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敦的视线落在千贺知手里的玩偶上面。
一只白色的……
老虎。
是一只白色的老虎!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开心与恐慌一下子涌上心头,在最初的愣怔之后,中岛敦突然惊慌地叫了一声——他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身后是冰冷的墙壁,为了离千贺知远一些,他只能往前跑去。
因为太过于紧张,他甚至摔了一跤,整个人往前一扑。
“哎?”
千贺知迷茫了一瞬间,赶紧朝他走过去,蹲在他身旁,“你怎么了?没事吧?”
“别——别过来!!”
中岛敦捂着脑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慌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
他只知道自己要跑。
看到了某样东西……所以要跑。
“我、我真的没有恶意——”
被瑟瑟发抖的中岛敦弄得无措,千贺知抬起手,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摸摸少年的背,手心顺着对方的脊椎轻轻划过,“是我吓到你了吗?对不起对不起。”
是因为我进来的方式太失礼了吗……
还是说我长得很恐怖?不,这一点怎么都说不通吧?
“别害怕。”
千贺知垂着眼睑,轻声地说:“别害怕。”
大概是对方的嗓音太温柔,大概是背上的安抚起了作用,中岛敦这才缓慢地移开抱着头的手,偏移了一点视线。
好……亮啊。
看到青年的整张脸时,中岛敦才意识到那亮亮的东西是什么。
——是月光。
他朝另一个方向看过去,月亮挂在深蓝的天空中,散发着清冷的光彩。
嗯?他在看什——
危险的感觉来得猝不及防,千贺知身上的汗毛一下子都竖起来了,寒意让他根本来不及多想便跳到了远处,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他怔住了。
白发少年站在异能暴发时形成的光圈中,随着身上衣服的破碎声,变成了一只——白虎。
还是一头非常漂亮且有力量的白虎。
尾巴甩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埃。
原来如此……变成猛兽的异能力,自己无法控制,所以才会被关在这种地方。
千贺知高高跃起,躲过猛虎扑来的身影。他朝着白虎伸出三根手指,下一秒,巨大的镜子遮挡在他的面前,猛虎一头撞了上去、发出沉闷的声响。
“抱歉。”
轻轻地嘟囔了一声,千贺知抬起手,镜子围绕着白虎的四周组成了一个牢笼,白虎在其中发出不安的嘶吼,庞大的身躯撞上镜面不停发出闷响。
千贺知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使其恢复原状,觉得自己大概是办了坏事,有些心虚起来。
这时,视线又一次陷入昏暗。有人合上了窗户,月光一下子暗了下去,千贺知转头,发现来人是那位发型十分憨厚的院长。
“院长先生……”
“让他撞吧,”院长冷声道,“撞累了就消停了。”
千贺知无可奈何,只能听从对方的话。房间内十分安静,只有老虎的低吼和撞上镜子的声音。
“他叫什么名字?”
“中岛敦。”
“中岛君吗……”千贺知点点头,“院长先生,您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无法控制自己异能力的异能者很危险,一旦暴露,您也会收到牵连的吧。”
“……他是个好孩子。”
可院长并没有办法因此而善待他,相反,他只能无止境地恐吓、暴力相待。因为这孩子是个无法控制自己的异能力者,而且他自己也并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收养他吗?”
院长一愣。
他这才细细打量起黑发的青年,对方身形纤细,看起来颇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
“你也没有办法控制住他吧?”
“我是没办法……但是有一个人,我觉得他应该有办法。”
第32章 过渡
中岛敦醒来的时候,自己正枕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他茫然地瞪着天花板,突然,一张脸映入视线。
一张比月色还要美丽的脸。
正带着温和的笑意注视着他。
“诶?诶诶诶?!”
意识到自己枕的是这个青年的腿,中岛敦立刻爬了起来,手脚并用地爬到一旁,背上贴着墙壁:“非非非常抱歉!我、我怎么……我睡着了吗?!”
睡着……?
千贺知“噗”地笑了一声:“哈哈哈,你好有意思。”
中岛敦:?
