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要比自己年长许多,在他们的父亲因为母亲的离去而陷入颓废的那很长的一段时间里, 这个炼狱家,都是大哥在支撑着。
他有时会很怕父亲。
醉酒后的炼狱槙寿郎的脾气很不好, 但是千寿郎能够理解,因为他可以听到那因失去了挚爱而发出的,绝望而无声的哀痛。
所以, 每当他的父亲喝酒的时候,他就会远远的躲开。
但兄长与他这胆小的做法不一样。
炼狱杏寿郎的态度一直是积极而明朗的。
他凭借自己的努力, 学会了炼狱家传下的呼吸法,并在父亲厌烦的声音中, 依旧没有半分犹豫的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理所当然的,他那优秀的兄长当上了鬼杀队的‘柱’。
得知了这个消息后, 千寿郎却说不出自己是为他自豪还是其他的什么情绪。
但是, 很显然的,父亲并不看好兄长的作为。
对方大概是把‘成为柱’这件事看作是无用的东西。
千寿郎当时很疑惑。
因为他们的父亲, 在之前也是‘柱’级的猎鬼人。
——父亲在否认了兄长的同时,也在否认他自己。
这样是不对的。
这样是不公平的!
无论是对兄长,还是对父亲自己.....
但是千寿郎却不敢与父亲直接说,因为他知道, 即使自己说了,恐怕也无济于事。
他厌恶这胆小又懦弱的自己,因为他没有丝毫能够改变炼狱家现状的能力。
“别怕千寿郎!哥哥在呢!”
每当他陷入自我厌弃的时候,他的兄长就会过来安慰他。
大概是因为兄弟之间的特殊感应吧,炼狱杏寿郎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他的不对劲。
窝在兄长温暖的怀里,千寿郎时常会想,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如果...杏寿郎哥哥能一直像这样陪着自己就好了。
能够给自己安全感的,唯有炼狱杏寿郎了。
但是——
他在不久之后,却收到了来自炼狱杏寿郎的讣告。
‘.....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
‘哥哥他,那么强大...怎么可能?!’
但无论千寿郎再怎么否认,事实还是事实。
他的兄长,永远也回不来了....
怨恨。
为什么要把兄长派去那次任务。
怨恨。
为什么父亲在那时没有承认兄长。
怨恨。
为什么自己....只能在这里等着,却没有任何能够保护他的能力。
他看到了父亲背着身子,坐在走廊上默默流泪的身影,却没有意识到,此时他自己的脸上,也全部都是湿润的痕迹。
灰暗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然后直到那次。
他们收到了来自鬼杀队主公的传唤。
原本,千寿郎是不想去的。
他不想去到那里,再次回忆起失去炼狱杏寿郎的痛苦。
但是——
那封信件中,居然提到了自己那早已逝去的兄长。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在心中瞬间萌芽。
所以,他跟在自那之后越发少言的父亲身后,前往了鬼杀队的大本营。
然后....
千寿郎便听到了虽然略有些偏差,但却如他内心所期望那般的消息。
年幼的孩子缩在拉门的角落里,把头紧紧的埋在交错的手臂中,牙齿死死的咬住自己的下唇,任由泪水从眼眶内肆意流出。
感谢你,神明啊.....感谢你....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奇迹吧。
......
...
因为无法走进太阳下的原因,凌晨才回归鬼杀队的杏寿郎便被安排在了不会被阳光照射到的鬼杀队后院。
而他的父亲则是再一次的去到了产屋敷耀哉的住处,似乎是想要在今天晚上把自己接回炼狱家。
端坐在屋子内擦拭着日轮刀,青年却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了,那个站在自己门口,却迟迟磨蹭着不敢进来的小身影。
看这身形,对方应该是自己的弟弟。
但是,一直藏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儿啊。
收起刀,从来都是想到了事情就做的青年便立马起身,快步走到门前。
然后‘刷——’的一声,拉开了门。
门口的千寿郎:?!(惊吓)
等、等等!我还没准备好啊!
正想着怎么进去才合适的炼狱千寿郎,还没有来得及实施自己想法,就被自家兄长这一顿猛操作惊在了原地。
“哥、哥哥....”
熟悉的脸庞毫无阻拦的展现在自己面前,被那双金红相间的瞳孔注视着,千寿郎的身体都在不受控制的小幅度的颤抖着。
真的是,活着的炼狱杏寿郎!活着的兄长!
