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珀站上讲台。她穿着完美合身却十分低调的职业套装,勾勒出干练的身型和诚恳的气质。她清清嗓子,申明安东尼?斯塔克的授权之后,在嘘声中开始她的阐述。而另一边,史蒂夫递交了他们蒐集的材料,但关键在于他要说服奥罗拉向联合政府提议组建跨星系搜查小组,并且征用星联警察;有可能甚至需要借用星联部队。否则在拥有行星级武器的星际卡塔尔面前,抓捕沃伦就会变成一纸空文。
他好容易耐着性子回答了那些该死的问题,完成了他的责任,用不太平常而带有威胁性的语调要求他们必须尽快落实,然后在其他成员讨论的时候表示要出去透透气。他不是每天都这么咄咄逼人。但唯独今天,他受够了会议。他受够了一切。他爱上了一个机器人,但那显然毫无意义。他信任一位善良聪明的女人,但她把他的机器人带走了。最可恨的是,他们谁都没做错。莎伦告诉他他的机器人供能系统有严重破损,“他必须回斯塔克工业修复这个,你留着他才是杀死他。”她说得毫不愧疚。她怎么能……?
史蒂夫觉得她在骗他。说不定她和斯塔克工业串通好了,最初接近他就是为了这个。但他旋即想起托尼即使在性爱高潮中也没脱下的上衣。而他自己沉浸在欲念得逞的自我满足中,丝毫没有在意到这一点。或者说,潜意识里他仍然希望自己爱上的是一个不会拒绝他的人类,胸口也没有明晃晃的反应堆。
他没有办法对厄斯金发脾气,他是他的上司;他也没有办法对莎伦动怒,她是毫无瓜葛的女人。他更没法对满腹怨气的伤员政要们发火,他们显然比他更想要抓获真凶,为此大半都吊着胳膊、包着额头,或者拄着拐杖来开会;他同样没有办法对那些急于知道真相而口不择言的民众和记者们咆哮发泄。他只能紧抿着嘴,扳直下巴的线条,把那些难以抑制的愤怒全部扔回肚子里。山姆小心地碰了碰他,好像在碰一个马上就要爆炸的炸药包。
“嘿,你还好吗?你看上去好像想跟人打一架。”
史蒂夫扳得像一块钢板。“我的确想。”
山姆缩了缩脖子。“我可以帮你扶沙袋。”
“谢谢。但不用了。”史蒂夫深深吸气,“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我给你拿杯水来。”
他得到了一杯柠檬水,和空旷的露台上独处的一段安静时间。所有人都在各种焦头烂额地开会,这儿只有他一个人。相隔中庭天井,隔壁楼栋的大议事厅里另一场听证会的声音隐约飘过来,他趴在栏杆上,有些在意地看着一个干练的女人正在讲台上发表着她的意见。史蒂夫从她嘴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我不怀疑罗杰斯议员在解决阿尔法三事件的过程中得到了我代理人名下的机器人的诸多协助,并且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斯塔克工业全部七级智能机器人都在机器人之家注册,但我们不限制七级自主智能机器人的行动,它们向来能够很快地加入到社会中需要他们的部门里去。事实也证明,我们的机器人们在解决这起事件中的各个方面均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我的代理人要求我再度提醒各位,在你们开始口诛笔伐之前,请正视这个结果。”
有人在下面大喊:“斯塔克在哪里?让他滚出来!这一切明明都是他害的!让他解释特洛伊政厅的袭击!!”声音大到史蒂夫完全不用仔细去听就撞进了耳朵。这完全是中伤和转移话题,史蒂夫想,他清楚斯塔克当时在现场。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再说,这是机器人的听证会。但他同样也不太满意斯塔克老板把自己的秘书推到前面去担责任的行为。难道他害怕面对这些指责吗?
