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有我呢。”空落落的大宅里,只有兰芳给的怀抱是温暖的。
兰芳做些绣工,她少吃点药,偶尔变卖些东西,勉强撑了下来。日子乏味清苦,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越发瘦弱,而兰芳面色蜡黄,手指头全是伤,于心不忍,好几次想说“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可是,兰芳太了解她,在开口之前找别的话堵她。
有一天,兰芳说的话,太不巧了。
“小姐。”兰芳拿着那一本《香闺秘事》,“你给我念念吧。”
书斋老板受过孙家恩惠,借了许多书看,书斋里的藏品她大多都看过了,又不忍兰芳在外头无聊等候,一一念给兰芳听。这一本念过,那一本也念过,剩下的只有这些不可说的玩意了。
她轻声念了,兰芳静静听着,那一夜家里太凉,她们俩挤在一个被窝里相互慰藉。
日子依然是她们两人在过,但不大一样了,等订亲的夫婿不过是个借口,她只想跟兰芳在一起。
谁知,那个人回来了。
“这样吧。”看着孙家大宅,那个人根本不掩饰贪婪的神色,“我娶你们俩过门。”
你们俩。
她冷笑,那个人仍恬不知耻道,“你肯定生不了,我王家总要有后吧!”
“不。”
她拒绝了,那个人不听,抓了兰芳沉下脸,“好,生米煮成熟饭,看你答应不答应。”
“你别乱来,我答应。”她怕了,赶紧说,“行了礼再办也不迟,你放开她。”
为了赶走那人,兰芳放了一把火。
她的主意。
“没事,备着水,吓一下他就好。”
“但是……”兰芳犹豫,“伤到小姐怎么办?”
她摇头,“不会的,你烧的地方离我挺远,人毁了,宅子也坏了,他不会留下的。”
兰芳没立即答应。
“你有别的办法吗?”她气急,“我们赶不走他,告不了他,狗官呆在衙门里那么多天不出来,能怎么办?”
“我们毒死他。”兰芳狠下心,
“你被抓进了大牢我怎么办?”
兰芳无言以对,按照她的说法行事。烧的地方挺远,而且才冒了烟,胆小之人已经跑了出去,她听着急匆匆的脚步声,满意笑了,缩在角落等待兰芳泼水灭火。
她等了那么久,等来的是争吵。
“跟我走!”那个人无耻大喊着。
后来的声音,她听不到,大火烧了过来,她避不及躲不开。幸好,兰芳出现冒死将她救出,好歹捡回了一条命,她想着,至少兰芳还在,至少兰芳没什么大碍。
兰芳说漏嘴,她帮忙隐瞒,兰芳顶撞县官,她不惧不怕,就算进大牢也跟着。
可是,兰芳怎么会有银子还阮轩呢?
“你是不是收了那个人的银子……”她问兰芳。
兰芳否认,“我典当首饰的,我拿当票给你看。”
身子越来越不好,她害怕明天就会死,回忆已经模糊了,何况兰芳放火后跟那个人纠缠那么久,她心里有个疙瘩,根本不曾消失,“我们没有这么值钱的东西,你骗我,你收了那个人的钱。”
“对,这是他给的首饰,但……我是你的人啊。”
她很平静,阖眼说,“你是我的人,好,我叫你现在去死,你去吧。”
兰芳答应了。
她那时没后悔,只想着:至少兰芳死得比她早,早一个时辰都好。
如今……
兰芳已经在等她了。
——
“孙小姐?”阮轩看着孙小姐勾起唇角,不解地唤一声。
徐耘宁看孙小姐捏银子的手松了,大感不妙,“孙小姐!”
这中气十足的一吼当真让孙小姐微微睁眼,然而,孙小姐瞧清了阮轩,想起在衙门前苦等诉状没有结果,只能任由那个人欺压的绝望,想起县令的假好心,不过是为了破案,为了把兰芳投入大牢……
如果有人做主,兰芳和她就不会……
孙小姐恨极了,拼尽全力说句话便断了气。
阮轩呆住。
孙小姐咬牙切齿说的只有两个字。
“狗官。”
作者有话要说: 那是阮轩闭关写小黄书的时候……孙小姐比较倒霉
改清楚一点
第33章 1.1.1.24
床上的孙小姐不动后, 阮轩惊了惊,片刻才颤巍巍用手探鼻息。
死了。
睁着眼含着泪, 恨恨骂了一声“狗官”之后死的。
愣在原处,阮轩脑里全是孙小姐临终的怒斥,身子僵直,思绪如麻乱作一团。而瞧着阮轩背影的徐耘宁,担忧地昂头踮脚, 看清了床榻上的孙小姐歪脑袋垂手分明已经死去, 而阮轩跟抽了魂似的杵在那里。
徐耘宁犹豫了会儿,轻手轻脚放下东西,一步步踱过去, 小声唤, “阮轩?”
