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定回去后就号召大家一起照一张。
“欢迎, 亲爱的。”
贝果夏闻声转头, 看向厨台。
一个穿着蓝色紧身衣, 戴着红披风的男人背对着他。
当他转过身,贝果夏很吃惊:是超人。
但是这个超人的眼睛是一双又大又圆的黑色纽扣。
“呃,康纳。”贝果夏看向坐在餐桌边的康纳,问,“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当然是回家啦。”厨台旁的超人感到好笑似地,微笑着说。
贝果夏坐在康纳身边,小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康纳对他摇摇头,同样纳闷地说:“我也不知道。最初我听到声音,爬进通道,然后——”
“看到墙上的照片?”
“对,效果很棒。”康纳说,“我们回去也该照一张那样的合影,比守望者的合照要好看得多。”
“我也是这么想的。”贝果夏告诉他。
这时,同样双眼是黑色纽扣的杰瑞走进来。
“是吃饭时间吗?”他微笑着问。
“我正准备做。”超人把围裙系在腰上,亲切地回答。
于是,杰瑞把棒球帽摘下来,挂在衣架上,坐在他们对面。
贝果夏很纳闷:“为什么你……?”
“你不是一直很想再见到我吗?”杰瑞微笑着说,“所以我来你家做客了。”
贝果夏尴尬地说:“我本来想问为什么你长得这么像超人,我还以为你们是亲戚关系。”
杰森曾说过杰瑞很像康纳。
那时,咖啡馆里的杰瑞和超人从年龄、装扮、体格和身高上,都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但当他摘下帽子,完全露出头发和五官,而超人和康纳都在,他反而不那么像康纳,又比较像超人了。
“你们想吃什么?男孩们。”超人问,黑纽扣眼睛一闪一闪,“烤鸡?牛排?来点炸马铃薯?”
“我以为今天是我父母做饭。”
突然又有人落在厨房,如此说道。
康纳和贝果夏一起转过头,看见卡尔。
超人愣了一下,然后滴水不漏地接上:“他们在外面拿酒,你可以去叫他们过来。”
卡尔笑了笑,对康纳说:“你见到超人的目的,是想吃他做的饭吗?”
康纳摇摇头,严肃地说:“我想让他指导我,如何控制自己的能力。”
“那么,去吧,”卡尔看着窗外说,“花园是个训练的好地方。”
超人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你们确定不吃饭吗?”
“不,”有一瞬间,卡尔的眼睛里透露着一点坏笑,“康纳更喜欢打架。”
康纳已经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将纽扣眼睛超人拖出房子。
“至于你,”卡尔看向杰瑞,目光有些复杂,“可以去外面,帮忙把我父母叫进来吗?”
杰瑞转过头,看着贝果夏。
贝果夏实在觉得这景象很诡异,连忙说:“拜托了。”
他认为,卡尔这么说一定有原因在。
最大的可能就是这里的人不能拒绝他们的请求。
“好的。”杰瑞有些忧伤地说。
看见他的表情,贝果夏产生不忍,有股叫他留下来的冲动。
但卡尔毫不留情地掐了贝果夏一把,让他回神了。
卡尔的神情充满恨铁不成钢:“你才和那只小耗子见第一面,已经默认他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吗?”
“什么意思?”贝果夏很懵。
“这里,”卡尔挥挥手,展示这个客厅,激动地说,“我第一次来这里,见到我的父母——眼睛上有纽扣的。他们给我做饭,嘘寒问暖,只口不提过去的事。
“我后来又来了两次,确定这里是个幻境,有东西故意让你看到对你最重要的人,重新体会他们给你的温暖,但目的很显然,是要骗走你的灵魂。”
贝果夏紧张地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因为破产,我父母早离婚了,”卡尔嗤笑,继而冷酷地说,“想让他们重新坐在一起给我做饭,除非我爸有钱买回一个辉煌的宫殿,而不是在这种破烂客厅。”
“可你还是来了两次?”贝果夏点明地问,“在明知是幻觉的情况下?”
他相信以卡尔的智商,第一次来应该就能判断出真相。
卡尔接不上话,懊恼地咬着嘴唇。
然后,他理直气壮地转移话题:“你先解释,为什么他们认为那个你刚见一面的家伙,能够骗走你的灵魂?”
