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我怎么知道。
宣师无奈，为什么她们要用这样僵硬的法子加深对对方的认识？
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清楚的，不清楚的，能说的，不能说的、哦，对他应该没什么不能说。
她试探着说：“那不然……我给兄长你讲一下道祖弟子们的趣事？”
李建成眼神一亮，诶嘿，这个可以有！
于是他们仨随便找了地儿窝着，盘腿坐地上，听宣师讲起了那些年的八卦，聂小楼随机打补丁。
据说通天教主有一回被东皇太一坑了个宝贝回去，转头太一就被元始天尊和老子堵了诶。
哦，坑了弟弟后被哥哥找麻烦了啊。
伏羲以前为了取一株混元草，蹲了太阴星君好多年，然后被前来串门的羲和轰了出去。
羲和轰了伏羲？
娲皇和妖后其实私底下交情很好。
这就是当初羲和把帝俊踹出道场的原因？
又跟妖皇有什么关系？
妖皇夸羲和的新衣服像是伏羲送的。
但事实上，那是常羲的。
贵圈真乱。
我不是他们圈的，谢谢。
共工和祝融日常吵架时，不小心撞到了后土和一个西方魔族的会面现场。
然后他们俩难得放下成见，联手追杀那个倒霉的魔族。
我仿佛记得，后土是十二祖巫中最小的妹妹？
对，他们到的时候，据说当时那个魔族是抱着后土的。
哦。
……
灵珠子哥哥有一回从外面回来，说我们以后都不要学伏羲娲皇和三清。
不学他们什么？
骨科。
哇，真潮的词。
兄长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知道。
可否告知小妹，灵珠子哥哥说是从道祖哪里听来的，但我们没胆子去问。
乖，你们不需要知道。
……
“为什么不能知道？”
李建成卡蹦一口，面无表情：“闭嘴吃你的瓜。”
聂小楼：“……”
啃完手中不知道第几个果子，李建成拍拍手上不存在的水珠，道：“你全都说了不要紧吧？”
宣师道：“不要紧，其实出去转一圈，大家都清楚。”
意思就是，并不需要担心传播八卦会被秋后算账咯。
李建成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道：“为何只唤女娲‘娲皇’，伏羲呢？”
聂小楼撇撇嘴：“娲皇已经成圣。”
宣师添上：“想来，其他几位也快了。”
李建成若有所思，所以，人族已经诞生了么？
综合上面乱七八糟的消息，洪荒各族似乎关系还不错？
那么……
“我问你俩个事。”
“兄长请说。”
宣师诧异地看了一眼李建成，对方此刻的态度，似乎是认真了起来。
“你们可曾听过，太子长琴？”
“太子长琴？”
宣师和聂小楼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从未听过。”
“是兄长的朋友吗？”
李建成抿了抿唇，他确实记得，长琴提过他可能来自洪荒。
从前长琴偶尔提起洪荒之时，对那些大能，似乎也不算恭敬，他在洪荒的地位应该也不低。
这两姐妹能把大能的私事如数家珍，如果长琴真的在这里，她们不会没听过。
道祖说，还不到时候见面。
难不成……长琴还没出生？！
嘿这就有意思了。
李建成心里思绪万千，哇塞，那是不是代表，他可以见到小时候的长琴了诶*罒▽罒*。
说不定还能替他找出来他的身世！
找到的话，这些消息说不定能让长琴以后对他当松一点！上课不要那么严厉哦。
“没事了。”
李建成起身，习惯性掸了掸衣袍。
“你俩也刚回来不久，回去休息吧。”
李建成伸手，同时揉了揉两姐妹的头发:“辛苦了，我再四处转转。”
咦，居然没挣开？
连跟他怼了一场的聂小楼都乖乖低头任他揉了。
宣师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温热，咬了咬下唇，道:
“宣师知兄长身份非同寻常，但还提醒兄长一句，紫霄宫中，唯有后殿，兄长切莫误闯。”
李建成手一顿:“为何？”
聂小楼跺了跺脚:“叫你不要去，就不要去啦！”
“小楼……”
宣师安抚地拉住她衣袖，语气里有些担忧。
“我以前，不小心接近过一次。”
聂小楼黑葡萄似的眼瞳里，竟然有了丝丝恐惧。
“那里的气息很可怕、很可怕……”
就像是，来自血脉中的先天威压，横跨了无数个纪元而来，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若非宣师当机立断通知了灵珠子，她说不定就会在那样庞大而黑暗的威势下窒息而亡。
说来也奇怪，灵珠子一出现在那座雕梁画栋的园林之时，那威压也如同潮水般退去。
