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就听你的。”那朵居然也不就这个问题争执下去:“至于这个,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那朵小姐说的哪里话,能得小姐亲自熬煮的汤料,实属万分幸运,又怎有嫌弃的!”小帝特的一番官腔依旧是打得华丽丽的。
“呵呵,我总算知道陛下为什么会喜欢你了。”那朵掩唇轻笑:“听闻你曾在埃及曾经当过法老王的医师,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但我奇怪的是,为什么这样的人才,会在皇宫里被埋没这么多年而声名不见外传?”
这女人怎么会知道这些战场上的小细节?西水这会儿是真的眉头深皱了。太后也只是猜到当初在费歇尔假扮卜者的人是他,却也不敢贸然确定,而面前这女人……她是怎么知道的呢?虽说这不是什么机密,不需要特地去掩藏,却也不是什么值得专门去打听和探究的事情,所以……太奇怪了。
那朵约是也猜到了些西水的想法,眼波一转:“我父亲……与军队的几位长官小有交情。”
西水朝她斜去一眼,敢情现在官二代可以这么肆无忌惮了都?
……交情?果真是小姑娘家家,这种事情,这种交情,是可以放到嘴边、搁到台面上讨论的吗?要知道,有能力的人,是巴不得锋芒全敛的;有势力的人,是求不能势力皆隐的;有才华的人,自然也是会珍惜羽翎的——为什么?四个字:树大招风。
在这个世上,你肯定会有求于人的时候,必然也就有被人所求的情况。想到这一点,很多场合下,面对别人的有所求,你的拒绝也就要百般思量了来,因为并不是所有能够办得到的事情都值得伸手去碰。既然是这样,与其让别人知道你有“能”,不如低调收敛去行事。用曾经一位长辈对西水说过的话来说:有能耐的人,他藏都来不及了,你又几时见过四下里张扬的?那些只顾吹嘘个不住的,不过都是些暴发户,徒添笑料罢了!
所以说,像她这般随意的,还真没有。
不过既然作为一名已经可以代表家族的社会人来说,她都不懂,西水自然是没有能力也没有义务去提醒她。所以西水也只是道谢后将汤水捧走便罢。
说到这汤料,西水自然是不敢轻易尝试的,毕竟这后宫的事情,虽不至于战场上的你死我活针锋相对,但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是将明里的仇怨往暗里搁去,阴个你伤我残不亦乐乎。
勺了些往小坛子里装,盖好后,西水敏捷的往凯鲁的御医馆里溜去。
“午安,休尔大人!”西水是个有礼貌的好骚年。
“啊,是帝特。”专注地埋在医书里的人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笑道:“好久不见,有事吗?”
知识分子就是上道,西水点点头,对对方的直抓重点表示满意:“陛下在长老院议事,我瞅着横竖也没啥好做的,随便就炖了点儿汤,正打算给陛下宫中送去,但想想似乎也不知道这材料放得对不对,所以合计着先拿来让你给个主意?”
依西水的滑头劲儿,这如果进来见的是一般人,或许也就没了上边这一段的对话。显然,他也是挑人来问的,只不过这被咨询的人未必会察觉到罢了。休尔刚好就在西水指认的范围之内。
不多事,不多言,不多管,不多想。
虽不是最佳人选,但也是上佳的了。休尔别的不说,就一个特大优点:不会太拐了心思去思考事情。这在西水看来,已经是大大的难得了。毕竟,这是深宫。
“你——你这是打算熬给陛下喝的?!”
瞅了眼休尔这脸色,西水心里咯噔了一下:“是下的料不好吗?”
“唔……我也说不好,但似乎……隐隐约约的有一味药是……”休尔一张方正的脸难得泛起一丝轻红。
“是什么?你倒是说啊!”西水做出焦急的样子:“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偏方,说喝了对男人身体好……”
“似乎是……春|药?”休尔看向西水的神色很是复杂:“莫不是陛下……?!”
西水赶忙摆手:“没、没没,没有的事!”尔后又懊恼捶掌:“该死的旅者,这不是害我吗!”
闻言,休尔了然地摇头,严肃道:“这就是你的不谨慎了,帝特。要知道作为陛下身边的亲信,这点儿防备心都没有的话,那——”
“我明白的,休尔大人。”西水一副“万死难辞我咎”的痛不欲生状:“幸好有大人你,否则的话……”说着,小眼泪儿竟还要掉不掉的悬在俩大眼眶里:“休尔大人!求求你,别告诉其他人好吗?我今后一定会加倍小心的,绝不会再犯下这样的错误了!”
