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尼愣了一下,在脑子竭力转动思考措辞的时候。
托尼斯塔克已经重新抬头看向夜空:“我也不想给你压力。”
“看星星吧。”
唐尼看着托尼斯塔克的侧脸,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四周重新安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发明救人的东西是什么时候?”
没头没尾的问题,托尼斯塔克抬头看着无垠的夜幕,顿了几秒没有等到唐尼的回答,他接着道:“那时地雷爆炸以后刺入我身体的弹片离我的心脏只有两厘米,而且还在随着血液的流动不断靠近,我不得不设计了一种东西让它们停止流动,然后把它和另一个发明结合才逃离了那群恐怖分子的软禁。”
“这项技术我持续研究了几年,直到医学进步到把那些弹片从我的心脏里取出来。我发明盔甲的最初目的是自救,但在那之后,我仍然保留了这项技术,而且在不断改进。这些话我从没对别人说过。”
“它保护了我,所以我在尝试用它保护更多的人。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只会造炸弹,尽管——”
“所有人一直以来都这么认为。”
托尼斯塔克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他似乎在思考措辞,因为他实在不擅长剖析自己,尤其是在过去那段经历,他实在不想多提。
很多事情两极分化到了极点以后似乎就会变成物极必反,强烈的自尊自傲在就会逐渐变成自卑,接着就是阴郁,自我怀疑,自我厌恶,所有负面情绪纷至沓来,以至于在托尼斯塔克负面情绪积压到极点的那段时间里——
“我甚至思考过多少轰瓦的□□才能炸掉一个地球。”
托尼斯塔克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他以为他会感到愤怒,或者暴躁,就像以前每一次回想起他过去的人生那样,但事实是。
他现在甚至觉得那段经历开始变得陌生。
“我不是想博取谁的同情,也从来没想过。”
“我只是觉得——”
托尼斯塔克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右肩忽然一沉。
他顿了一下,在意识到肩膀上的重量代表了什么以后,男人有半秒的僵硬,他偏头看去。
连续精神紧绷到现在的小罗伯特·唐尼似乎终于在最后一刻放松了他的神经,在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时候睡着了。
托尼斯塔克看着靠在他肩膀上的那颗脑袋,后面的话也停在了喉咙里。
他调整了一下位置,重新看向头顶。
身后是战后一片苍凉的极星城,头顶是悄悄流转的银河。
托尼斯塔克看着唐尼面前没来得及关掉的光屏,上面依旧是那份希尔特工撰写的,有关他的报表。
蓝色的眸子突然变得有些茫然起来。
托尼斯塔克鲜少对什么事情感到茫然过,他的人如同他的选择和他的目标那样从来都是坚定的,也几乎快忘了他上次出现这种类似于茫然的情绪是什么时候,他只记得大部分是在他即将面对未知的,巨大困难的时候。
而现在他想的是——
如果唐尼真的离开这个宇宙。
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
……
彼得帕克是在睡醒以后才发现唐尼和托尼都不在房间的。
他询问了一下Friday,然后趁着夜色抹黑爬上了钟塔,他最先看到的是停在钟塔上正在戒备状态的两台钢铁盔甲,一蓝一棕两个反应堆在夜空下就像探照灯一样明亮。
他看见了屋顶边缘靠着托尼斯塔克睡着的唐尼,愣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地坐到了托尼斯塔克的另一边。
晚上好呀,罗伯特先生。
小蜘蛛侠冲托尼斯塔克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托尼斯塔克看了彼得帕克一眼,没有说话。
经过前面两次事件似乎发现了眼前的人好像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难相处,彼得帕克也没有了最初的忐忑和尴尬。
“你们在看星星呢?”
