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尼很清楚这种行为有多不可取，但他更清楚问题的关键还是那句话——
他们没有多少时间。
但这期间哪怕再忙唐尼也没有忘记一件事。
——定时去安全舱给一二号更换能量剂和能量清洁原液。
在又一次实验失败后, 唐尼脸色疲惫地拿着四管试剂推开了安全舱的门，他动作熟练地打开两个密封舱抽压装置，然后在二号骂骂咧咧的拒绝声中把能量剂和能源清洁原液都倒了进去。
这一次是奶糖味的，显然比起草莓更符合二号的口味，因为倒到一半她已经骂不出声了，甚至连光团都不受控制地舒服得瘫成一张饼。
做完一切后唐尼把空了的四根试管往清洁机器人的托盘上一丢，他没有立刻离开这里，而是像之前那样顿了一下，然后坐在了两个密封舱中间的金属托架底座上。
一号浸泡在奶白色的试剂里，声音一如既往地空灵而温和：“你今天也是工作累了想找人聊聊天吗，唐尼。”
唐尼搓了把脸。
是的，更换试剂只是原因之一，他会每天都过来最大的原因是——很意外的。
他在这两枚意志碎片面前很轻易就能放松下来。
唐尼想这大概是因为意志碎片是除了托尼斯塔克以外整个地球唯二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在她们面前他可以不需要伪装，这种卸下所有包袱的感觉对比这几天高强度的工作实在太难得了，而他又不可能在这时候去影响托尼斯塔克。
他只能来这里。
“这是我的新盔甲，半小时前刚完成表面涂装。”
为了保证没有外界信号能搜索到这里，安全舱无论是密闭性还是信号隔离源都装备上了最好的配置。
头顶的灯光是诡异的紫色，唐尼坐在两个密封舱中间，面前是悬浮在半空的虚拟光屏。
虚拟光屏上是他刚刚完成表层涂装的盔甲三维投影。
都说科技发展的最终形态是越变越小，这点同样适用于盔甲身上。结合了血边、纳米和全新全异盔甲创造思路的新盔甲比起过往的盔甲即便最轻便的马克20都要贴身许多，与其说是盔甲，不如说是用韧性极强的液态金属制成的战衣，并且在轻便以及随身携带的同时兼具了以往盔甲几乎所有功能，融合了结晶提取物的液态金属能随心所欲地变换成各种形态，不管是武器还是别的。
这几乎是一个跨时代的构想，如果按照一代代升级的盔甲性能来计算唐尼觉得这套全异盔甲很可能会被起名为马克85，而过度追求性能的弊端也在此刻显露出来。
“看起来很不错，我是说。”
一号如实夸赞道：“它已经超越了我所认知的大部分外星科技了。”
唐尼看着光屏上的数据，没有说话。
一号；“但是你看起来很苦恼。”
唐尼按了按有些酸胀的眉心：“我算了一下目前能想到的所有能源，包括半年前因为对环境污染极度严重被托尼直接勒令停止的压缩能源，但没有一个是可以跟新盔甲适配的，就算在反应堆里搭载十枚纳米级能源芯片，在计算机的预算下也只能支撑盔甲运行不到半个小时。”
就像空有一台性能领先全球的跑车却找不到匹配的汽油那样。
密封舱里，一号的光团上下浮动了一下：“很抱歉，相关问题我帮不上忙。”
唐尼向后仰倒，看着亮着淡紫色光的天花板；“没事，我在这里只是想放空一下我的脑子。”
一号：“因为这里足够安静？”
唐尼：“我不清楚，而且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我自己也很莫名其妙。”
他闭上眼睛：“你们在这里我安心很多。”
一号：“你最近太焦虑了，唐尼。”
唐尼没有说话，大概是这几天他睡眠时间实在太少，他原本只是想闭上眼放空大脑，但没过多久，竟然就这么呼吸均匀地熟睡了过去。
一直到确认他真的睡着以后，二号才开口：“如果他清楚的话，就立场来说。”
“我们应该是敌人。”
一号“看”着唐尼毫无防备的睡颜：“也可以不是。”
二号沉默了。
其实她很清楚，一号骨子里就隐藏着叛变的基因，从她被宇宙意志分裂出来的那一刻起。她的叛变是必然现象，只要她心里还有人类。
其实哪怕是她自己，哪怕是做下这个最终决定的母体，二号都认为她们心里多少都存在着一点对宇宙其他生命体的同情和良知，以及责任感，只是程度的多少罢了。
具备自我意识的生物不可能是非黑即白的，哪怕拥有某种坚定的立场，也不意味着这不会被转移或者被影响，这么说或许不太恰当，举个例子。
就算独裁思想最严重的政客，在真正的战争如他希望的那样到来之时，他也不可能真的泯灭人性到觉得反对他的人都该死。
