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树完全转过身子,与烛台切面对面,一只手举着伞,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用大拇指抹掉他脸上的雨水,目光落在他的脸颊,不讲话。
“主公——”烛台切两只手按在绛树的肩膀上,却不由得失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主公竟消瘦如此,摸上去就像是直接和他的骨头进行接触一般。
绛树松开烛台切的脸颊,反手搭在烛台切放在他肩上的手背,认真道:“会的,我一定会保重身体。”
烛台切心满意足地走了,没有拿伞,跑入雨幕中,不见了。
绛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暗自下了决心,他一定会保重身体,保护他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阴雨天气,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出阵的队伍才出现在绛树的眼前。
绛树猛然站起身,却因为坐得太久了,腿都麻了,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上,幸好抓住门框,稳住了身体,拿起身边的三把伞,手上撑着一把伞,向他们小跑过去。
在大雨的冲刷下,他们脚下的水要比旁边的要深一些。
是血。
绛树瞳孔缩了缩,又欢快地跑上去,帮他们打开伞,塞进他们手里。
“哈哈哈,谢谢主公。”三日月的头发湿哒哒地粘在脸侧,原本干涸在脸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刷,形成一条长长的痕迹。
他们身上都带伤,脸上却带笑,温和的笑容柔化了身上凛冽的杀气,在看见绛树的那一刹那,他们从无感情的兵器变成了有人气的人。
“小光应该做好饭了,我们先去疗伤,然后再一起去吃饭吧。”绛树一个人撑着一把伞,率先走在前面。
萤丸撒开明石的手,颠颠地跑到绛树的伞下,小心翼翼地拉着绛树的手,绛树侧头看见萤丸满意的小脸蛋,不由得笑得更开心了。
萤丸:幸好刚刚把手伸到外面冲了一下,不然手上的血要蹭到主公的手上就不好了(*︶*)
明石咬牙切齿:……萤丸这个小崽子!
确定他们现在已经完好无伤之后,绛树就放他们去洗澡了。
他的灵力在又一次放空,恢复之后,更加雄厚了。
他的力量是建立在他们一次又一次受伤之上,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自己的力量一直弱小下去,换取他们再不受伤。
然而,这终究是不能实现。
一次又一次出阵,一次又一次受伤,恢复之后继续出阵。
本丸原本和谐平静的生活如镜子一般被打碎,再也平凑不起来。过往的日子如镜花水月,只能在梦中品味。
萤丸摸摸绛树的头发,捂住他的眼睛,难受道:“主公,别笑,你的眼睛快要哭出来了。”
怎么会呢。
绛树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触碰到萤丸的手掌心,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是上扬的没有错。
怎么偏偏眼睛不争气呢?
萤丸把绛树的头抱进自己的怀里,却始终不放开捂着绛树眼睛的手。
“我们都会好好的,你也会的,对吗?”
绛树感受到身边越来越多的人围在身边,抬起手,紧紧抱着萤丸的腰。
“会的,一定会的。”
一个接着一个人抱上来,绛树和萤丸在中间,感受着他们的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唉,我怎么会开虐呢,一定会是he的好吗~
况且,我写的有那——么——暖,萌萌哒的小天使萤丸~
第79章 第 79 章
“我们都会好好的,你也会的,对吗?”
“会的,一定会的。”
话虽这么说,但实际上一点都不好。
时政要求的出阵次数越来越频繁,绛树往往在迎来出阵的队伍之后,就要再送走一个队伍,治疗完上一队后,刚刚休息完,就要继续治疗第二队。
就算他的灵力回复的再快,但精神上的疲劳还是避免不了。
更不要说连续出阵的付丧神了,接二连三的战争让他们的精神高度紧绷,像一根弦一样,紧紧绷着。
这一段时间,以叶枝为首的新派在时政内部的夺权斗争中处于劣势,之前隐隐有优势,但却引起保守派的强烈反扑,他们的优势一夜之间消失殆尽。
现在保守派仍然掌握着政权,他们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压榨审神者多余的精力,让他们无暇去参与权利的争夺之中。
这大概是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了。
只要度过这黑暗的时期,他们就可以继续安稳下去了吧,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绛树仍是抱着这样的期许。
虽然他是少有的净化者,但终究是当权者手里的棋子,胳膊扭不过大腿。
终于到了晚上,可以歇息一会儿了。
绛树把最后一队出阵的人送出锻刀室,站起身活动活动身体。
“再这样下去,他们会因为磨损得太厉害而消散的。”刀匠斜靠在墙上,脸上一片凝然。
绛树的脸骤然僵住,像是维持不住自己的身体一般,无力地坐到地上。
怎么会这样?