金发的青年看着面前这与自己长相异常相似的男孩那就要哭出来的表情,似是有些无奈。
这种既酸涩,又柔软的感觉是之前见到父亲时所没有的。
那发自于内心深处的感情,即使是没有相关的记忆,杏寿郎也依然感到了类似于‘心疼’的情绪。
这孩子,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一定是,过得很辛苦吧。
杏寿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是不太受控制的抬起手臂。
他弯下【身,把面前的金发男孩搂进怀里。
动作熟练得就像是曾经做过无数遍一样。
温暖的人类血肉味道充斥在鼻腔中,带着奇异的香气。
青年感觉到,有两条细瘦的手臂在迟疑了一瞬后,环过自己的脖子,抱在了后颈的位置,并且在不断的收紧。
“哥哥....”细弱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带着软乎乎的鼻音。
“唔姆。”眨了眨眼睛,杏寿郎遵从了自己的想法,一边轻轻的拍着男孩的后背,一边放缓了语气。
“不怕,哥哥在呢。”
抬起头,他望向门外的院子,金发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手中抱着一叠白底火纹的崭新羽织。
对方的目光停留在被杏寿郎抱着的千寿郎身上,眼神中带着微微的愧疚。
自从妻子死后,炼狱槙寿郎对于这个自己最小的儿子,一直是处于一种忽略的态度。
以至于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在杏寿郎离开后,年龄还小的千寿郎会不会受不住打击。
他实在是,欠他们兄弟两人的,太多了。
默默的走过去,男人把手中干净的羽织披到了半蹲下【身的杏寿郎身上。
他对上大儿子那好像从未变过的明亮目光,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只希望,这来自他这不称职父亲的‘迟来的承认’,还不算是太晚。
金发的男孩感觉到动静,扭过头看去。
只见,父亲那许久都没有过笑容的脸上,缓缓的显露出了一个轻柔的笑痕。
“等天色暗了,我们就回家吧。”
一起回家吧,回去我们那个共同的家。
炼狱槙寿郎拥抱着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的两个孩子,终于感觉到自己那习惯了疼痛的心脏,重新被抚平了伤口。
被一大一小的抱在中间,杏寿郎垂下头,随着惯性,把下巴抵在了千寿郎毛茸茸的头顶,然后浅浅的闭上了眼睛。
总感觉....
很安心。
青年发自内心的微笑起来。
“我回来了,父亲,千寿郎。”
抱歉啊,让你们等了那么久。
我回来了。
......
...
“哥哥,是怎么变成鬼的呢?”
金发的男孩趴在青年的腿上,像是小动物一样的蹭来蹭去。
对比起身为同伴的‘柱’们,他似乎对这个话题并没有太多的顾忌。
“如何变成鬼的吗.....唔姆,我想想啊。”被问到的杏寿郎一边摸了摸手下柔软的暖色发丝,一边皱起眉思考起来。
“具体的过程倒是记不太清楚,毕竟当时的我大概也没什么意识了。”
“不过,我应该是在濒死的情况下被变为鬼的。”
坐在走廊上默默听着的炼狱槙寿郎闻言也竖起了耳朵。
“猗窝座把他的血给了我。”
“.....猗窝座?”千寿郎喃喃道,“这是那只鬼的名字吧。”
“但是,这就奇怪了。”炼狱槙寿郎走了进来,“普通的鬼,应该不具备把人变为鬼的能力。”
是的,除了鬼王鬼舞辻无惨以外,没有任何的鬼物能够把人类完完全全的变为鬼。
就算是上弦也一样。
前任的炎柱眉间有着深深的褶痕,身为曾经的‘柱’级猎鬼人,他对于鬼的了解绝对不算少。
能够把杏寿郎重伤的,一定是某个强大的上弦。
先不说对方是抱着什么心思把自己的儿子变成鬼物的。
单就能力而言,这个上弦鬼一定是与其他的鬼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
“是的,关于这件事,我在之后也很奇怪。”
炼狱杏寿郎也点了点头,与猗窝座之间那隐隐约约的联系能够让他感应的到,对方那些微的不同。
“按照你的话说,那个上弦应该是私自将你变为了鬼。”不然依照鬼王那多疑又谨慎的性格,怎么可能在得知到这种脱离了他掌控的事情后,让杏寿郎继续活着。
虚起眼睛,金发的中年男人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