只不过区别是有的人会在这时候选择停战，而有的人真的杀光了所有人。
“到现在我仍然觉得母体的决定没有错。”
“从我们出生开始，主宇宙一直在灌输我们一件事，就是附属宇宙很多本来是不该存在的，是她不忍心扼杀我们出生的机会，所以即便我们面临消亡她也不会出手帮忙，但是你不觉得这只是她给自己的无能找的借口吗？”
“人类过去会把利己主义上升到道德原则不是没有原因的，母体不这么做的话未来消亡的很可能就是我们，我并不觉得比起主宇宙那些满脑子只有爱与和平又一边冷漠地看着附属宇宙接连消亡的群体意志来说我们差在哪里。”
“主宇宙真的安逸太久了，一号。”
二号密封舱旁边，一号沉默了几秒，然后突然笑了一声。
二号不满道：“我是认真的，你在笑什么。”
一号：“我在笑，认识你这么久，看了你那么多歇斯底里的一面，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冷静地能跟人谈点什么的时候。”
二号：“你说真的？？？”
一号：“假的。”
二号：“那你到底在笑什么？”
一号：“我在笑你刚才的样子跟多胞胎家庭受冷落的哥哥斥责偏心的母亲的样子一模一样。”
二号：“？？？？？”
……
……
没人知道考林在通过了那个虫洞然后发现降落地点是叛军总部时，这个叛军指挥官是什么心情。
他很清楚以他的能力就算打开了空间虫洞也勾连不了远在两亿公里外的叛军总部，而他在被捕以后也从没想过要回去，他只想逃，逃到哪都好，哪怕在硝烟弥漫的外太空流浪，因为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回总部意味着什么。
永恒族叛军的誓词是，叛军永不败。
所以失败的人就会被——
“考林·德鲁沃克。”
审判官的法槌落下，直接宣布了他的死刑。
“投入处决池。”
全身盔甲都破损只剩一堆烂肉的考林只能匍匐在地上奋力挣扎，然后被两边高大的黑色骷髅兵架着带走。在被投进那个浓稠的，泛着一股腐烂令人作呕的气息的处决池之前。
考林抬起他布满鼻涕眼泪的脸，最后往上看了一眼。
他的领袖坐在那至高无上的王座上，面对曾经跟着他从黑渊一路打到这里的手下被投进处决池的画面，一言不发地选择了默许。
古朴而厚重的盔甲下，表情甚至没有分毫变化。
盘旋在血红色半空的秃鹫在这时带来消息，仙宫将在三天后黎明到来之际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用来庆祝他们的新皇登基。
王座上的人终于动了。
盔甲下的声音如暮鼓晨钟，像是带着历经千万年岁月的沉重和沙哑。
“告诉洛基，他的目的我已经帮他达到了。”
“现在是他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第76章 七十六个铁罐
罐罐罐罐
这大概是唐尼连续工作五天以来睡得最熟的一觉了。
没有焦虑, 没有半夜惊醒，没有宇宙相撞那些破事，内心在沉睡时变得前所未有的平和，甚至还做了个梦。
他梦见他还在原来那个宇宙, 拿着复仇者联盟的剧本演他的钢铁侠, 之后是钢铁侠3, 复仇者联盟二, 内战, 一直到复仇者联盟最终局, 他名利双收, 功成身退, 也终于在不算太老的年纪站上了他曾经梦寐以求的——
无数个领奖台。
包括但不限于人民选择奖, 土星奖，MTV电影奖，当然还有奥斯卡, 虽然是男配角，而且只是提名。
就像每个曾经跌落谷底又再站起来并且超越曾经的巅峰那样, 媒体夸张地把他的一生形容成传奇，而现在, 他站在一个不知名的领奖台上, 面对面前成片的入围演员、导演和圈内人, 发表着获奖感言。
这个场面他很熟悉，熟悉到让唐尼甚至分辨不出来到底哪里才是现实, 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比如宇宙意志, 复仇者联盟, 还有托尼斯塔克才是他做的一场梦，而现在梦醒了, 他又回到了他的领奖台。
直到他听见他凑近麦克风说：“还有一个不得不感谢的人，我原本不想提他，因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心眼，但也正因如此我不得不提到他，他就是我的——我想你们之前也应该听见他收购我经纪公司的新闻了，所以我得谢谢我的，喔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