“据我所知,这不在这场听证会应该辩论和申诉的内容中,”女人有理有据,甚至没有面露愠色,她只是向门口一指,“也许您坐错了地方,您的听证会显然在对面。”
她得到了一些支持,那人闭上了嘴。
“我的老板的确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恐怕在私生活上他甚至称得上一声混账。”她说,“但他始终在他该在的地方。”她轻轻挥了挥手,面前的全息幕上出现了一大堆分析数据和运转图表,“这是他为维罗妮卡所有行为做的正子模式分析,这足够证明她的行动没有任何违反逻辑的部分。你们可以针对这个进行提问。”
学者们各自从面前的全息数据里抓取着自己想要查看的资料,不过他们都知道,正子逻辑不是针对维罗妮卡的关键,这只是一个保证——保证维罗妮卡没有像另一台机器人那样发疯。他们的关键在于她所拥有的匪夷所思的力量。罗斯也出席了听证会,他吊着一只手臂,脸色十分不好看。
在另一边的议事厅里也因为鸡毛蒜皮的数据争吵的时候,史蒂夫低下头,大口喝自己的柠檬水。他真希望那是一杯酒,但是这于事无补。他不觉得酒好喝,也不容易喝醉。但他只要一放松自己的注意力,他满脑子就被托尼占领了,他想得起来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帧画面,说过的每一句话,但这些越是清楚,愤怒和痛苦就越是在他胸中搏斗着。他只得把注意力再转回对面的窗户里。
“我想问——斯塔克已经死了吗?或者有脑死亡的可能性?”有一个人问道,他的声音满是戏谑。
主席发了话:“这个问题和这次——”
“当然有关系,”另一个人喊道,“他要是的确快死了的话就得立刻更换监督者。在这样的事发生以后,我们不能够信任机器人之家自主决断。”
“他没死之前他是最高权威,但如果他脑死或者不能恢复的话就另当别论了。我们需要其他机器人学家介入原始数据——”
佩珀咬着嘴唇。她定定地站在风暴中心,像脚底打了钉子。“他的确因为在爆炸中受伤所以没能出席,”她说,“但从他昨晚还做了这么多正子分析来看,我不认为他大脑受到了损伤。在联合政府正式解除他的职务之前,所有斯塔克正子数据都不可能对外开放。”
“狗屁!他应该关牢房!!”很难想象有学者会这么大声斥骂,毫无师长风度,“他根本不在特洛伊政厅的事故现场!你们瞒不过我们。我们看着一个个人从里头爬出来。没有斯塔克!没有!他要么已经死了而你们不愿意放弃监督者的地位,故意糊弄我们;要么他正在他的老窝里,趁我们都在这儿研究维罗妮卡的份上,做他不为人知的勾当。”
“我就敢告诉你们他在做什么,把话撂在这儿:他正在把那段正子径路搞到手,他派了他三个七级智能机器人来做这个事。他们为此甚至勾引了一个议员!!”
有几个人大声哄笑起来,基本上都有着博士学位的高等人才们也一样在听到这个话题时瓮瓮议论,好像这是史无前例的一个笑话。笑声变成了一把刺耳的尖锥,狠狠地扎着史蒂夫的心脏。他倒是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但他想象着托尼在看他、吻他、和他做爱的时候也这样看他的话,就感到一种快要崩溃的重量压在他的脊柱上。杯子里的冰块夯琅作响,冻得他手指发痛。史蒂夫知道是因为他在发抖,但他看到那个坚强的女人仍然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她发白的指节紧紧攥着台面上有着繁复花纹的桌布;但她仍然昂着头,没有逃走。她在起哄的声音中仍然镇定地回答着所有合理的问题。史蒂夫为自己感到羞愧。他打算整理一下心情,仿效这个杰出的女人一样投入属于他自己的战斗中,但他刚一转过身子就定住了;握着杯子的左手发出一声剧烈的脆响。
他看见了托尼。
他站在那儿,站在风里,像一个影子,一个鬼魂,苍白得无以复加;却又太过像是幻觉,像是史蒂夫自己臆想出来的倒影,因为他站在几乎和他并排的位置上,以一模一样的姿态注视着对面的窗口,看着那个台风眼里的女人,忍受着她所无辜遭受的那些痛苦,因为无能为力而徒劳地将手指紧攀在横栏上,身子微微前倾,好像一个即将坠入深渊的殉道者。
然后他转过来了。他们对视的那一秒史蒂夫仍然觉得一切都是幻觉,自己只是太累了才会——但下一秒托尼无比真实地在他面前叫了一声,然后冲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操——史蒂夫——你的手——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他有些迟钝地想,然后完全无法理解地注视着自己逐渐染红的手掌,却更多地把视线焦距定在他卷翘得太过美好的睫毛上。人类没办法有这些睫毛,他不合时宜地想道。这一切都太美好了。
“你发了疯吗,史蒂夫!”托尼却小心地握着他的手,慌张得手足无措,“我知道你很生气——你可以揍我,但别空手捏碎一个杯子!”他紧紧地盯着那些流血的创口,手指颤抖地握着史蒂夫的手背,将他掌心向上摊平,想要挑出里头的玻璃碎渣,“你叫我该怎么办?疼吗?该死的,我得做些——”
“托尼。”史蒂夫张口叫他的名字。真怪。就在这个名字出口的同时他感觉到疼痛了;那种锥心的痛楚汇聚在他握紧的那只手掌上,疼得他几乎要猛地甩开。他的眉毛为此痛得打结。
托尼紧紧拽着他的手,他力气大极了,史蒂夫居然一下没有甩开。“不——别动,玻璃渣子会进去的,”他说,然后他俯下身子,脸几乎埋进史蒂夫的手心里,探出鲜红的舌尖吮吸着那些伤口,灵巧地从里面挑出破碎的玻璃细刺。那种极为亲密的麻痒触感瞬间取代了所有的疼痛,占据了史蒂夫的每个角落。他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吻他的手心好像在啜饮圣泉。“托尼,”他又叫了一次,这让他的信徒轻微颤抖了一下,陡然松手向后退开一步。他嘴唇因为沾了些血迹而显得嫣红,和过分苍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史蒂夫难以抑制地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薄凉的湿痕和呼吸的热度。“……你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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