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御史在考校完胡三郎的四书五经后终于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然后对胡三郎道:“若你今年下场怕是能够取得一个好名次。”
“哪里哪里。”胡三郎只觉得自己的狐狸尾巴都快要被吓出来了,幸好他睡过几个读书读得好的书生经常听他们念什么文章,不然这位王御史的考校他肯定是过不了的。
就在胡三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门外一个丫鬟突然捧着一蛊带着腥味的东西走了进来。
丫鬟走进大堂内后先是对王夫人行了行礼后道:“夫人,你交代的猴脑汤已经做好了。”
王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有些痴愚的王元丰对丫鬟道:“快喂给元丰吃吧。”
“猴脑?”胡三郎不知为何心中有一种恶心感,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普通的猴脑。
王夫人闻言对着胡三郎笑了笑,无奈道:“我儿痴傻,求医问药多年,前些日子有一位大夫告诉我吃猴脑可以让元丰变得聪明起来。”
说完,王夫人便一脸慈爱地看着王元丰,仿佛真的希望她的儿子能够在吃了猴脑后不再痴傻。而且这猴脑是她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是成了精的猴子的脑子,花了她一万两银子。
等丫鬟将汤蛊的盖子揭开,一蛊腥臭的气息充满了胡三郎的鼻腔,熟悉的感觉突然让胡三郎意识到了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打翻了王元丰正在吃的猴脑。
“你做什么!”王夫人看见猴脑全部撒在地上不由高声尖叫道。
王御史也不由动了怒,他看向小翠怒喝道:“你看看你的表兄做了什么好事!”
“我……”小翠被吓得说不出来话。
而胡三郎则是愤恨地看着王夫人和王御史,他指着两人道:“难道你们为一己私利害人性命就是好事吗?”
“胡说什么呢?”王夫人紧皱着眉头心虚道,“还不快把这个疯子给我赶出去。”
“给我赶出去!”王御史也呵斥道。
小翠夹在中间茫然无措,只拉住王夫人的手道:“婆婆不要啊,我表兄不坏的,他只是……”
没有等小翠说完,王夫人便一把将小翠推到了地上,接着便怒气冲冲地质问小翠道:“他如果不坏,怎么会将元丰的药打翻。”
说完,王夫人便转过身去不再看小翠。
而王府的仆人也开始拿着棍棒驱赶着胡三郎,胡三郎不得已只能往大门外跑去,小翠也只能尽力帮胡三郎拦住这些打人的家丁。
“三哥快跑啊!”
等胡三郎好不容易踉踉跄跄地冲出王府大门的时候脚不由一滑,直接摔在了一个人的面前。
“狐妖,又是你。”李玄阳皱眉看着面前的胡三郎,突然发现胡三郎身上居然有着那只死去猿猴的气息,等他刚想问个明白的时候,摔在他面前的狐狸已经狂奔离去。
“站住!”李玄阳捏着手里的拂尘快速追去。
“谢大夫,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胡三郎拔腿狂奔,如果不是因为不再给小翠惹麻烦的缘故,他恐怕真的要变成狐狸直接跑了。
一人一妖一路狂奔,惊到了路上不少行人,胡三郎眼看着就要被李玄阳追上的时候,他看见了走在路上的谢晏和容郁,一个猛扑变成了狐狸跳进了谢晏的怀里。
哪怕是会被谢晏身上的阳气灼伤,胡三郎此时也顾不得,活命要紧。
谢晏手里的小玩意儿被胡三郎撞得撒了一地,没有等容郁发脾气,李玄阳的拂尘便朝着谢晏击来。
容郁不得不放过胡三郎抬手接住了李玄阳的拂尘,随后将人打伤在地。
“道长,我们又见面了。”谢晏把胡三郎扔在地上,然后面色平静地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道士。
李玄阳看着谢晏不由冷哼了一声,心里知道自己再留在这里怕是有性命之危,于是他不再多做停留,直接转身离去。
看见李玄阳离开后,谢晏转头看向胡三郎道:“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胡三郎闻言突然大哭起来:“谢大夫,我的好友,西市猴儿酒肆的店主被人杀了取了猴脑。”
谢晏面色一凝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胡三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泪道:“我那表妹的丈夫是个傻子,他的家人买了我好友的脑子,做成了猴脑汤治他的傻病。”
谢晏眉头紧皱,而胡三郎却是抓住了谢晏的衣袖对谢晏道:“谢大夫,你一定要帮我找出凶手啊,我为你做牛做马都行。”
胡三郎说完,谢晏不由和容郁对视了一眼,这种穷凶极恶的妖怪他当然要出手抓住,不仅是为了帮胡三郎,更是因为画轴的缘故。
“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出凶手的。”谢晏低头看着胡三郎道,“这些天你就先住在我家里吧。”
“好,多谢谢大夫。”胡三郎感动道。
而在王侍郎的府中,他已经开始私下里偷偷买卖试题。来买试题的人中便有朱孝廉,他是通过各种关系才知道王侍郎这里有试题卖,为了买试题他几乎花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
但是当朱孝廉拿到试题的那一刻时,他不由兴奋地勾起了嘴角,只要春闱过了,他便会当上大官,然后就能找那两个人报仇了!
