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大声吼道:“抱歉!”
“哼哼哼……”鹤原日见阴森地笑了起来,“无趣的人生感言就到此为止吧,你也到此为止了,草履虫。”
男人的惨叫骤然而起,也骤然而止。
鹤原日见从只剩下一滩血迹的地面上站起来,随手挥散了挡在巷子中间的网,走到了被随手扔在地上的小女孩身前。
“你看,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他突兀地笑起来,“你现在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跟我有了交集——怨恨我吗?”
被枪打中心脏的幸村葵并没有立即死去,而是被鹤原日见用不知名的手法吊住了性命。现在她的胸口仍在不停地向外流血,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如果再不进行救治,那么离真正死去也就不远了。
“是大哥哥指使他杀害我的吗?”幸村葵微弱到几乎听不出来的声音响起。
鹤原日见:“我为什么要杀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女孩?”
幸村葵:“大哥哥到现在为止动手伤害我了吗?”
“没有。”
强撑着不死去的女孩忍着疼痛笑了起来:“那么我为什么要怨恨一个无辜的人呢?”
“小鬼,我可算不上是无辜啊。”鹤原日见半弯下腰俯视着快死的幸村葵,“你没有听见刚才那个人在喊吗?我是黑手党。我的手上可是不知道沾满了——”
“是因为这样说很酷吗?还是说这样气势更凶恶一些?”幸村葵打断了他。
“——嗯?”
幸村葵接着说:“就算是黑手党,不也有些很棒的人在里面吗?说起来,我还见过一个个子比较矮的黑手党大哥哥扶老奶奶过马路。”
中原中也,是你吗?
鹤原日见的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中原中也的影子,并为这个拉高了全体黑手党人品值的男人感到羞耻。
黑手党就给他有黑手党的样子啊!扶老奶奶过马路的话不如去做童军啊!
既然话题都被歪到这个地步了,鹤原日见自然就无法将他的“陷入黑暗”洗脑大法继续下去。他冷哼了一声直起腰,向后退了几步。
“我可不会救你,小鬼。暂且延缓的伤势也撑不了多久。”巷子里的黑影遮盖住了他的脸,让他更加符合反派的人设,“还有一个半小时你就会完全死去。这段时间里能不能有人发现你并救你,就全凭你的运气了。”
他没再管躺在地上的女孩,径自离开了小巷。
森鸥外牵着爱丽丝的手站在一条马路之外的地方,看着对面从小巷里钻出来的鹤原日见。
爱丽丝哼了一声:“结果最后还是去了,嘴上一套手里一套的家伙。”
“这样不好吗?”森鸥外不在意地笑着。
隔着人流,往安全屋走去的鹤原日见完全不知道首领和爱丽丝半路折返了回来,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怎么还不死一号”的号码:“喂,太宰。告诉你们的与谢野医生有个半死不活的人就快烂在巷子里了,就在……”
“——哈?这算什么?无关紧要的人而已——知道了,你很烦啊!勉强算欠你一个人情……”
森鸥外站在原地目送鹤原日见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虽然日见君常说他已经失却了人类之心。但只要他还尚存一丝怜悯,那么就还是可控的。”
“毕竟如果他真的完全脱离人类身份,以无感情的神明之心俯视众生。到那时可就不会有任何人能从他的异能力之下幸存。”
“已经对世界失望的日见君可是真的会做出毁灭世界这一中二举动的——啊,这还要多谢太宰君的及时通知。如果发现得再晚一点……”
森鸥外牵着爱丽丝缓缓远去。
“林太郎早就该翻车了吧!”
“……欸?太直白了啊爱丽丝酱——”
第32章 chapter.32
神奈川的一户民宅, 在几天前很普通地搬进来了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看起来是那种极度自闭的类型, 自从搬进来就没有去拜访过邻居, 也很少出门。
不过好在邻居们都很善解人意, 对自闭青年十分关怀,便从不上门打扰。
仁王太太还抽空告诫自己家的孩子们:“隔壁搬来的年轻人一定是心理压力过大,才导致不愿与社会接触。你们都不要去打扰他, 偶尔见到远远点个头也就够了。”
留在家里的两个男孩,只有弟弟态度端正地应下了。仁王雅治瘫在沙发上把玩着自己的小辫子, 毫不在意地“puri”了一声。
“尤其是你,雅治!给我认真听人说话!”仁王太太怒其不争。
“是, 是——”
什么自闭青年, 不想和邻居们社交才是真的吧?那天他还看见隔壁住着的那个男人出门去和女孩子约会来着, 那种对女孩殷勤又游刃有余的态度, 哪里像是自闭了?
