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宫殿。
“娜芙提提王太后殿下!王宫派来的使者……”
“没关系,”肘子微弯,惬意地斜倚在软榻上的女人露出雍容至极的笑容:“不用理会!”
“可……可那是法老派来的御使,他想知道拉姆瑟斯将军的情况……”
“我怎么会知道拉姆瑟斯将军的情况?”带着称得上是得意的微笑,娜芙提提转头望向一道雕饰着奇异纹路的门:“在调查中,将军不是已经脱逃了吗?相信尸体很快就会在沙漠中被发现……至于具体的时间,可要看将军的体力了!”语罢便再度猖狂地笑了起来,周围仆人也早已习惯娜芙提提这脾性,各司其职,未敢有丝毫异色透露出来。
跟着赛那沙一路行走,直至发现前进方向是底比斯时,西水疑惑了。
“殿下想要救拉姆瑟斯,为什么?”
想了想,赛那沙笑道:“因为我王是位爱好和平的明君。”
西水明白他的意思了。无论是西台也好,埃及也罢,想要一举吞下对方,都是很难的,尤其是对刚解决完米坦尼矛盾的西台来说,形势相当不利。但他不进攻未必就等于对方会退让,表面上的声势还是要的。可这一战下来,双方必定是两败俱伤,到最后,不管究竟鹿死谁手,绝对都会有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战事中渔翁得利的一方力量。
而如今,埃及的权力显然都掌握在王太后身上,如果这是位睿智的女性倒也就罢了,结果偏还是名醉心权术,目光短浅的女人。所以,在种种利益的权衡之下,西水虽不知凯鲁的打算到底是哪样,但这其中必然有一样不会猜错的就是——盗文书。
“殿下……”西水习惯性地支起下巴:“救下拉姆瑟斯将军,等于纵虎归山哦,不再考虑考虑吗?”
“……狠心的小子。”说着,赛那沙笑了起来,揉揉西水的头道:“亏拉姆瑟斯对你那么上心!”
对于这个不知从哪谣传过来的误会,西水表示不再做出解释——他可从来不知道拉大猫到底对自己有多上心了。
“王太后方面还是没有动静吗?”赛那沙眉头微皱,见识肤浅的女人除了会给天下制造混乱以外,还是民族的灾难。
看着远方扬起的沙尘,西水冷冷的说:“不到最后一步,太后绝不可能把拉姆瑟斯放出来的。”甚至于到了最后一步,她也未必就愿意将拉姆瑟斯释放出来。
闻言,伊尔偏过头问:“你怎么知道她不会?”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在某些人的眼中,比起家国大义,他们觉得自我的荣耀与尊贵更为重要。对于这些人来说,权力就是一切,这个一切以外的事物,与他们无关,也不在他们关心的范围。”
“肤浅!”
“不然书记大人以为呢?”西水歪着头,遮脸的纱布也随之掉落到一边去,清秀的小脸上一副“道不同不与为谋”的不以为然:“我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错,个人价值取向有所不同罢了。就比如赛那沙殿下与凯鲁陛下,大人觉得他们二位谁更优秀些呢?”
这下不仅是伊尔,就连赛那沙本人的脚步,也都随之放慢。
“帝特,这话可不能乱说!”哈娣赶忙冲上来捂他嘴巴,然而西水并不买账,怯场什么的,实在没有。
“答不上来?那就对了。第二个问题——为什么凯鲁陛下是陛下,赛那沙殿下却选择了效忠?”无视众人种种内涵不一的眼神,西水笑得可甜了:“那也是因为个人追求不同。只不过二位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强大西台,所以应该算是殊途同归吧!”
