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本来是随口一问，见他们这副样子，反倒让他连日来的不安和焦躁感节节攀升。
他拿出仅存的耐心，再次重复：“银律呢？”
沉默中，空气变得凝滞——
某个部下膝窝被暗中踹了一脚。
“中也先生——”
他一个猛虎落地，脱口而出：“请您节哀！”
不止中原中也，其余人也愣住了。
大兄弟，人没死啊！
“到底怎么回事？！”
中原中也揪住衣领把他举起，手上的力道已经失了控制，另一只手紧紧握拳，不住颤抖。
怎么了？！遭遇不测了吗？！
见他们一个个不说话，中原中也怒火更盛：“我叫你说话！！！”
嗓音嘶哑。
“呃——中也先生，请您冷静……”可怜的部下被勒得脸红脖子粗。上司的脸色隐隐狂暴，像是暴风雨来临，仔细看，眼角还有一点泛红。
“银律先生——他叛逃了。”
手上的力道一松。
“咳咳咳……”部下单膝跪地，冷汗直冒，“BOSS已经派人去追杀了，但还没、没有找到……”
中原中也往停车场冲去，“什么时候？”
“三天前。”
发动机轰鸣，跑车冲出停车场，朝着横滨的方向绝尘而去——
几个部下被留在原地，风中凌乱。
中也先生已经愤怒到连部下和行李都不要了么……
中原中也脚下用力，油门踩到底，车子不断提速，快到要飞起——
他目视前方，眼里的怒火越来越旺，还有一些别的情绪。
作为他的部下，敢叛逃，就要做好付出生命的觉悟！
捏紧方向盘的指骨泛白：“混蛋！！！”
凭什么！
就像白夜那样肆无忌惮地闯入又一声不响地离开……一个个都是这样！
谁给你们的权利？！
混蛋！！！
***
奶茶店。
“听说中也先生今天回来了……”
银律把手机一扔，趴在桌上呻/吟，“可恶，好想去见小矮子啊……他说回来后就会给我答案，BOSS一掺和还给个屁啊，中也先生现在一定想杀了我！”
虽然对银律而言，待在哪个组织都没差，但对中原中也而言不一样——
以对方的责任心和忠诚心，银律都能想象到他发现自己叛逃后的腥风血雨了。
这样一来，中也先生估计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感情了。
想想还有点难过呢。
“既然如此……”奇犽像猫一样用舌头舔着奶盖，不解发问，“你为什么要叛逃呢？”
银律沉默。
森狐狸说过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不是不信任奇犽，但还是别让对方卷入斗争中比较好。
他沉思道：“大概是我喜欢反复横跳吧！”
奇犽：“……”
三天前，他们从黑手党小区搬出来，另外找了处住处。
“卧槽奇犽，你衣服怎么这么多，你是小女生吗？！”
不搬不知道，一搬吓一跳。
搬了整整三个柜子！
奇犽：“切，这些衣服还没我家里的十分之一！”
银律无力吐槽：“也就我养的起你了。”
又是吃高级甜品又是买衣服的。
奇犽闻言，耳根微红：“我也帮你做了很多事的！”
“是是是好好好，”银律敷衍应声，走到新房窗边，抬头往上看，“要是太宰治住的是高楼就好了，这样我就买在他家楼底！”
可惜太宰治住的是侦探社宿舍。
“……为什么？”
银律笑得特贱：“这样就可以欣赏他跳楼倒栽葱的惨状了啊！”
奇犽：“……”
之后的时间，他们都待在奶茶店里。
期间，银律出去了几次，应该是和新的工作有关，但对方并不打算告诉他的样子。
“你在写什么？”
奇犽嘬着奶茶，看着银律写下大字告示，走出去贴在门口。
几秒后，这人突然冲回来：“无论碰到谁都说我不在！”
奇犽：“？”
半分钟后，中原中也冲到奶茶店，余光从门口瞥过——
【老板娘回来了，大降价庆祝！】
妈的，这什么？！
他一步步迈入店中，每一步都是一个浅坑。往日蛰伏的力量疯狂翻涌，杀气腾腾的样子吓得店里的顾客夺门而出。
奇犽眨眨眼：“哟。”
中原中也低哑的声音像一头刚苏醒的野兽：“我人呢？”
奇犽无辜：“你人不在这儿吗。”
砰！
拳头砸下，桌子四分五裂。
奇犽抬眸，淡定地和他对视。
“……好，很好，”中原中也冷笑，“不说是吗？”
桌椅被接连踹翻，中原中也到处找人，连储藏柜都不放过。
