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额头青筋直跳, 这混蛋明显是故意的。
“给你三秒钟的时间滚出去。”
正如中原中也了解太宰治，太宰治同样对中原中也的性格了如指掌。知道自己再继续下去恐怕就没得玩了，于是只好暂时将游戏放到一旁。他侧身看向杀气腾腾的橘发少年，神情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敏锐。
“中也，现在放弃的话还来得及。”
中原中也微微一愣，搭在键盘上的指尖不着痕迹地僵住了片刻。“……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诶~，你明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太宰治歪了歪头，未被绷带遮住的左眼闪过晦暗不明的光。“装傻可不是你的风格哦，中也。”
橘发少年下意识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冷冷地说道。“听不懂就是听不懂，没什么好装的。”
“这样啊——”太宰治忽然压低了声音，即便如此，清亮的声线依然很有穿透力。“神烨君不适合你哦。”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泛着凉意的雨点顺着半敞的窗户飘进室内。钴蓝色的天鹅绒窗帘被风卷起一角，沾上雨水的部分随着颜色加深而变得格外明显。
相顾无言的二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气氛逐渐紧张起来。
半晌过后，中原中也抬起了头，毫无杂质的蓝眼睛里看不到丝毫退怯。他勾了勾唇角，朝太宰治露出一个肆意而张扬的笑。“不适合？你应该很清楚吧，这种事情根本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啊啊~，我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会特意跑来提醒你啊。”太宰治一脸纠结地把玩着掌机，小巧的机器在他十指间上下翻转。“比起告白失败借酒消愁的老套剧情，我更希望每天都能看到在神烨君面前小心翼翼藏好自己小心思的中也，接下来就是年复一年的继续着求而不得的暗恋。嗯哼哼~，这画面想想就很有趣呢。”
中原中也抄起笔筒砸了过去。“给我下地狱吧，混蛋太宰！”
太宰治一闪身，灵活地躲过直冲面门而来的‘凶器’。“我倒是想哦，但地狱不愿意收留我啊。”
随即他又火上浇油道：“比起中也，我看还是云雀恭弥更有希望吧。出任务都不忘把自己的弟子带上，神烨君这个家庭教师比想象中更称职呢。又或许是因为——云雀恭弥很特殊？”
“……他出任务了？”中原中也无视了对方话里的揶揄，精准地抓住了重点。“难怪联系不上。”
太宰治‘啧啧’两声。“你没救了。”
中原中也从抽屉里拿出烟盒跟打火机，动作娴熟地点燃了一根香烟。升腾而起的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容，白色过滤嘴与黑色手套，两种极端的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闻言，太宰治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眼底什么都没有。
“这话我只说一次，中也。”
“黑手党的世界充斥着暴力与死亡，每一个行走在黑暗中的人都很容易向往光。神烨君的存在却不止如此，比起太阳他更像是一轮红月，神秘而又危险。”
“非人的战斗力再加上恣意妄为的行事作风，天真与残忍两种特质在他身上完美得融合在一起。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他可是相当耀眼呢——我能够理解你会被他所吸引，但是……你太重感情，也太容易认真，一头栽进去就没打算回头，神烨君却不一样。”
说到这里，太宰治微微眯起了双眼。
“那个人……”
“他没有心。”
中原中也静静地听完，直到最后一句。他本想反驳，但话一涌到嘴边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或许吧。”
太宰治轻轻叹了口气，懒洋洋地斜靠在沙发上。“诶——我难得想做个好人呢。”
中原中也可疑地沉默了半秒。“……你觉得我信吗。”
“真过分。”太宰治撇了撇嘴，虽然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不假……不，没有虽然，他就是来看好戏的！
“算了，我走了。”
“不送。”
刚走到门口，太宰治又停下了脚步。“对了，想不想知道神烨君目前的位置？给你打个折，十万円。”
中原中也掀了掀眼皮，不咸不淡地开口道：“既然你都说了他是去出任务了，按照往常的情况估计也该回了吧。”
“咦？不是说恋爱会让人智商降低吗？你竟然变聪明了！”
