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横滨老父亲写书日常 完结+番外 (拌葱白菜)
显然,两人都是无心在此进行社交的人物,或许看完演唱就会相继离场了。
管事思考着稍后去找哪一边更有机会成功攀谈,若是能谈出交情来,发展为京极屋的熟客,绝对是再好不过。
她与老板娘对上视线,接收到了可以开始的信号,立即收敛心神,场面话张口就来。
吉原不流行废话连篇的演讲,所以管事没有拖沓,只说上两句就点到为止,转身把今天的两位绝对主角请上了舞台中央。
川子与中子。
白色与红色。
内敛清纯与张扬奔放。
富有强烈视觉冲击力的二人组合刚一出现就获得了大片的掌声。
吉原已经有艳压群芳的蕨姬花魁和温柔贤惠的鲤夏花魁,人们需要新鲜感,需要全新的刺激。而这就是全新的刺激!
瞧啊,白衣的那一位,明明是黑发鬓角却染着霜白,手感肯定非常柔软,她的表情是那样安宁,像是冬夜的落雪,感觉又轻盈又惹人怜爱!
瞧啊,红衣的那一位,身材娇小可爱,却有一张不服输的热烈面孔,眼睛仿佛会放电,脖子上的颈圈真色气,让人觉得又危险又想要亲近!
啊,白衣的抬起衣袖遮住脸,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是身体不好吗?是觉得寒冷吗?真让人想要拉着她的手帮她温暖起来!
呀,红衣的屈指抵在唇前,清了清嗓子,是要唱歌吗?不知会是怎样的天籁之音?真让人想要凑近去细细看清她的嘴唇!
客人们一会儿看看左边,一会儿又看看右边,为自己到底更喜欢哪一个而大伤脑筋。
管事注意到那位漫不经心的贵族少爷终于把眼睛挪到了舞台上,而那位在书写什么的红发男人也收起了纸笔,乖乖坐正。
她忍不住自得一笑。京极屋的姑娘当然是整个吉原最好的,而她亲手教导出来的新人当然就是整个世界最惊艳的!
这一刻,她身为管事的虚荣心得到了强烈满足,老板娘也向她投去了满意的目光,她走上了自己的人生巅峰。
川子抱起三味线,中子轻启贝齿,演唱即将开始,兴奋的客人们屏息凝神,紧张地攥紧了手指。
这一刻安静的就算落下一根针,那声音都能被大家听清。
人们不会知道,这首注定极致惊艳、将令整个吉原沸腾起来的《秋の日》的第一次公开演唱,也同时就是最后一次了。
第54章 战栗沸腾
“……结伴友人那开玩笑的声调也,很不可思议地融入了空气里,秋天紧闭双唇陷进深思中去!”
当最后一个“去”字像重金属那样砸落,伴着金戈之鸣的三味线的余音绕上房梁,满场寂静,接着便是雷鸣般的狂热掌声。
客人们仿佛从睡梦中被惊醒,跳起身将花朵与彩带掷向舞台上的两位少女,又彼此拥挤着向中心聚拢。
他们都想再接近一点,渴望着和川子或中子拉拉手,或者要个签名也好,或者能近距离看清每一根睫毛也好,或者能稍微再靠近一点也好。
秩序彻底消失了。
而这本就不是一首秩序的歌曲。
没人能准确形容这次演唱的奇异之处。中子的歌喉有种醇厚的歌剧一般的质感,这和她的外形简直完全不符合。而川子的反差就更是惊人,明明一举一动弱柳扶风,弹奏的三味线却像是深渊魔鬼的嘶鸣,人们仿佛能看到沸腾的乌云与舒卷的烈火,以及云与火中若隐若现发狂的凶兽。
它是抽象的,是狂放的,是无所顾忌又直指本心的,满含一种极端纯粹的感染力。
它对于精神世界的影响足以改变现实,足以将所有的秩序碾成粉末,让理性在战栗中不感冒头。
悬着电线的灯泡在房梁上如烛火般摇曳,木屐与西式皮鞋交替着互相牵绊,客人们的衣袖拂过沉淀了许多年光景的木质桌椅,偶尔带翻的茶杯摔碎在地上,制造出的刺耳响动声无法惊醒任何人。
人们因为歌曲的沸腾被点燃,纷纷抛去了惯常伪装的体面,他们乱七八糟地呼喊着“再唱一首!”或是“请和我拥抱!”“请和我接吻!”
