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铁]合理猜测 完结+番外 (皇飞雪)

山姆挥了挥手。"伙计，倒不是说你这模样不好。但即使不那么像人，对你的工作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有一位士兵插话："老实说，在见到你之前，我一直以为只有满足——那方面需要——的机器人才会造得这么仿真。"娜塔莎莉立刻踢了他一脚；但还是有人起哄地笑起来。
克林特没什么反应，他之前的表情和反应都和普通人别无二致；这时候倒非常的'机器人'，好像永远不会生气似的。"实际上，我没有那么仿真。"他说着摘下眼镜，"如果这样能让你们舒服点的话。"
红色的、极厚的护目镜被取下了，数百万条极细的光学链接神经元拉出细长的纤丝，因为离合而闪出红色的警报，就好像流出鲜血。那光芒紧接着消失了，底下并没有模仿人类的皮肤或是眼睛的构造，而是两块凹陷下去的金属窟窿，里面有无数的集成电路和运算模块。人们显然并没有料到这个，那副模样看起来——怪异得有点恐怖；有人低呼了一声，更多人下意识地把身子向后靠去。
"这是我的视神经处理中枢，能让我比正常的机器人多接收数百万的视觉感受，并在收到视觉信号的同时就进行同时分类处理。"克林特说，"但这个并不是很好看，抱歉。"他重新戴上几乎遮盖了半张脸的护目镜，"而这个眼镜则是光感分析系统，它保证我在视觉数据洪流中仍然能够分成主次地处理数据，感知周围环境和能够和你们正常对话。简单来说，有了它我才看得到你们围成圈坐在这里，取下它时我'看'到的你们只是数据链条中的一环而已。当然，即使现在我们在完全无光的山洞里，我也能够凭借它清楚地看到你们所在的位置——介于我们经常要在无光无氧的偏星环境里作业。"
"抱歉。"娜塔莎说，"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们不是故意逼你解释这个。"
"这没什么，女士。老实说我们不知道怎么对人类生气。"他客客气气地说，"但人类就是这么看脸的生物，否则你也不至于如此美丽。"
他有些滑稽地弓了下身子，然后快步走向自己的机器人队伍了；一手按着眼镜的上缘，嘴里蹦出的对机器人命令听起来像某种外星语一样晦涩难解。他走出一段，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枚硬币。"啊对了，这个。"几乎是半背着身子向后一弹，那枚硬币精准无比地落在圆圈中央，摞在山姆那一小堆硬币的上头；留下目瞪口呆的人类们，机器人哼着口哨走远了。
圈子里一片死寂。
"他讨厌我们。"有人喃喃地说。
"机器人有这种情绪吗？"另一个人反对地说。
"你难道看不出来？他明明就是看不起我们！"
山姆拉开他们，"好了，还玩不玩？"
巴基站起来，踢散那些硬币。山姆叫起来："喂！！"
"都归你了。"他莫名其妙地显得有些赌气，插着双手走开了。

托尼是否是机器人的赌局暂且搁置；幸运的是当事人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在返航的船上占据了一个人类的维生仓位置，他的金红色盔甲在一边静静地呆着。史蒂夫抱着胳膊，一脸不同意地站在盔甲面前，好像打算随时和它发表对立的政见。"所以，你其实叫贾维斯，是这样吗？"
"是的，先生。"盔甲回归了它本身无机质的标准英音，"很抱歉造成了您的困扰，我是机?托尼?斯塔克的战略辅助AI。"它巧妙地、贴合事实地、又有些无奈地继续着主人的谎言。没办法，它就是一个如此聪明的AI。
"所以，之前在盔甲里和我说话的是你对吗？为什么要伪装成托尼？你大可以告诉我事实。如果——我是说，我以为只有人类需要辅助AI。"
"并不是这样，罗杰斯议员。首先，我并没有伪装成托尼。与您沟通的的确是以'托尼'为基准的预制系统，从最初已经告诉了您。当时情况危急，我同样有可能被控制越权的风险，基于第一法则，我们认为只告诉您部分事实更加容易得到您的协同与信赖。"
"另外，机器人同样需要辅助AI，区别只是以对人类的交互型出现，或直接衔接正子脑神经元的方式。"贾维斯毫无偏颇地说，"简单的例子，再厉害的超级计算机也不可能单凭一台就解决所有的问题。比如，"铁甲示意了一下正好探头进来的克林特，"'鹰眼'的辅助AI自载在他的护目镜上，通过电子神经元直接衔接。"
"是的？但抱歉我不能展示给你，队长，我不想再吓着人了，"克林特举起双手说，"我就想看看托尼怎么样。"
"我——嗯，咳，好极了。操。"托尼在维生仓里试图翻个身，然后他的脑袋撞到仓壁上，保护盖这才匆匆忙忙地打开。"??谁把我放在这蠢毙了的玩意里头？"
"??是我。"史蒂夫说。"维生装置告诉我你只是醉氧，需要氧舱调节。"
"把我放进盔甲里会好得更快点。这装置像是上世纪的，说真的？居然还采用送风系统。奥罗拉不是号称机器人之星吗？它好像快把我吹得脑损伤了。"
托尼嘟囔着一刻没停，却也说着话勉强站起来；他的衣服在胸口底下透出一圈不那么真实的、暗蓝的光晕。他抬起那双大眼睛瞧着史蒂夫，了然于胸地问道："还怀疑我，是不是？盘问过我的老贾了，嗯？"这才顾得上克林特，"哦操，你怎么也在。"
"要没我在生成泵那儿顶着，你那越权命令的计划也不怎么能成。差点整个被矿泵组的机器人炸了；说真的，它们居然带着炸矿的炸药过来。要不是我机灵，你可就见不到我了。不说句感谢的？"
托尼翻了个白眼，"问人类要感谢吧，我们不来这些虚的。"
然后他们大笑起来，结结实实地拥抱在一起。