“殊途同归……”嘴里含着这几个字,赛那沙思索起来。而一旁面瘫不变的伊尔却在这时插进一句来——“帝特,我发觉,出一趟国后,你胆子肥了不少。”
西水自身也不是不清楚自己说得有些过了,但人若管得住自己这张嘴,世界上便不会有“祸从口出”这谚语。所以就在伊尔开口后,他便随着不断拉扯暗示自己的三姐妹,一同跪了下来。
“伊尔!”赛那沙皱眉,警告般轻斥了一声后,将四人扶起:“帝特说的很对,虽然我不能苟同那个女人的做法,但就我本人而言,帝特这样一种开阔的思维,的确是很值得赞赏的~”
西水站直起来,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赛那沙,除了最初的种种气愤,此时心里逐渐涌上来的另一个感慨是——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少女漫画一般都甚少出现伤亡,可天是红河岸中的配角却是经常被炮灰的。赛那沙的死,更是所有遗憾中最令人为之扼腕的。当时看到赛那沙被逐渐扬起的沙尘缓慢掩埋下去的时候,西水心中不由就跳出四个大字来:天妒英才。
怎么就不是了?!看看眼前的作战布局,就连他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出来,赛那沙的指挥到底有多出彩。想当初夕梨的作战自然也是出色的,但却叫拉姆瑟斯一听就猜出来了,而真正与拉姆瑟斯势均力敌的人,除了凯鲁,赛那沙算一个。
不然怎么说是并世双雄呢?在一般人眼中,凯鲁或许更为尊贵与幸运,可事实上,作为一名□□子民,看过太多宫斗故事的西水认为,其实赛那沙要比凯鲁幸运得多。出身无法选择,能力却是可以后天铸造的,他想,赛那沙正是这样一种人。皇子教育是同样的,没理由他与凯鲁就那么出色,其他的皇子就那般平庸,觉悟不同罢了。作为一名侍婢所生的儿子,赛那沙能走到今天实在不易,换句话说,若凯鲁对他的重视仅仅是出自对一名乳弟的信任,那未免也太侮辱凯鲁与赛那沙了。
政治如果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天下就太平了。
不出所料,霍雷姆贝福法老所带领的军队,很快就一溃千里了。也正如同西水说的那般,太后依旧没有将拉姆瑟斯放出来的意思。食指支着头,西水笑看眼前的主仆二人——该怎么办呢,二位?
“这女人……简直是无药可救!”伊尔皱眉,敌军都已打到自家门前了,为了个人利益,她居然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那么——我们就攻陷底比斯,如何?”说这话时,赛那沙年轻英俊的脸上所露出的意气风发,一时间竟叫人移不开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去海口拿化验结果。
今天我们出了场闹剧,领导愤怒了,于是各种不用加班,偶也。
-----
2020.2.16
第68章 第六十八节
烽火狼烟,处处充满着呛人雾气的杀戮之气。
站在高处,西水心想,这样的景象,再看上一百遍,恐怕也不会习惯。正晃神着,眼便被一只宽大且带着薄茧的手掌掩住。
那人伏下身子,靠在西水肩头,似低语,更像是自语般:“……既然不喜欢,就不要看。”
慢慢地将盖住视线的手指移开,西水淡然道:“殿下,你有没有预想过这样一种可能性——”
“你说。”盖在眼睛上的手改为握住将它扯下的小手,赛那沙整个人显得稍微有些不在状态。
“如果娜芙提提王太后,根本就不在乎底比斯是不是会成为废墟……呢?”那么,拉姆瑟斯就危险了。
赛那沙当即明白西水所指,把玩西水手指的动作一顿,便将伊尔唤来:“让大家到太后宫殿前集合!”大家当然指的就是“起义军”。
擒贼当擒王,捕蛇打七寸。
王太后宫殿。
国之将败,宫女妃嫔,也不过一群四下哄散的猢狲罢了。无论是拉姆瑟斯抑或娜芙提提王太后,都没有办法抑制住这一股恐慌。起义军正是钻了这个空子,从洞开的西门闯入。
“我们已经控制住西门了!”塔哈卢卡的表情很是兴奋。
“辛苦了!”赛那沙此刻的表现,充分发扬出他所受过的良好的皇家教育,不骄不躁,没有急功近利的冲动和喜悦:“塔哈卢卡,你和沙里留在这里确保退路,其他人跟我来!”
作为曾经的可疑对象如今的被观察人物,西水认为自己应该还是处于观察对待的时刻。不过可喜的是,由于冲出来的侍女实在太多,尖叫声,杂乱的脚步声,虽不至于将赛那沙率领的小分队给拆个零散,却也足够让西水趁乱开溜了。
唔,虽说他的个人愿望已经得到了充分满足,但是……该怎么说呢,将功补过的诚意,还是要有的吧?不管怎么样,自己曾经私自离开大部队是事实,回到西台,如果凯鲁不处分他,那他钱西水叫奸佞;若真处置了他,那他堪比窦娥。怎么想都亏,还不如借花献佛,搭赛那沙个顺风车,捡个现成便宜了。想想赛那沙那厮,虽然有时候老记仇的,但像这种小事,作为王子殿下,应该是能够明白像自己这样一位曾经一度被他陷于不义地位的苦逼娃儿的心情的……呢吧?明白的呢吧?!
“姐姐,太后寝宫在哪里?!”西水作出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拦下一名正匆忙往外奔跑的侍女。
可怜那侍女被人揪了胳膊,一时惊慌,竟尖叫连连,吓得西水还以为自己这不是揪人家胳膊,而是扒别人衣服呢。
“姐姐!别慌,是法老派我来找太后的,有紧急情况!请快些告诉我好吗?!”这种放在平日丝毫没有可信度的谎言,搁在战争时期,就真没几人会仔细去追究了——危机感这玩意,一旦牵涉到个人利益问题,就会变成最难以维持的品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