仿佛从未出现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前边道魔死磕，后边三兄妹听八卦。
第84章 九歌千年踏洪荒（八）
“正是如此。”
宣师拍拍聂小楼的背, 安抚着她因为回想起当时场景而引起的恐惧情绪, 后者温顺的将头倚在前者肩上。
“兄长切记这点。”
李建成眨眨眼:“好。”
宣师还想说些什么，目光忽然一定。她的身体在一瞬间僵在了原地, 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随即有些狼狈地别开脸。
“兄长既已明白，宣师便先带小楼下去了。”
李建成没有错过她动作间的不自然，只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目送宣师一路半拉半抱着聂小楼回去后，李建成轻轻笑了两声。
“有意思。”
灵珠子和这两姐妹都提醒他, 不要接近后殿。道祖却多次暗示，他可以去那里。
所以, 到底要不要过去看看呢？
李建成站在若木之下, 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当然要去啦。
否则在这里，也太无聊了些。
李建成愉快地转身，晃悠悠的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那是通向后殿的路。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微风扬起他明黄的衣袂，鬓边碎发微摇。他束发的金色发带垂下长长的两截, 尾部坠着金黄银杏叶, 随着他的动作摇晃起来，碎金的光影分外好看。
李建成悠悠地走过通向后殿那条空无一人的道路, 推开尽头那扇门的一刻，无边风景伴随着霏霏细雨映入眼帘。
他忽然便想起年少时读过的那篇《桃花源记》了。
面前豁然开朗, 不是什么恢宏大气又或者阴暗丛生的大殿, 而是一整片, 一整片水墨丹青般的天地。
一山一水，一草一木, 虽未见过，却有着熟悉的气韵灵致。
名为江南的美人身披湖光山色，莲步婀娜，娉婷而来，骨秀神清，风致嫣然，淡妆素衣难掩倾城容色。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李建成站在门内，轻声念起了这首，很久以前在某个副本里曾听过的，据说是来自盛唐一位大家的诗词。
触目所见，约莫也只有这首词是最符合他此时的心境了。
他虽是北地人，却是在江南度过的少年时代，在杏花微雨中熏出了一身温润，在水乡里磨出如风的君子风骨。
他走过很多地方。四海之内，八荒之间，各地有各地的美，江南却占了他半个故乡，故而念念不能忘。
此时此刻，江南风光又在他眼前。
李建成站在原地，目光是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温软与怀念。半晌，他抬脚缓缓走了进去。
踏入了一个与身后风格完全不同的洞天。
天空如同水洗过般，是剔透的、清浅的蓝。云朵轻薄得像絮，似乎风一吹就吹散。可风也是温柔的，如同在耳边絮絮低语，又轻柔地拂过人的脸颊。
都道小桥流水人家，水是江南的魂，蜿蜒在眼前，不知从何处来，不知到何处去。
那水是清的、静的，就如同江南里撑着油纸伞，踩着青石板走过的姑娘，清的骨，静的神。
而山也不是厚重的。曾有人说秀水灵山，江南的一切都带着灵秀气，如奔流的水与不动的山，如风中摇摆的柳枝，那些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都只是这山这水的点缀了。
是含着杏花香的温软烟雨，如丝如缕缠绕在湖光山色间。
春草生碧，春风摇落一地繁花，李建成小心避开脚下落英，晃到了一片湖泽。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李建成挑眼看过去时，湖面上的雾还没有散去，正是山色空蒙雨亦奇。
湖上泊着一叶轻舟，柔柔地，在水上游离。说是轻舟，不若说那是画舫。那上面有一座雕梁画栋的两层小楼，楼上挂着浅醉的霓裳，随风飘摇。
画楼秀坊霓裳舞。
李建成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无边盛景，只觉得，他分明没有离开杭州多久……
此情此景，却是仿若隔世了。
青年一身金衣白裳，安静地站在湖边，垂眸看着湖面泛起的圈圈涟漪，载着锦绣小楼的画舫慢悠悠地驶到了他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