仁王雅治在心里表达了对邻居表里不一的不忿。
周一上学的日子,新搬来的邻居家门前来了拜访的朋友。
站在门前的男人看上去十分瘦弱, 不时用手挡在嘴前咳嗽几声。他目的明确地停在了新邻居的门前,动手按了门铃。
仁王雅治经过邻居门口的时候, 就目睹了新邻居出门十分高兴地迎接朋友的一幕。
门铃按下之后,门很快就被从里面打开。鹤原日见脖子上还戴着刚刚系了一半的丝带, 见到门口站着的人后惊讶地挑起了眉头。
“啊, 费奥多尔——”他毫无感情起伏地棒读,“欢迎你前来拜访。我那,不知道应不应该承认其实我们认识这一事实——的朋友。”
费奥多尔并不在意他阴阳怪气的态度,只是仍旧像以往相处一样回应了他:“你竟然学会开玩笑了。真不容易啊, 辛多雷?”
两人就如同许久不见的普通人一样,礼节性地拥抱了彼此。
费奥多尔:“你竟然没动手,真惊讶。”
鹤原日见:“你不也是吗?”
两人同时收回了指间闪着寒芒的手,对着彼此露出了朋友之间的亲切笑容。
费奥多尔掩嘴咳了几声,夸他:“看来你的生活质量好了不少?”
“如果你夸我比以前看起来更有生活激情了的话,我说不定会——”鹤原日见面无表情地侧开身让他进门。关上门前,他眼神暗含警告地瞥向一旁因为好奇而暗中多看了他们两眼的仁王雅治。
仁王雅治背后突然发凉。
还是警告家人离这个新邻居远一些吧,这人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
还有,之前合宿时见到这家伙的时候,他好像是说自己叫费奥多尔啊。原来是借用了朋友的名字吗?
费奥多尔踏进门内,接上了鹤原日见没说完的话:“你说不定会立刻送我去见上帝。毕竟激情在你这里只是一个笑话,你说过很多遍了。”
“送你去见上帝有点便宜你了。”鹤原日见回头冲他扯开嘴角笑了起来,表情十分扭曲,“怎么也要把你对我做的事,一件一件都还给你。才算解我心头之恨啊?”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室内的温度似乎都骤降了下来。
不,不是似乎。
费奥多尔的周身已经漂浮着无数的细小冰晶,并且正在持续地增长,慢慢凝结成一座冰牢的形状。
“哦?那辛多雷你,要怎么把这些事一件件地都还给我呢?”费奥多尔对自己身旁的危机视而不见,笑着反问,“消除我最重视之人,摧毁我毕生所愿,泯灭我的肉/体。最后把我制成一具行尸走肉?”
“辛多雷。你是这么想的吗?”
“闭嘴。”鹤原日见声音低沉。
费奥多尔听而不闻:“辛多雷,辛多雷。罗塞曼尼·辛多雷·阿方索尼亚斯塔夫。你总是让我感到惊喜,也总是让我感到失望。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不想听。”
“因为你的理想和我如此相似,却有着懦弱的牵绊作为你的阻碍。你拥有着神明一样的力量,却为了区区人类甘愿作茧自缚。”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随着鹤原日见还带着德语口音的俄语脱口而出,费奥多尔才从善如流地停下了话语。
冰牢已经彻底结成,鹤原日见一手狠狠握上了外层的冰柱。尖锐的冰刺伸出,架在了费奥多尔的脖子上。脖颈处苍白的皮肤被冰刺尖端划过,渗出红色的血珠沾染在晶莹的冰上。
“我以为你不会记得,我以为你最起码也会把这些事深埋在心底。”鹤原日见的眼白上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他的喉咙发热,声音嘶哑得要命,“没想到啊。一桩桩,一件件,你不是记得很清楚吗?哈,你这混蛋?!”
费奥多尔的脸上依旧挂着让他觉得可恨的微笑:“原本你不会知道这一切的,但是因为什么原因,你知道了。既然你知道了,那么为什么我还要为此遮掩呢?”
“你觉得我想知道这一切吗?如果没有你的多管闲事,我现在依旧可以听不到看不到,好好的做着我的最强武器。”鹤原日见冷笑,“我原本可以安稳地活到终老,直到这愚昧的世界将我埋葬。”
“是有人不知好歹、自以为是,敲开了外壳,将我拖出来直面这座炼狱。”
如果当年不曾在俄罗斯遇到费奥多尔,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