“喂喂，你是来砸场子吗……”奇犽看着他的举动，吐槽，“你当他是你吗。”
小到能装进柜子里。
“也不见得你有多高。”中原中也语气隐含狂暴。
“不，”奇犽目光深沉，“我刚来时158，现在已经有165了！”持续作死，“啊……说不定就是因为你太矮了……”
中原中也突然咆哮：“你给我闭嘴！！！”
啪。
奶茶掉落在地。
训练有素的小杀手浑身紧绷到颤抖，头皮炸裂，在感受到真实的杀气那一刻，瞳孔骤缩。
这个人是真的生气了，气到疯的那种！
中原中也发丝凌乱，带着旅途的风尘，脸色因戾气和愤怒而扭曲，阴沉如寒冰，又仿佛下一秒就可以火山爆发，摧毁一切！
中原中也走出奶茶店好一会儿，奇犽都没能放松下来。
忽然——
放店里的可达鸭玩偶动了动，双爪抱头。
完了完了……
中也先生要气疯了啊！
BOSS，你这个任务真的坑死人！
背后的拉链拉开，银律钻出来，看着一室狼藉，叹气，从奇犽手里抽走奶茶：“奶茶千万杯，最多喝一杯。”
奇犽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船只千万条，最多踏一条。”
“……我对中也先生一心一意！”银律说完，又低头，自嘲地轻轻笑了一下，“只是……中也先生并没有那么喜欢我啊。”
奇犽说不出话来。
等等，你不会是感情受挫才离开黑手党的吧！
你没看到那人的样子——那还叫不喜欢？！
第46章
中原中也回到总部。
等候多时的尾崎红叶站在首领室外，眼神中流露出心疼。
中也——
你还是动心了么？
听说中也知道银律叛逃后就直接冲回横滨，找了大半天……还有中也此时的样子……
这种感情，已经远超上下级了。
银律那个混蛋，竟然做出这种事——
让中也在BOSS面前怎么办？！
虽然她已经跟BOSS不着痕迹地求过情了，但BOSS态度不明。
“大姐。”
中原中也浑身的寒意让往日亲近的部下都不敢靠近。
尾崎红叶侧身：“进去吧，BOSS在等你。”
中原中也脱帽，单膝跪下：“BOSS。”
“中也君，你来了。”森鸥外坐在办公桌后，神色如常。
“BOSS，”中原中也闭了闭眼，再睁开，浑身的气势收敛，“我作为上司监管不力，请求责罚。”
“嗯？这和中也君没有关系哦，你在西方，也预料不到这种情况吧。”森鸥外语气温和。
中原中也五指收紧，把帽子压出皱褶。
“以银律君的实力，派出去的人手完全抓不到他。游击队的人力也主要放在人虎身上……”
中原中也猛然抬头：“BOSS的意思是……不再追踪？”
“这是基于组织现在情况的最优解，”森鸥外语气中带上了强硬的味道，“还是说，中也君对我的决策有异议？”
“不——”
“退下吧。我之前说的话仍算数，你这几天可以休息。”
……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办公室的。打开门，办公室整洁干净，茶几上是一束火红的玫瑰，在灰黑色调的办公室内尤为显眼。
花瓣还未枯萎，应该是几天前叛逃前留下的。
中原中也没再多看一眼：“拿去扔掉。”
“是。”随行的部下立刻照办。
“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是……”
办公桌上，出差半年内的文件被码得整整齐齐，还留了便条。
【中也先生，这是有关黑市交易的资料。】
【中也先生，这是任务报告。】
【中也先生，这是眼线传来的讯息。】
……
连每一份的日期、备注都清清楚楚。
叛逃者留下的资料需要重新审理。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心情复杂，“搞什么，这不是能做好的吗……”
那以前在他手底下插科打诨的是干什么……
接连奔波的疲倦感上涌，中原中也不再思考下去，像是卸掉浑身的力道般，往后仰躺，陷在皮质办公椅里。眼眸闭上，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他全程表现得都压抑而冷静，只有这时，才流露出一点失魂落魄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