说完太宰治就飞速完成了开门-闪人-关门的一系列动作，不出所料，里面果然传来了重物砸在门板上发出的巨响。他勾了勾嘴角，双手插在口袋里，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属于另一人的气息彻底走远，耳边只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以及笔记本电脑运行时的细微响动。不大的屏幕上是一份写到一半的任务报告，密密麻麻的字体挤满了空白处。
中原中也试图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文档上，结果平日里处理起来游刃有余的工作怎么也无法继续下去。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又点燃了一根香烟。
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他就这样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雾在空中慢慢消散，放空的视线终于有了焦点。
中原中也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虽然不想承认，但太宰治的那番话到底还是产生了不小的作用。他曾见过神烨的另一面，辫子少年并不是没有心，而是这人的感情埋得比谁都深，能被他放在心上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自己会是那个例外吗……
回过神时中原中也察觉到手里多了个东西，低头一看，只见他不知什么时候把手机拿了出来，甚至在根本没有思考的情况下拨通了神烨的电话。
让人意外的是这次并没有传来冰冷的机械音，取而代之的是少年尚未褪去青涩的清朗声线。
‘中原先生，上午好。’
——啊，上午好。
第42章 帽子先生恰柠檬
接到中原中也的电话时, 神烨还没睡醒。睡眼惺忪的他在铃声响了三遍后才从被子里钻出半个头，迷迷糊糊之际抓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啪嗒。’
意识尚未清醒的辫子少年并没有注意到手机还连接着充电线，稍微用了点力就给拽了下来。他第一反应是把吵个不停的小玩意儿塞枕头底下，结果小瞧了那声音的穿透力。
当铃声响到第五遍, 睡意彻底消散的神烨顶着一头乱发翻身坐起，宝蓝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向了手机屏幕。在看到来电提醒显示的名字时, 起床气在顷刻间一扫而光。如同被安抚的暴龙，乖顺地收起了利爪。
“中原先生，上午好。”
从听筒另一端传来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 中原中也喉结动了动。‘啊，上午好, 吵到你了吗？’
“没关系哦。”神烨揉了揉困倦的双眼, 试图让自己变得更清醒一点。“中原先生有什么事吗？”
中原中也神情有过片刻的慌乱, 而后干巴巴地挤出这么一句话。‘……没事，最近都联系不到你。’
“抱歉, 因为忘了给手机充电。”神烨吐了吐舌头，如果不是看到床头的插座上有酒店方准备好的充电线，他估计现在都没想起要把黑屏了的手机找出来。“中原先生在上班？工作还顺利吗。”
‘啊，老样子。你呢？任务完成得怎么样。’
“大概还不错？”
‘这算什么回答？’
“唔~，因为执行任务的人不是我啊。”
‘……你不会是让云雀恭弥一个人解决的吧？’
神烨忽然就笑了, 还没来得及炫耀自己的教学成果，视线便被一道刺目的银光所占据。他反应极快地顺势躺倒在床上，由不知名材质打造而成的浮云拐裹挟着劲风从他鼻尖上方掠过。
双脚接触到地面后，辫子少年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烦人的小鬼, 我说过的吧，在没得到我的允许之前不准随时随地玩偷袭！尊师重道懂不懂？！”
云雀恭弥脸上的冷意更甚，上挑的凤眼比之初见时多了几分戾气。和衣而睡的他身上穿着的自然是那套并盛校服，经过一整夜的休息却看不到丝毫褶皱，足以表明主人的睡姿有多标准。
“我也事先提醒过你，即使是树叶掉落的声音也会把我吵醒。”
“哈？！”神烨挑眉，语气里嘲讽味十足。“这种事情还需要专门提醒吗？反倒是你，感知力再敏锐有什么用？无法做到收放自如只能证明你还太嫩了！”
云雀恭弥可不管那么多，带着凌厉的攻势欺身上前，不见半点迟疑。两人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得极尽，银色的浮云拐在空中划出数道冷凝的弧线。
中原中也：‘……喂？’
“等我十秒，中原先生。”神烨迅速说道。
紫色巨伞被放在离床有一段距离的茶几上，为了避免赔偿酒店的损失，神烨脚尖蹬地，一旋身绕到云雀恭弥身后。松松垮垮的睡袍下摆处露出一截白皙劲瘦的小腿，线条漂亮的肌肉看似单薄，实则蕴藏着恐怖的力量。
毫不留情的一记暴踢伴随而来的是令人胆寒的破空声，反应慢了一步的云雀恭弥被踹飞到昨晚睡过的那张床上。这还不算完，紧随其后的神烨动作强硬地用膝盖抵在少年的后腰，再单手将对方的双臂反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