,没有来得及续弦,故而长房只有一个成年主子,一个贾琏,并几个姨娘;二房有贾政夫妻并贾珠、贾元春一双子女。
贾赦住的耳房不用查,三间耳房空空荡荡,也藏不下许多东西。
贾母住的荣禧堂正院更不消说,比贾赦住的耳房还一览无余呢。
余者荣庆堂没有住人,西大院以前贾敏住着,贾敏出阁之后也只几个洒扫婆子负责打扫,平日都空着。其他打小院落并不曾住主子。这一路查过去,自然也查到不少东西。
不用问,众人都知道这些必是府上下人趁办事之便雁过拔毛从官中贪的,如衣料、布匹、金锭、银锭、钗环、手镯等。其中不乏贵重之物,甚至有大件的如小炕屏也都藏在没有主子住的空院落、空房子内,怕是正在寻机会弄出府去。
荣国府管理只混乱,由此可见一斑。
“弟妹,你掌家可是掌得真好!”贾赦怒道。其实贾赦从原著中就知道贾府乱糟糟的,不成样子。不过作为苦主,他自然是要怒一怒的。
寻回这点东西比起贾母和贾赦丢的,连九牛一毛都不值,贾王氏命人先将东西收起来,等空了再一件件彻查;又领着人去还没查过的院落。
直到大小院落检查完,就独剩了大库和贾王氏的私库。
贾母年纪大些,又狠生了一场气,自己在屋内歇着,没有同来。但是她派赖嬷嬷前来的时候,跟赖嬷嬷交代过尽量拦着别查大库;贾王氏回过东小院,知道自己屋内没有少东西,但是她掌管中馈这几年,没少往私库里划拉家私,她也断不敢开私库叫人检查。
于是查完荣庆堂旁三间抱厦后,贾王氏就故意道:“该查的都查过了,除了寻回一点子小东小西,竟是毫无头绪。只怕东西早叫人运到外头去了,我们这就去回老太太吧。”
贾赦这时候若是点了头就是脑子有病了。只见贾赦瞧着东小院的方向道:“贾存周,府上大小院子都查过了,独你的院子不能查,我说东西是你偷的,可曾冤枉了你?”
第11章
贾政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冤枉过,听见贾赦像疯狗一样三番五次的咬自己,贾政那叫一个气啊。
只听贾政道:“我行的端坐得正,不怕查。这就查去,若是查不出什么,贾恩侯你必须向我赔礼道歉!”
贾王氏一听就慌了,道:“凭什么查我的屋子?从没听过做大伯的要查兄弟媳妇房里,我王家女可不受这样的屈辱!”
原身由得贾母捏扁搓圆,重要原因之一就是贾母和贾王氏的娘家都硬。而荣国府自贾代善身死,太子坏事之后,便露出衰败之相,至于贾赦一房的姻亲张家,更是一败涂地。也是因此,原身处处被贾母和二房压着一头。此刻贾王氏抬出王家来,若是贾赦还是原身,估计真就服软了。可是现在的贾赦怕谁啊?那个必然落得抄家下场的王子腾吗?