就像海浪在拍击礁石。
角落的红发男人小心将纸笔更加妥帖的收纳,确认接下来的任何行动都不会导致刚写的文稿遗失。
他再次抬起头时,已经完全看不见人群中心的芥川和中也了,另一边角落里令他在意的傲慢贵族少爷也没了踪影。
这里的管事因为兴奋与自豪分寸尽失,面色通红得仿佛喝酒上头,晕晕乎乎已经不记得该劝客人们冷静下来了,只知道不断地喃喃自语。
“这就是我想要的……轻声细语的低吟浅唱已经流行了太久,吉原需要一场足以席卷一切的变革。姑娘们尽情大喊大叫,用力得额头上都暴出青筋来,将门窗都震得嗡嗡作响,客人们为这奇异魅力而疯狂失仪,丑态百出,没人能够自拔。姑娘们的卖点就是轻浮……”
一个京极屋的女孩奋力趟过满厅泥泞,狼狈地凑到管事耳边传讯:“蕨姬花魁叫您过去。”
管事便梦游一样恍惚着离开了大厅,独自爬上楼梯。
红发男人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钻入人群去试着解救同伴,而是选择跟随管事一起绕向京极屋这个时段不对客人开放的区域。
他现在正扮演着一位不可入内的客人,但要跟过去却一点不难,这个时候人们的注意力都不在那边,大家要么是因演唱而彻底沸腾,要么就是因大家的沸腾而吓坏了。如果不是别有目的,不可能再有人保持理性。
出于谨慎,别有目的的红发男人还是稍微保持了一段距离,在管事转过拐角时才跟上一步,这样管事的身影偶尔处在他的视野里,偶尔则处在他的视野之外。
他摸着藏在腋下的枪,默数着自己带来的子弹数量。
当管事再一次走到他视野之外时,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布带绷紧的奇怪动静。
完全是本能的,他闪身躲藏到一扇门后,又从那个房间的窗子翻出去,踩着窗外的窄檐移动到发出奇怪声音的房间外,轻轻拉开一点窗子往里面探看。
他看到刚才还飘飘欲仙的管事正对着他的方向喷出一口鲜血,整张涨红的脸颊迅速灰败下去,像一幅失色的油画、一只灰化的苹果。
他立刻明白管事已经救不了了。
但管事的双眼还意识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仍旧迷离着,呆呆地看着她面前的蕨姬花魁。那眼睛里面满是走上了人生巅峰的狂喜与痴癫,还有对于未来一手开创吉原新的流行趋势的强烈憧憬。瞳孔里的野心迸发到极致,却又忽然定格。
蕨姬花魁背对着窗子,红发男人只能看到一道女性的背影和其歪向一边的头,以及半是包裹着那具女性身躯的精美华服。
一个满是震惊的声音出现在房门处:“你在做什么?!”原来是京极屋的老板娘。
老板娘早就注意到蕨姬花魁传唤了管事,她专门慢一步跟在后面,以为这样就能抓到什么,就像妻子抓奸丈夫,总会有点收获。
蕨姬花魁“呵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张扬与厌恶:“当然是杀了她啊,这不是显而易见么?你可别吼得那么大声,毕竟京极屋眼看着就要更上一层楼了,如果出了命案传扬出去,你这段时间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么?”
她向着旁边撤开一步,于是红发男人得以看清她之前挡住了半边身子的管事。
一条衣带从管事胸前穿过,扭曲着搅碎了管事的心脏。
蕨姬花魁把手拂在衣带上往回一拽,管事便重重地仰面栽倒在地。
一个半是得意忘形又半是迷惑不已的愚蠢表情永远定格在了管事的脸上,就算是这狠狠一摔也没能把那表情摔散。
鲜血飞溅在花团锦簇的纸门上,将这间富丽的花魁闺房装点得更加鲜艳,已是鲜艳得刺眼起来。
老板娘看清了管事的脸,终于理解了当前的情况,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抬起手指着蕨姬花魁,一个劲发抖。
“抱歉啊,我把管事给杀掉了,但我实在是太火大了,她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刚才还用看昨日黄花的眼神看我。”蕨姬花魁用浑不在意的语气说道,“哎呀,不小心把屋子弄脏了,去叫两个嘴巴严实的人来收拾一下吧。”
“够了!”老板娘的脸上不知不觉已经满是冷汗,但还是勉强自己吐字清晰,“我没法再迁就你了。女孩们因为你受伤,出逃,甚至自杀,现在你居然直接动手杀人,我再也不会包庇下去!”
蕨姬花魁便一边歪着头,一边对老板娘冷笑:“话说得可真难听,臭老太婆,你这就要和我翻脸了?哎呀,我懂了,毕竟今天两位新人的演唱大获成功了啊,京极屋的摇钱树终于不再只是我一个了。”
她一步一步地逼近老板娘:“真难为你忍耐了这么久呢,叫管事把新人藏起来偷偷培养,不让新人接触到我这个负面的源头,最后,嘭!在今天一炮而红,使整个吉原都沸腾。你终于可以放心地把我一脚踢开了,我以前可没发现你这么聪明,真叫我刮目相看。”
“不是这样的。”老板娘颤抖着,一只手悄悄伸向背后,“这一切跟谁是摇钱树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