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婴!”蓝忘看到他愣神,轻握了他的。
“无事,有些感慨罢了!”
此时的莲花坞虽没有各色的莲花点缀,却也是张灯结彩,红色的灯笼及喜字分外炫目,一派喜庆之色。
“大舅舅,舅舅为了你的道侣大典花了很多心思。”金凌看着魏无羡道,“其实舅舅他很想大舅舅能回来。”
“江澄,谢谢你!”魏无羡望向江澄。
看着一本正经道谢的魏无羡,江澄鼻子冷哼一声,道:“不用谢我,我不想师姐在九泉之下怪我,你毕竟是她用性命护下来的。”
江氏祠堂,祠堂内已经摆好了祭祀的用品,两人分别点燃一炷香,端正跪于众灵位前,魏无羡看向江枫眠、江厌离的灵位,道:“江叔叔、师姐,我就要成婚了,道侣是蓝湛,他很好,等我十六年,为我付出很多,如今我带他过来给你们瞧瞧,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
蓝忘也拿着一炷香,心里道:“江宗主、江姑娘,我和魏婴要结为道侣了,他受了很多苦,以后由我护他,请你们放心!”
两人拜了拜,相对而望,一同上了香。
拜了宗祠之后,江澄拿出一个新的清心铃,上面刻了一个“婴”字递给魏无羡,道:“你已结了灵丹,将灵力注入禁止,以后便可以自由出入莲花坞。”
做完这一切,便一起来到接风宴上,说是接风宴,来的人却很多,江氏长老、门下弟子一个不少,看起来不像是接风宴,反倒是家宴。
长老一些旧人还认识魏无羡,便向那些长老行礼,在宗门大会上一切事实包括剖丹之事都已经澄清,那些长老也认清了事实,如今看向他,再无半点谴责之意,大长老扶起他,道:“回来就好,你也受委屈了,长泽之子应当如此。”
其余门下弟子虽然不认识,听说过他的事,均诚心拜服,道:“欢迎大师伯回来!”
江澄亦上前拉了他的臂,道:“魏无羡仍是我云梦江氏的大师伯,欢迎回归,大家共饮此杯!”
“敬大师伯!”
魏无羡一饮而尽,这碗酒来得太迟,终归是过了一世,他的心已无想象那般兴奋。弃了便是弃了,重新捡起来终归是惹了尘埃。
只是大家都希望夷陵老祖能属于某个世家,虽然这里已不是记忆的莲花坞,但终归是自己长大的地方,那便遂了大家的心愿吧,只是对自己而言,那个始终信他护他的人才是这辈子唯一的牵挂和归宿。
江氏门下的弟子一辈辈前来敬酒,魏无羡举起酒碗,一碗碗饮下,目光却飘向那个始终紧盯着自己的白衣人,两人目光相接,蓝忘看似冷淡的目光在看向他时却含了层层暖意,他指了指魏无羡的酒碗,轻轻摇了摇头。
魏无羡知道他是在说重伤初愈,不可多饮,却又害怕自己说出口,拂了魏无羡的面子。向着他点了点头。魏无羡假装喝多了酒,踉跄着脚步说要去摘莲蓬。
蓝忘上前扶着他靠上自己的肩膀,轻声唤着:“魏婴,重伤初愈,不宜下水,我带你先去休息。”
“舅舅,我带仙督和大舅舅先去休息!”金凌忙起身去前面带路。
走过几处看起来较新的院舍,金凌带他们进入的是一处旧的院落,来到此处,魏无羡眼前一亮,心难言的惆怅突然烟消云散,这一处院落正是自己以前的住所。
“原来江澄还留着这里,我以为他早就把我的屋子拆了呢。”魏无羡兴奋地东摸摸西瞧瞧。
第44章
金凌将钥匙交给他,道:“舅舅一直都留着,还有母亲住过的房子,舅舅也住在原来的房子里。舅舅说,这里永远是你的家,若你想回来了,随时可以回来。”
魏无羡摸了摸金凌的头,道:“这是金凌说的吧,江澄那臭小子可不会说这样的话,他不骂我怨我已经不错了。金凌,你和师姐真的很像。”
金凌嫌弃地整理着被魏无羡摸乱的头发,道:“舅舅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他是这样想的,我走了,屋子里刚整理过。”
“金凌,谢谢你!”眼前这个少年虽然长着金子轩一般张扬的相貌,却有着师姐那样温和善良的心。
带着蓝忘来到屋内,看着屋内陈设依旧,只是物是人非,最好的师姐再也不会推开房门给他送莲藕排骨汤了。
“魏婴,有什么话可以告诉我!”伸将人搂入怀,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从入莲花坞他已看出魏婴心绪不佳,这里毕竟是他长大的地方,看着很多美好的过往变成痛苦的回忆,即使历尽千帆,心终归会痛的。
“蓝湛,你知道吗?师姐做的莲藕排骨汤最好喝了,每次我和江澄都会抢着去捞里面的排骨和莲藕,在乱葬岗的时候,师姐还穿了婚服专门去给我看,还让我给金凌取了字,如今她却看不到我穿婚服的样子了。”
“蓝湛,我时常在想若是穷奇道我放弃抵抗,死在那里,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师姐和金子轩还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金凌也不会成为没爹没娘的孩子。我拼尽全力,终究一无所有。”
“魏婴,你没错,你还有我,有阿苑,已经过去了!”