朱孝廉一想到谢晏和自己肚子里的鬼胎便克制不住自己的恨意,他有什么错?错的都是别人!
第四十章
朱孝廉带着买来的试题志在必得地走出了王侍郎府中的偏门,未曾想竟然和一个道士撞上了, 那道士更是一口血吐在了朱孝廉的身上。
这突然发生的事吓得做贼心虚的朱孝廉当即叫了起来, 被撞得一踉跄的李玄阳看了看面前的朱孝廉然后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道:“你身上有鬼胎, 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恶事才招来这种东西的报复?”
李玄阳在扶着墙站好后, 看着朱孝廉的神情不由越发地凝重了起来:“你已经生产过一次了,鬼胎竟然没有要你的命?”
朱孝廉听着李玄阳的话,心里明白自己是遇到高人了连忙祈求道:“道长, 你能不能救救我啊, 我身上的鬼胎是被人送进体内的,我真的没有干过什么恶事。”
说完, 朱孝廉的眼眶中不由掉下了几滴眼泪,显得他更加凄惨可怜。
“有一个女鬼欺骗我, 让我和她结为了夫妻。等我发现她骗我的时候,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 我劝她去轮回投胎, 不要留念人世, 她却觉得是我负了她,于是便请人将鬼胎放在了我身上。”朱孝廉一边说着一边抹着眼泪,“道长, 你能看出我身上有鬼胎,还请道长救救我吧。”
说完, 朱孝廉便挺着一个大肚子向着李玄阳跪了下来。
李玄阳听着朱孝廉的话紧皱着眉头, 最后思考片刻后才对朱孝廉道:“实不相瞒, 以我的修为根本赶不走这鬼胎, 你还是想办法去找第一次帮助你生产的人吧,要不然鬼胎出生之时便是你亡命之日。”
李玄阳对朱孝廉的事情表示爱莫能助,如果他能轻易赶走报复心极重的鬼胎,他也不会被师父赶下山了。
朱孝廉听见李玄阳的话不由痛哭出声道:“道长,你不知道那能帮我生产之人就是帮女鬼将鬼胎送入我腹中之人。”
李玄阳闻言抓着拂尘的手不由紧了起来,他看着朱孝廉道:“你告诉我那人是谁,等我伤好后自然会替天行道,清理这助鬼为恶之人。”
朱孝廉闻言睁大了眼睛,连忙压下了心中生出的喜悦之情,然后低着头道:“谢晏,他叫谢晏,是个大夫,手里经常抱着一个画轴,可以召鬼,他身边还经常跟着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
李玄阳听着朱孝廉的形容莫名地想起了自己追那狐狸遇见的两个人,他不由扯了扯嘴角,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我记下了。”李玄阳又看了一眼大着肚子的朱孝廉开口道,“科举将近,你若是要生产肯定会妨碍科举,我给你一张符纸可以为你延迟产期。”
说完,李玄阳便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张符纸放在了朱孝廉的手中。
朱孝廉捏着手中的符纸心中有说不出来的感激之意,他最担心的便是鬼胎生产之事,如今有人能够帮他拖后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朱孝廉在几次感谢之后便捏着手里的符纸鬼鬼祟祟地离开了王侍郎的府邸。
而李玄阳看着朱孝廉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师父让他来俗世修行,然而这尘世的妖怪实在是太多,杀都杀不尽。
这样想着,李玄阳便捂着自己的伤重新回了自己的道观开始打坐,想到那只从他手里逃掉的狐妖,他想那只狐妖一定知道些什么。
而被李玄阳一直念着的胡三郎则被谢晏领进了自己的院子中,胡三郎走在这温暖如春的院子更是小心谨慎,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将身边的容郁惹怒,成了狐狸干。
“你可知道王夫人的猴脑是从哪里得来的?”谢晏坐在池塘边的木地板上,一边问着胡三郎一边伸手拨弄着刚刚盛开的莲花。
胡三郎闻言不由有些懊恼,他当时太过冲动直接将王元丰手中的猴脑汤打翻并没有问王夫人这猴脑是从哪里来的。
谢晏看着胡三郎的表情便知道这只蠢狐狸不知道王夫人手中的猴脑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