明明他们即将迎来胜利的曙光,怎么能在黎明前夕夭折?
刀匠走上前,在绛树面前站定,蹲下,“慌什么?替他们保养一下不就好了?”
……
……
……
对哦,慌什么,有什么好慌的。绛树一脸冷漠,毫不犹豫地给了刀匠一记友情破颜拳。
“喂喂喂,很痛啊,我只是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啊。”刀匠捂着自己的眼睛,吃痛道。
明知道他最近神经紧绷的厉害还开这种玩笑,是不是找死。
“知道痛就好,等死了以后就感受不到了,珍惜这种感觉吧。”绛树伸手往刀匠的眉心一戳,刀匠毫不反抗,几乎是顺从地往后一倒,仰躺在地上。
绛树也顺势往后一倒,两人陷入沉默,空气中充满了寂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刀匠打破了沉默,他说——
“你知道的,你并不是一无所有。”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是最强的那一个。”
他当然不是一无所有,他有一本丸的小可爱,他不是最强的那一个,他是最富有的那一个。
“不过呢,还是要谢谢你们招待了我那么久,只能以身相许了——”
话音刚落,刀匠就伏身在绛树之上,两只手撑在绛树的头的两侧,两只眼睛直视绛树的。
诶?
这距离,也太近了吧。
他都能够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了。
绛树一下子懵了,什么情况?以身相许?
看着绛树的样子,刀匠发出一声轻笑,低下头,两张脸之间的距离慢慢缩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他的鼻子碰上了他的鼻子,绛树才猛然反应过来,抬起腿想要踢开他。
却终究还是放下了,因为——
从两人接触的地方开始,刀匠渐渐消失,或者说,融入了他的身体。
绛树睁大了眼睛,瞳孔却缩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绛树想要伸出手碰碰他的头,但是触碰到的地方却融入了他的身体,绛树赶紧缩回了自己的手,不敢再轻举妄动。
注意到绛树的动作,刀匠嘴角咧开的弧度更大了,“怎么?平时不是打我打得挺欢的吗?哈哈哈。”
看见对方眼角泛起的水光,刀匠也不再开玩笑,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别露出这种表情啊,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存在而已。”
“相信你应该不介意和我共用一个身体吧?”
他的眉眼是绛树以往不曾见过的温柔。
他俯下身子,和绛树贴得更紧了,但这无疑是加速了他的消失。
他已经活的够久了。
嘛……就把这份力量,当作他的伙食和住宿费吧。
“坚强一点。”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
绛树根本就来不及感伤刀匠的消失,就又开始了忙碌的生活。
只是在偶尔的闲暇之余更加空虚。原本热闹的本丸陷入了死寂。
绛树心里知道,这种死寂终会被打破,而刀匠的牺牲又是为了什么,他都知道,只是不想承认。
这大概是繁忙的日子中的普通的一天,但那种萦绕在心头的不安感让绛树坐立不安。
在送走他们之前,绛树暗地里在他们的身上留下自己的灵力印记。
“万事小心!”
“主公要做好饭乖乖等我们回来哦~我们要出发咯。”乱挥挥手,及肩的长发在风中飘摇。
他身后的烛台切、三日月、一期一振、加州清光和安定也都笑着对绛树挥挥手,示意他快点进去。
因为烛台切也出阵去了,所以本丸的午饭就由绛树全权负责了。
“早点回来,我会做可乐鸡翅的哦。”
“okok——”
所以绛树今天就没有在门槛那里等了,进了厨房,给他的小天使们做饭次。
拿出一根胡萝卜,正要切成丝的时候,头脑中的弦乍然崩断,第一刀直接滑过胡萝卜,切到了他的手上,鲜红的血马上就渗出来了。
可是,他们明明刚离开不久才对,但是,这种感觉……
绛树马上就放下刀,不管手上的伤口,径直离开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