“是呀,已经过去了,你守住了我没有守住的,我原以为被捅的刀始终会痛在心底,如今说出来除了有些遗憾,竟然没那么痛了。”
是呀,有一个人执意和你一起一条独木桥走到黑,或者不顾生死也要在黑暗拉你一把,救你出来,即使前面再黑,又如何?他从来不怕黑,他怕的是一个人,所以,蓝湛
我陪着你,你也陪着我,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睡吧,魏婴!”为他净了面,揽着那人沉入了梦乡。
第二日,魏无羡睁开眼睛,已近午时,桌上放着用灵力温着的食盒,旁边放着一张纸条:
婴:少饮酒,保重身体,日后迎君。湛。
魏无羡把信笺收起,回身整理床铺,看到床头刻着的两个亲嘴小人,其一个头上竟飘起了抹额,看着这幼稚的简画,脑海出现蓝忘满眼醋意,嘟着嘴、拿着避尘在床头刻画的场面,竟笑得直不起腰来,这个蓝湛,清冷淡漠的外表下藏了这么多小心思,真是的,可爱,太可爱了,以前自己怎么没有发现?
魏无羡心情顿时大好,随扒拉了几口饭菜就让江氏弟子收了去。
今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校场上不时传来剑啸之声,江氏弟子还在上早课。来到校场,看到英姿飒爽的紫色青年们,正挥舞着剑,看着那熟悉稍显稚嫩的动作,他的眼前仿佛出现十多年前,众师兄弟一起在校场习剑的情景,师姐准备好茶水,微笑着站在一旁,江叔叔满脸慈爱地注视着他们,虞夫人则紧皱眉头,一脸严肃地盯着他,随时准备找出他的错误,训他一顿。
他沉浸在回忆,脸上不禁露出灿烂的笑意,坐在台上的江澄已经看到了他,“魏无羡,日上天终于醒了?!”
“大师伯!”众弟子也停下来,望向他。
看着他腰间配着随便,江澄有一瞬间恍神,记忆只有他吹奏陈情万鬼折服的样子,太久没见他使出那惊鸿一剑了,曾经他的剑术也是所向披靡,终究是为他剖了丹,弃了剑,天知道他有多想看他用剑,可惜即使他重修了灵丹,也没见过他拔剑出鞘。
“大师伯,听说随便是天下第一灵剑,能让我们开开眼吗?”百年来,随便是唯一自动封剑的灵剑,说是天下第一灵剑并不为过。
看到江澄的目光也充满了期待,便点点头,道:“好!我习的也是江氏剑法,理应大家一起切磋下。”
“魏无羡,要比剑也是我跟你比!”江澄从座位上下来,众弟子主动散在一旁,空出很大一块地方,看云梦最强的两人比剑。
纯粹的江氏剑法,却被两人发挥到极致。紫色剑光招式凌厉,以江氏基础剑招为根基,数百种招式随意变化,招招精妙,挟着深厚的灵力,如紫虹贯日。而魏无羡虽然修习的仍是江氏剑法,但是修为已至化境,出剑不拘泥于形式,剑法随性而至,看似轻灵随意,却瞬息之间杀招频出,转换之间若行云流水。江澄的剑招攻势凶猛,却连魏无羡一片衣角也未扫到。
江氏众弟子看去,从未见过自家宗主如此凌厉的剑招,个个兴奋不已。金凌见过名士比剑的次数更多,看到魏无羡只用了六成灵力却已逼出江澄十成灵力,更是在云淡风轻之间便化解了他最为凌厉的攻势,高低立现。只是却不愿拂了江澄的面子,只在气势上作出勉力抵抗的样子,便如一叶行驶在巨海波浪的孤舟,虽然随浪起伏,看似孤弱,巨浪却始终不能奈何它。
两人拆了百招,胜负不论,只求尽兴。百招之后,两人皆收了剑,携而笑,笑着笑着却又红了眼角,云梦双杰,曾经一同吃住,一同习武,一同经历家族覆灭,一同伐温复仇,却也同时在阴谋算计翻覆,经历着决裂驱逐,拔剑不夜天,执陈情十六年,再寻不回故人心。
幸好,虽然尝尽了世态炎凉的凄苦,魏无羡还是回来了。江澄望向他,问道:“魏无羡,我一直想问你,若是大梵山蓝忘没有将你带回蓝氏,你是否会回莲花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