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不必。”敖丙半起身抓住哪吒胳膊,“我能试着感应她,莫要去打扰朱雀他们。”
哪吒绕过他坐下,顺手把小球圈在自己怀里,“你当真可以么?不需要我助力?”敖丙抿唇笑,“这是我们龙族独有的感应,你要是也会,那可要乱套。”他摸了下哪吒的脸,“别看我,我会分心。”
“好看还不让人看了。儿子,你娘真小气。”
敖丙无奈摇头,在身侧罩起个结界,闭眼开始施法。
“爹,娘这是……”
“嘘。”
小球凑近身子,压低声音,“娘这是在干什么?”
“在看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干坏事。”
“我没有!”小球很快捂住嘴,恢复先前的轻声细语,“我就是多吃了一颗娘碗里的肉丸,然后跟他说是你吃的。别的坏事我就没有做过了。”
哪吒:“……”
就这一下套说全部秘密的脑子,以后可不能给恶徒发现。到时被卖了还给人数钱,丙儿绝对要蹲在墙角哭。
“那只狐狸!”敖丙骤然睁眼,攥住哪吒的衣袖,“哪吒,那只狐狸不对劲!我得回去。”
哪吒一愣,不作多想,当即跟他一道起身出去。刚走到门边,殿门忽然被人推开,踏进个颀长身影,来人笑意盈盈,“这么着急忙慌的,是要往哪里去?”
声音清脆温和,像雨后露珠滴落在竹叶上,沁人心脾。
小球一时忘记被哪吒摔疼的屁股,呆呆地盯着门边的青年。
这哥哥真美。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不妨猜猜来的人是谁。
第26章 花田游
显而易见,敖丙对这位美人并无抵触,还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看到的事说了。
美人认真地听完,走过来抱起小球,看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由得笑了笑,“有些日子没见,忘记我了?”
声音很熟悉,就是对不上脸。
小球自认比同龄小伙伴会认脸,哪怕是只见过一面的魔家四将,他也能毫不犹豫地喊出每个人的名号。
可眼前这位,实在是让他犯难。
“他不认得你了。”哪吒没心没肺地嘲笑,“说吧,丢人不?”说罢,走过去拉敖丙到墙角说小话。
小球眼见娘亲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脸上还隐约有了笑意。是爹答应让他上一次吗?
不怪他耳朵长,这两个人说话时从不忌讳,也不好好检查禁音咒是不是真的禁好音。有一回他还被迫听了一晚上的哼哼叫,第二天险些把装着妹妹的篮子从窗台上丢下去。
孩子睡不好,多半是爹娘闹的,至少他们李家是。
他的小脑袋瓜里一下子转了许多事,转到最后,终于又把注意力放回眼前这个好看到让他觉得身体有点发烫的男人身上。
男人还是笑眯眯的,衣服上带着点好闻的青草香,正用修长的手指梳理小球凌乱的头发。
“真不认识我了?”他问。
小球摇头。
他其实想撒谎,但事实证明,除平日里逗自己爹玩外,他说不出任何一句假话。
这大抵是血液里流淌的质素,因为敖丙几乎不说谎,除非是被折腾得太累,才会说上那么一句。
“我们见过。”俊美男人说。
小球仔仔细细地把在脑海里晃过的身影都抽出来检查,连大晚上路过家门口想要寻摸点东西,结果被门上具象化的门神吓跑的小偷都没有放过。
但还是一无所获。
“是我,我呀。”说出这话的男人从很大程度上来看就有点不聪明了。
就在这瞬间,小球眼前骤然闪过一道光,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即将呈现出内里的一切。只是,他现在还只能窥到一条缝,还差最后的一下拨弄。
这种感觉有点像你吃到个果子,咽下去后发现里头有半条虫。吐不出来,又不想让它在肚子里烂去。
而现在的小球正是如此。
他憋了大半天,终于憋出个结论,“你,你是娘的朋友么?”这样的皮囊,独他龙族才有。
“朋友?我不是。”
小球再度犯了难。
哪吒这头把人哄好,忽然想起自己先前起身时把儿子给扔了,于是转头去瞧情况,却得来儿子一副苦恼不已的神情。
“你做什么呢?”他问男人,“别问他些听不得的事,想问一晚上几次,找我就行。”
边上的敖丙唰一声全身熟透。
隔了老半天才支吾出一句,“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个。”