史蒂夫有些尴尬地站在盔甲旁边，瞧着他们和普通人别无二致的亲密无间，觉得自己反倒变成了机器人。按照古早的历史里的习惯——机器人一般都靠墙站着，贴在壁凹里，对，就像他现在这样，地位极低，始终被无视，直到主人传唤。不过，鹰眼和托尼说得都对，的确是他们拯救了这个也许只能算得上微小的星球，他们也的确为此毫无怨言地承担风险并拼上性命。
那套曾保护过他盔甲就在他身旁与他并肩。史蒂夫恍然记起，如果不是这套盔甲的保护，自己恐怕在能够打倒奥创之前，陷入缺氧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让他穿上盔甲恐怕不仅仅是某种战术，更是遵循第一法则下的保护。"谢谢你，贾维斯。"他轻声对身边的AI说，盔甲仍然静静地站在那里，"我只是遵从指令，罗杰斯议员。但谢谢您如此看待我们。"
抵达奥罗拉之后，他们会被尊称为英雄，会收获感谢、表彰和宴会，他甚至可以获得更高的支持率，让自己在这一地的票数翻盘。但托尼和克林特能得到什么？他们只是尽责地完成了任务，甚至连名字都不会被提起。
也许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托尼在和克林特兴致勃勃的叙旧中朝他分来视线。然后他好像艰难地憋笑然后大笑起来，一手戳着克林特的腹部，一手指着史蒂夫的位置。"看啊，卧槽，简直了——队长，你就像上个世纪会收在卧室壁凹里的——那种机器人——你懂的哈哈哈哈！"
不过我们的好队长显然不懂。"??什么？"他疑惑地问。
克林特也用那种"很懂的"眼神打量了一番，抱住了胳膊。"说真的，还是那种全球限量款，只有亿万富翁才用得起的款型。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但真的，我没有不尊敬的意思，议员。那种通常都会参考明星，综合各种数据，所以我是真心的赞美，以防你误会。"
托尼笑个没停，他笑起来的时候好看极了，一边走来一边朝史蒂夫伸出手。"好了，好了，别跟我的盔甲一起笔笔直地站在墙凹里，还摆着你那张随时都可以晚安吻的完美脸蛋，好家伙。这画面我可不太舍得让别人看见。"
只有史蒂夫一个人迷惑不已："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摆在卧室里？"
"呃，你不知道？那种会摆在卧室里的机器人——"他和克林特对看了一眼。"你真的不知道？"
史蒂夫诚实地摇了摇头。
"这不可能！"托尼叫道，"电视剧上总会演！就算你不看那种——电视剧，也会有——别告诉我你——你居然真没去过那种地方？"
史蒂夫眨眨眼。"那种地方？"
"噢。"托尼扶住额头。"好吧，这就是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吃惊的原因了。你没见过。你居然??你这个从大殖民时代来的家伙，我该拿你怎么办好？"
"就带他去见识见识。"克林特忍着笑说。
"见识什么？"巴基站在门口说，他走进来瞥了克林特一眼。"回到岗位上去，机器人。"
这句命令式冷峻得相当正式有效。克林特几乎立刻就转身，举起双手，说着"好吧，如你所愿"地退出门外；但托尼还留在那，好像这句话完全没影响到他；他还拖着史蒂夫呢，他们的样子像蠢爆了的小学生同桌。
巴基打量着他们。"你们到底谁是机器人谁是人类？"
他俩同时像被噎住了一样沉默，紧接着又几乎异口同声地抢答"我——"再跟着同时停住了，面面相觑地望着对方，好像走路时不小心撞上了一样谦让。
"呃。"他们最后商量好了似的回答，"我是人类，"另一个说，"看来我就是机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