贝果夏摊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出现的是他。”
卡尔看起来不能接受这个解释。
“你不能这么相信他,”他严肃地说,“哪怕你一见钟情。可自打有这个词以来,它都仅仅是用来让人吸取教训的。”
贝果夏很为难:“我只能说我真的……”
“你吃晚饭的时候,一直在给谁发信息?”
“是杰瑞,但是——”
外面传来重重的击打声。
不多时,康纳撞开门,跑进来,打破沉默。
超级男孩抬着双手,看上去惊魂未定:
“超人被我打碎了,他变成一只大蜘蛛——超人是一只大蜘蛛!?”
他们还没回答,便发现这个空间开始褪色。
“快回去。”贝果夏喊道。
他们三个连滚带爬地从通道里回到客厅。
卡尔爬在最后,差点被正在崩塌的通道吞没。
幸好断手及时上前帮助,将他拖出来。
只听见背后轰隆一声巨响,墙壁随之恢复原状。
贝果夏和康纳坐在地毯上,仍处于心悸之中。
他们还在消化刚才的事。
而卡尔向后一倒,躺在地毯上,张开双臂,看着天花板,语气复杂:“我终于再也不能过去了。”
他知道对面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控制不住。
“你真容易吸引奇奇怪怪的事情。”康纳抱着手臂,对卡尔说。
“因为我的人生中道路上的分支很多,通往各种不同的方向。”卡尔回答,“我一直觉得,《what u wanna b》这首歌听上去就是为我的人生做总结。
“我可以成为教师,可以成为医生,可以成为律师,可以成为罪犯教父的养子,可以成为吸血鬼,或者可以沉迷虚假的幻境,被拿走灵魂……”
卡尔突然坐起来,张开双臂,将康纳和贝果夏同时揽住,让他们的脑袋紧紧贴着他的额头。
“这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我做不到,”他悄声说,“那就是组建家庭。
“就在去年,我差点结婚……”
两个人听到这句话,都很吃惊。
“我认识她时,她是护士,我是医生,”卡尔低低地说,“她告诉我,她被前男友欺骗,未婚先孕,只好打掉孩子,她的父母都是天主教徒,不能忍受这两种行为,便将她驱逐出门。我很能理解她的感受,我想帮助她,所以我向她求婚。”
“后来呢?”康纳忍不住问。
“她的父母很高兴,”卡尔平静地低语,“他们本以为这个女儿再也嫁不出去,只会让家族蒙羞,但我声称自己是个律师,有配得上他们家族的身份和地位,他们高兴极了,很容易就接受我的提亲。
“我辞掉医生的工作,花了四周时间通过司法考试,拿到律师资格证,被推荐到一家很有名的律师事务所工作。一切都变得名副其实。
“婚礼在即,所有事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但我之前犯过错,很大的错误。有人一直在追击我,于是我打电话告诉那个人,‘我要结婚了,能不能让过去的事清零?’。他说‘不行,有些事做了是抹不掉的’。
“婚礼当天,他们追过来,我想让那个女孩和我一起离开。”
卡尔摇摇头,眼眶湿润:“但她选择了另一边,我只好一个人走。”
“卡尔。”
没想到同伴还有这样的过去,贝果夏和康纳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们从来没经历过类似的事,也没见过,更不懂该怎么安慰哭泣的同伴。
“我真的很爱你们,”卡尔抽泣着说,“真的,我从来没有像和你们住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一样轻松快乐。”
卡尔紧紧地搂着他们两个人。
于是,他们也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感同身受地难过。
良久,卡尔松开他们,擦擦眼泪,故作轻快地说:“好啦,还真是一片混乱。你们想喝什么吗?”
贝果夏很高兴他能恢复原样,马上回答:“热巧克力。”
“我也是。”康纳应声道。
卡尔在厨房,背对着他们,将安-眠-药的粉末倒进两个杯子里。
断手跑过来,停在水池旁,敲着厨台的台面,仿佛很不赞同。
卡尔对它轻轻“嘘”了一声。
他们端起杯子,一起坐在沙发上,将热巧克力喝完了。
贝果夏感到眼皮越来越沉,身体也越来越重,只有神志飘飘忽忽,飞得很远。
他倒在康纳身侧,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康纳的眼皮也沉沉地搭下来,闭上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卡尔放下杯子,走到两个熟睡的同伴面前,蹲下来,看着他们。
“我很抱歉,”他低声说,“我应该把事情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