定定瞧着孙小姐的尸首,阮轩没答。
以为阮轩是害怕了, 徐耘宁伸手让孙小姐阖眼。没想到,孙小姐的眼睛才闭上,本是默然无声的阮轩突然说一句:“不管怎么骗自己, 孙小姐还是死不瞑目。”
“嗯?”徐耘宁一愣。
阮轩忽而站起来,板着脸往外跑。一时顾不得其他,徐耘宁赶紧跟上,问着“去哪儿”没得到回应,只见阮轩的步子越来越急,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慢点!”徐耘宁看见阮轩跨大门门槛差点摔了,吓了一跳。
阮轩站稳后, 真的如她的愿停了,不言不语看着前方。
那个方向的冷清巷子口,传来一阵带着醉意的歌声,忽上忽下不成调。歌声渐近,满面通红的郑捕头出现了,右手提了个小酒坛子,左手拿了个大鸡腿啃,一嘴油腻,双眼微微眯着,步子左摇右摆全是醉汉之态。
“嗝儿!”郑捕头走到她们跟前才注意到铁青脸的阮轩,漫不经心说,“查完了?哦……回去了!”
徐耘宁看不下去,想上前把郑捕头揍清醒,一抬脚却被阮轩伸手拦下。
“郑捕头,你喝醉了。”阮轩的话很平静。
郑捕头嘿嘿一笑,“还好,能走就不是醉……哦,你是说我忘了行礼是吧?参见大人!”说着,他把酒坛子放在脚边,叼了鸡腿,双膝跪地来了个大礼,可嘴里说的话油腔滑调根本没有半点尊重。
性子软的阮轩,在别人行礼时总是惶恐说不必,如今竟一脸平静,看着郑捕头摇摇晃晃起来,问了一句,“我问你,孙家小姐前段日子是不是来衙门诉状了?”
“是啊。”郑捕头嚼着鸡腿肉,咬字含糊不清,“又击鼓又递状纸,说什么……被欺负,被订了亲的夫婿欺负……哈哈哈,说王公子赶都赶不走,还跟兰芳去酒馆堵我,我又不是媒人,小夫妻的事儿要我管?王公子肯要她不错了!我这一理,到时候……洞房也找我怎么办,有毛病!”
徐耘宁听得皱眉,阮轩浑身颤抖,声音变了调,“你是说,她找了你好几次,你没有理她,也没有告诉我。”
“你在忙啊!你是县令大人,我哪能以下犯上打扰你!”郑捕头委屈了。
“你刚才说她击鼓了?我为什么没听见?”
“哦,”郑捕头挠挠头,“关着门离得远,大人怎么听得见……”
阮轩深吸一口气,许久许久才说出话,“我说过,有事必须上报,你不记得吗?”
“这算什么事。”酒壮人胆,郑捕头瞧见阮轩和徐耘宁脸色不好看,根本没在意,嘴上噼里啪啦胡说图个痛快,“小两口吵个架就说欺负了,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
砰!
阮轩忽而夺下郑捕头的酒坛子,用力摔到地上,满布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郑捕头。
“大人,”郑捕头酒醒了,“怎么了?”
阮轩不答话,肩膀在颤抖。
“阮轩。”徐耘宁不干看着了,上前拍拍她,“别急,先办丧事,其他慢慢来。”
听见丧事,郑捕头瞧一瞧冷清的孙家大宅,明白几分,再看往日好说话的县令大人阴沉着脸,连了之前谈话想一想,便吓出冷汗,赶紧收起不可一世的态度说,“是是是,我去买寿衣棺木,找人来帮忙。”
郑捕头屁颠屁颠去了,阮轩呆了片刻,蹲下捡起孙家大门的酒坛子碎片。见状,徐耘宁也帮忙,以为阮轩会失魂落魄划破手指,然而阮轩动作很稳也很快,根本不用她操心。
“你还好吗?”徐耘宁不放心。
阮轩点头,表情仍是恍惚的,“耘宁……”
“嗯?”
“我想厚葬孙小姐和兰芳。”
——
阮轩算是在求徐耘宁。
风光厚葬是一笔不小的花销,这个县民风淳朴但一穷二白,油水少,朝廷派的人更少,只有郑捕头和阮轩吃的是皇粮。为了能顺利做事,阮轩要请衙役和狱卒,多次请示上头只拨来丁点银子,衙门钱库空虚,偶尔要垫付些,再扣一扣阮府那群人的工钱,根本不剩什么积蓄。
“好。”徐耘宁想了想,不仅拿出了银子,更体贴道,“不够的话,我可以典当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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