托尼斯塔克:“嗯。”
彼得帕克喉结上下动了动,在周围安静了不到半秒后又找到了新的话题:“罗伯特先生,明天就要打仗了,您紧张吗?”他说完顿了一下,又道,“哦,我忘了,您六岁就上过战场了。”
似乎想到了之前唐尼说得那句“如果当时你在场就算十六岁我也不会让你去”的话,托尼斯塔克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在笑意到达眼底之前收了回来。
托尼斯塔克看了彼得帕克一眼:“紧张也没用,你现在要做的是回去好好休息。”
“但是我不想回去。”小蜘蛛侠两条腿悬在半空上下晃荡,“我跟你们一起在这里休息吧。”
说完彼得帕克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他准备好的小毯子盖在了腿上,甚至还往托尼斯塔克和唐尼的方向递了一下:“你们要吗?梅姨说天冷的时候不用盖着膝盖会关节炎的。”
托尼斯塔克:“……不用。”
彼得帕克:“喔。”
小蜘蛛侠抬头看着头顶的星河,喉咙里发出此起彼伏的小声感叹。
之后没人再说话,头顶的星河似乎漂亮到让话痨彼得帕克也会有说不出话的一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
托尼斯塔克的左肩一沉。
托尼斯塔克:“……”
他看了一眼靠在他肩膀上睡着的蜘蛛盔甲脑袋,在沉默了半秒后,面无表情地:“Friday。”
心领神会的Friday:“……”
于是,五分钟后。
结束了篝火晚会正收摊的复仇者们看见蜘蛛盔甲后背长出八条腿自己走了回来,而被关在蜘蛛盔甲里的彼得帕克骂骂咧咧地——
“嘿,放我下来,Friday。”
“我自己能走!”
“Friday!”
“嘿——!”
第86章 八十六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
仙宫的号角是在天边亮起第一抹亮光的时候吹响的。
阿斯加德的大门如同流程里写下的那般在号角吹响之后打开, 用来迎接九界不复存在的“客人”。天空依旧是蒙了层雾霭一般的血红色,初升的太阳挂在极星城郊废墟上。
原本象征着希望的朝霞在此刻看来都仿佛充满了终焉的味道。
“你们有没有觉得——”
开启了隐形和方侦查功能的昆式战机停在了阿斯加德外的银叶森林边缘,在队长喊出那句行动的口号前,唐尼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今天的太阳有些不太一样?”
女武神希芙看着远处守备在外围一圈的阿斯加德圣军, 表情隐忍地擦着她的□□。
“但天色还是一样红。”
从内撒第一次入侵九界开始, 阿斯加德的天色就开始蒙上一层薄薄的红雾, 那层红雾随着九界的逐渐沦陷, 颜色也逐渐加深。没人知道红雾是哪里飘来的, 有人说那是宇宙其他种族消亡后不愿离去, 依旧弥散逗留的不甘的怨魂, 也有人说——
那是从黑渊飘来的。
一个所有人都不愿意提起的, 用来关押恶魔的地方。
……
……
“——于是, 在第一次宇宙大战里,永恒族的守护神克罗诺斯战胜了尤拉诺斯,终于恢复了宇宙的和平。
尤拉诺斯带领他的叛军叛逃到了荒古之地, 最终因为抵御不了荒古之地的魔气侵蚀,变成了一副只知道杀戮的骨架, 而与尤拉诺斯合作的邪神则被俘虏,被克罗诺斯流放到了黑渊, 永恒族也在那次战争之后从宇宙中销声匿迹。
没人知道那个来自实相裂隙的邪神是怎么从黑渊出来的, 尘封的历史甚至已经丢失了关于当时那场大战的所有内容, 大部分人只能从短短几句神话故事里得知,曾经有一位代表了血腥, 杀戮与战争的邪神名为——”
“内撒, 加尔。”
神后弗丽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柔温和, 即便是一本记录战争的史书,从她嘴里念诵出来也仿佛在讲一个勇者胜利后的神话。
她坐在地牢最中央, 膝畔趴着一名稚龄孩童,那名孩童满脸天真地看着神后:“就是内撒把我们关在这里的?”
“嗯。”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神母?”
弗丽嘉没有说话,她缓慢地抚摸着孩子金色的发顶,在听见地牢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后,抚摸孩子发顶的手亮起淡光。
“睡吧,孩子。”
那名孩童受到魔力引导,趴在神后膝盖上沉沉睡去。等脚步声停在近前以后,弗丽嘉抬头看向透明牢笼外站着的人。
“还喜欢我给你送来的礼物吗?”
今天是阿斯加德新王登基的日子,但洛基依旧穿着他那身绿色的长袍。他没有拿手杖,两只手背在身后,就这么笑着隔着监牢的墙看向弗丽嘉。
弗丽嘉收回了轻拍孩童发顶的手,即便身处牢狱之中,也依旧挺直了背脊,举手投足都保持着神后应有的从容和优雅:“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沃斯塔格的儿子,我没想到他已经这么大了,我感觉听到他降生的消息还只是昨天的事。”
她说着,看向洛基:“所以你想让我就这么渡过余生吗?”
洛基笑道:“不,我只是尽力让你能过的舒坦一点,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