“是啊,兄弟媳妇是有娘家的,又掌了府上钥匙两好几年,若是东西早就搬回娘家了,确然什么都查不出了。”贾赦冷冷的说。
这话气得贾王氏倒抽一口气。世家大族,三节两寿时候,一门宗妇向娘家送礼略重二分是无妨的,但是这话断不能说到明面儿上,搬夫家东西回娘家,这话传出去是坏名声的。
“贾赦!你做大伯的也不能如此血口喷人!”贾王氏素日是以贤惠立足的,但是此刻也顾不得了,立刻矢口否认。
“若是兄弟媳妇没做过,又怕什么查一查私库?连老太太的屋子都查得,兄弟媳妇的私库查不得不成?府上丢了东西,门房又不曾瞧见有人往外搬运;如今府上大小院落都查过了,就独兄弟媳妇的屋子不叫人瞧一眼,这话无需我说,传出去自有人说。”贾赦丢下这句话,直接朝东小院走去。
贾王氏一咬牙,心道:我王家什么样的人家,什么东西没有,左右老太太那样大的私库,那许多家私是不在我手上的,其他东西,我咬定是我的嫁妆便是了。
想到此处,贾王氏也不拦了,瞪了贾政一眼,越过贾赦,自己在前面领路。
贾赦自然是不会客气的,背着手跟上了。一行人进了东小院,果然见东小院一应家私陈设都好好的,毫无被人翻动的痕迹。
同来查抄的媳妇有周瑞家的,此人是贾王氏的陪房,自然是向着贾王氏的。但赖嬷嬷是贾母的人,瞧着贾王氏先前拦着不让查,如今又见了贾王氏房里什么都好好的,赖嬷嬷也不由得开始疑心贾王氏。
贾赦扫了一眼贾政夫妻房中陈设,只见房中摆着一应的金银铜锡大家伙,不由得想到了原著上林黛玉进贾府时候,对王熙凤穿着的描写。王家女儿,果然审美都是一样的,恨不得将富贵穿在身上,摆在明处。
东小院虽然五章俱全,但也算不得什么大院落,没一会子,便都看了一遍。虽然许多箱笼没打开,但是光瞧体积也知道放不下贾母那些东西。
于是贾王氏脸上带着几分克制,几分委屈的道:“瞧过了么?我房里可曾多了什么东西?若是没查明白,大可再查一遍,若是明日再来,我可不依了。”那表情叫一个到位,俨然一副受了大委屈又忍辱负重顾全大局的样子,真真表现得入木三分。
贾政这下子只觉一口恶气出了,回头对贾赦道:“贾恩侯,你一再污蔑我,须得去祠堂当着祖宗的面向我道歉!”
贾赦轻摇手上扇子道:“慌什么,老二你话可别说太早,查过你婆娘的私库再说不迟!”
“大伯你!我私库都是我娘家带来的嫁妆,除非我王家没人了,不然断不许你查!”贾王氏怒道。
不等贾赦开口,赖嬷嬷就道:“二太太,话不能这样说的。连老太太的私库都查过了,您的私库不查,可说不过去。再说了,二太太办事向来公允坦荡,自然也是不怕看上一眼的。”
赖嬷嬷是贾母的狗,况且是一条贪心的狗。贾母的东西,她能从中捞到好处;如今贾母什么都没有了,她以后就只能靠着月钱过活了,这对过惯了仆役成群日子的赖家人来说,如何能忍。无论是从贾母陪房的身份,还是从私人立场来看,赖嬷嬷都恨不得立刻寻回贾母的失物。
有赖嬷嬷帮腔,贾赦自然省事很多。二房这两年多压倒了长房,贾王氏不惧贾赦;但是贾王氏也清楚,二房在荣国府有今日的地位,全靠贾母抬举,所以赖嬷嬷的话,贾王氏还是要掂量二分的。
想清楚此节,贾王氏恨声道:“便是赖嬷嬷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若是没从我私库里查出老太太的东西,我也定然叫老太太主持公道。”
赖嬷嬷已经有些干瘪的嘴角微微上扬,弯出一个特别刻薄的弧度:“二太太,老奴不过公事公办罢了,老奴不敢对二太太不敬。”
这番机锋打得贾赦都心烦了,好在贾王氏终于取了钥匙,开了私库。
不等贾王氏命人掌灯,贾赦一闪身挤了进去。周瑞家的惊呼一声,却听得里面砰砰砰砰,接连的开了箱子又关上的声音。
为了安全起见,库房是不开大窗户的,只开小小几个气孔。况且库房四壁都放着极高的博物架,古时候又没有电灯,即便是白日,库房里头也是昏暗的。众人不解贾赦此举用意,只听贾王氏一声惊呼,周瑞家的忙去掌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