小球一个字都没听到,顾自支棱着小脑袋左摇右晃地看人,最后实在没法,才眨巴着又圆又大的眼睛怯生生地问对方名号。
俊美男人不恼,反而大笑起来。等笑够了,回道:“我是你饕餮叔叔。”
小球张大了嘴,愣是半晌没接上来话。等哪吒来抱他去擦嘴,才慢慢缓过神,把大胡子和这个惹眼的男人对上号。
千想万想,都没想过茂密的胡子林底下是这么个光景。
这哪吒也有点嘴欠,边给儿子擦嘴,边揶揄饕餮还是蓄大胡子好看。饕餮听了不住赞同,还打算从今天开始重新留绪,把小球吓得够呛。
“还是别了罢,省得青龙又要开骂。”敖丙说。
青龙叔叔骂不骂,小球不知道。但要是饕餮叔叔再变回大胡子,他绝对第一个去打自己的爹。
就这么想着想着,小球多吃了两碗饭,还把红果鱼给吃个精光。这红果鱼大人吃了不打紧,小孩子吃就太刺激,结果小球就病恹恹地在姜子牙这儿躺了三天。
这三天内,到姜子牙这儿拜访的有增无减,要不是门上结界够厚实,就该小球去听一晚上的哼哈。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等小球伏在哪吒背上回家时,妹妹已经会满院子乱跑乱叫了。更让他惊讶的是,因着天地间的时空偏差,小塔现在长得比他还高。
抑或者说,小球只长了岁数,没长个。陈塘关拎一个六岁小孩(他生辰还没过)出来,都比他高一个头多,四岁的小塔跟他其实差不离,但偏就高了那么一寸一厘。
是怎么想怎么闹心。虽然,现在更闹腾的还是他的肚子。
小球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享受娘亲喂到嘴边的药水。小塔那张与哪吒越长越想的脸正趴在床头,像是要看他的小戏,小球心里没由来一阵委屈,缩到敖丙怀里求抱抱。
敖丙只轻拍几下他的背,把手中的碗转移给哪吒,领小塔去圆桌边学字。那只令他不安的小狐狸此刻窝在小木屋里啃炸鸡腿,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我乖得很’的气息。
“爹……”小球目送娘离开,委屈巴巴去蹭哪吒的胸膛,“我难受,我想出去玩。”
“肚子不疼了?不疼就出去。”哪吒把勺子递到他嘴边,“喝了大半天,连个面都没喝完。以后还想吃红果鱼吗?”
小球侧过他往床边木桶里干呕两声,“您就不能不提这茬吗?我更想吐了。”
“活该。”哪吒笑着把剩下的药都给灌了进去。
待得春暖花开,小球总算是再度活蹦乱跳起来。听得附近的油菜花长得茂密,说什么都要拉着妹妹出去走走。
小塔这人闲不住,一听要出去,不等敖丙提醒,吱溜一下就把衣服给换好,站在门前用手中的捕虫网敲地催人。
“辰儿先别吵,等我系完这个结就走。”
话音刚落,小塔就凭空没了踪影。
敖丙伸头冲着天边飘动的红绸,喊道:“别又把孩子夹在胳肢窝,她不是哮天犬!”哪吒乖乖换了个姿势,用混天绫把小塔绑在腰上。
小塔:“……”
小球生病这些日子,眼见得消瘦不少,原本圆圆的小脸蛋变尖,看上去更像敖丙。一踏进油菜花地,整个人跟被狗撵了似的,径直就往最里头冲,敖丙边叮咛边四下寻找先自己一步到这儿的哪吒。
等小球在油菜地里打了好几个滚,敖丙三人才姗姗来迟。小塔一见着哥哥,说什么都要从哪吒身上下来,小胖腿才接触到地面,甩着捕虫网就往小球这里冲,惊得小球爬起来就跑。
兄妹俩在田间穿梭小一会儿,以小球被罩网作为终结。看着不住吹蝴蝶翅膀的妹妹,小球悄无声息地折了两根枝慢慢撕花瓣。
哪吒陪媳妇儿坐在树下看天边云卷云舒,时不时关注下俩皮孩的动态,心中无限感慨,“我从未想过,自己有天能经历这样的日子。”
敖丙正靠在他身上玩花绳,闻言轻笑,“那你想过什么?”
“没有。”他回答得很快,“我不敢想。”
“也是。想得再多,要是实现不了不是更遗憾?”敖丙挪了下身子,大半个后背都贴在他手臂上,“不要说你,连我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像是活在梦里。也许某天醒来,我还是那个肩担重任的东海龙王三太子,而你依旧是杀天伐地的魔君,我们的相遇不会是在东海边的山洞,而是在其他的什么地方。又或许,我们会成为仇敌,最后闹得两败俱伤。”
“不会的。”哪吒亲吻他的耳尖,温热的呼吸染红那片白嫩,“我不会,也不可能与你为敌。永远。”
敖丙笑而不语,只解了绳重新在手上编出新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