不是很懂你的笑点在哪里。
拥有令人羡艳的美貌的青年站了起来。他拍拍自己沾上灰尘的裤子,向中岛敦伸出手。
衬衫的衣袖被折起一截,露出来的小臂线条流畅,手腕纤细,圆润的指尖朝着中岛敦,带着与笑容无二的魔力。
“中岛敦,我想收养你,”他如此宣布着,“你愿意吗?”
他在说什么?
收养——收养谁,收养我吗?!
自卑的情绪漫上心头,中岛敦想立刻摇头拒绝,可是青年眼中闪闪发光的期待让人根本无法拒绝。可他这样的人——他这样一无是处的人,收养他有什么用呢。
中岛敦犹豫起来,看天看地就是不去看千贺知。
“院长先生已经同意了。如果你还需要考虑的话,我们约个时间吧?”
院长?
听到这个称呼,中岛敦下意识颤抖了一下。他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个人,院长先生正站在窗边,两手背在身后,似乎并不在乎他们这边的情况。
“让我想想……”
千贺知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一个“7”,“最近我有点事情。七天吧,七天之内我一定会来找你。同意也好,拒绝也好,到时候请一定要给我一个答复,可以吗?”
中岛敦看着他:“为、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是一无是处的他呢。
为什么不是其他的孩子们呢。
他的问题让千贺知有点疑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千贺知看起来并没有思考过,“其他孩子有其他孩子的好,而你有你的好。我们之间有缘分,既然遇到了,那么就是你了。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这样吧?”
中岛敦哑然。
这种情况……让人该怎么拒绝啊?
不管中岛敦心里怎么纠结,向来撂完话就不管了的千贺知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那么,到时请务必给我一个答复哦。”
眼看着他正要离开,身后的中岛敦忍不住上前一步,“那个,您的名字……是?”
千贺知停下脚步:“哦,我忘了。”
“我叫千贺知。叫我千贺就可以。”
……
明天就要出发了。
千贺知的指肚划过房间内某面镜子的镜面。他抬眸,镜中的青年表情沉静,面容难得有些严肃。
要好好保护乱步老师。
这一次、一定要保护好才行。
他沉吟了一会儿: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稍微准备一下吧。
指尖蹭过镜子边框锐利的棱角,鲜艳的红色溢出划口,带着魔力的气息。千贺知用手指上的鲜血在镜面上划过,他的血液在镜面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痕迹,然后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镜面反射着灯光,像是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千贺知吐出一口气。
还有三面。
咚、咚、咚
千贺知:“……”
虽然说之前已经决定了把这个太宰治当成一个单独的个体,可是相处了一阵子之后千贺知发现这位太宰治似乎比以前的那一位更皮。
比如说经常来敲他房间的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典型的太宰行为。
他打开房门,抱着双臂倚在门框上,用眼神询问:有什么事吗?
相处过的习惯是很难改过来的,所以千贺知基本上还是不会对着太宰治露出温和的笑意。
“千贺,”太宰治笑着说,“躲在屋子里干嘛呢。啊、明天就要出发了,莫非是害怕了吗?”
“没有害怕。”
就像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一样自说自话着的太宰治:“什么嘛,害怕就直说吧,我的怀抱会对你敞开的哦!”
千贺知:“……为什么你觉得你能安慰到我,我觉得我至少比你强。”
身高不及你,可是他的实力显然在你之上啊。
太宰治摸摸下巴:“你不害怕吗。这样啊。那就我害怕好了!”
千贺知:?
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人之中一定要有一个人害怕是吗。
“我真的害怕,千贺,”太宰治垂下眼眸说,“这可是入社测验。如果没有办法通过的话,我就无处可去了,到时候就真的是个无业游民,房东会每天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巴不得我下一秒就从他的视线中消失……”
千贺·房东·知:……
千贺知安安静静地听他对于未来生活的设想,在太宰治巴拉巴拉说完一大堆之后点点头:“我明白了。”
太宰治歪头:“明白什么?”
下一秒,青年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太宰治的头上。太宰治的脑袋里还真的空白了一瞬间,完全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接着,千贺知的手用力,将他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和树梢上的鸟窝想必恐怕也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