休尔看了他一眼,又思索良久后方才吐了口气:“我们是作为着陛下健康安全防线一样的存在,所以凡事绝对都要分外谨慎着来!这次就算了,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但你——”
“我保证再没下次了!!”西水就差没行军礼了。
休尔点点头,指了指坛子:“那东西……你还是趁早倒掉吧,万一有人误喝就麻烦了!”
西水点点头,跟董存瑞似的将坛子小心翼翼的原路捧回。
第85章 第八十五节
回屋的路上,西水将小坛子一摔,脸都绿了。这不坑人么,想喂凯鲁喝春|药?还是想让作为凯鲁贴身侍从的他喝?不管哪一种,这手段未免也太下三滥了些吧?这女人存心想陷害他么?
不对。这汤就算是凯鲁喝下去,要找女人,也未必就是她——甚至说很可能不会是她。那么,就这点来说,她应该不会做这种不利己的蠢事。于是,她想坑的人……就只有他了吗?所以说,到底是为什么啊?!退一万步来讲,好歹自己也是帮助过她的人,不提恩总也不至于成仇吧?
愤怒归愤怒,西水的思路并没有走远。慢慢一整理,便想了个七七八八。娜姬雅这是在整他呢?先是那朵的出丑,然后特意提醒那朵别人对她的帮助,紧接着,便点出他是名卜者的事实。原本若是一般的江湖术士倒也就罢了,偏还是名“让女王改变主意”的卜者!这样一来,想不让人怀疑他的动机都难。就算不会认为他是让那朵出丑的幕后主使者,但他知情不报的动机也很不纯了。
至于那朵……在听闻这一切后,对于西水类似于马后炮的“帮助”,会怎么个恼怒就可想而知。
想到今后的日子,西水不免郁闷摇头,推开门,走进房间后习惯性的一栓,转身。
卧槽。
“陛下?”
对面的人只是笑。
一个头两个大啊,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太阳穴:“这么晚了,不知陛下到这儿来……”
“哦,没什么,想过来看看你。”说着,凯鲁微微斜了下眼角:“不过……想来你日子过得倒还蛮有滋有味的。”边说着,边指了指一旁的碗:“介意吗?”
介意,非常介意。
“陛下,这个隔夜的,坏了。”
闻言,凯鲁挑了挑眉:“我看着像是刚热过的。”
无语盯着那袅袅升起的热烟,西水清了清嗓子:“隔夜的。”一抬手,整个汤水就都浇花上去了:“陛下还有其他吩咐吗?”没事赶紧走。
“伊尔说我最近太疏于考察民情,为了不被人说成是昏庸,所以我现在决定,”话音未落,大长腿一抬,人已贵妃半卧状倒在了西水那张倒霉催的小床上:“今晚睡这儿。”
西水太阳穴突突地跳动:“陛下是明君,毋庸置疑。”
“我觉得也是。”
“啥?”好像有什么东西乱入了……西水揉揉耳朵。凯鲁张口正要说话,门“砰”的一下被踹开,赛那沙冲了进来:“——陛下,伊尔有急事找您!”望了望摇摇欲坠的门栓,凯鲁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赛那沙的肩膀:“其实不用那么着急的。”语罢,起身迈步走了出去。
“你们刚在讨论什么呢?”赛那沙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闲聊罢了。”西水表情复杂难言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快步跟着凯鲁离开。
“是么?”赛那沙垂下眼睑:“可王兄的表情,并不是这样说的哪……”
尾随凯鲁走到书房,伊尔邦尼已经在书房一侧站立等候。
“怎么回事?”凯鲁随手拉下披肩,西水很顺手就接了过来,赛那沙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西水一愣,这他TM……奴性上来我都害怕我寄几。
“陛下,”似乎对几人的互动毫不在意,伊尔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淡漠:“太后的祈雨仪式时间定下了。”
“什么时间?”
“明日清晨。”
“呵,”凯鲁冷哼了一声:“她倒是随便!之前让你准备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回陛下的话,多亏陛下英明,按照您的指示,在太后定下日子之前,臣已将一切祈雨所需备好!”
“很好。”凯鲁点点头:“明天你们一切照常进行,不必因为此事而疏忽日常工作。”
“是!”一众心腹应道。
翌日清晨,一切准备就绪。
对于这种怪力乱神,西水是又好奇又害怕。不过……他讽刺地看了看天上厚厚暗暗的云朵,看来,受水神祝福的贵族祈求降雨之前也是要观望天象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