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风过去摇醒凌霄:“你在岛上有没有见过这种蛇?”
“见过。”凌霄打个哈欠。
“见过你都不告诉我?”路清风把凌霄从地上生气地拽起来。现在凌霄不会法术,拽他就跟拽小孩子一样。
凌霄起身掸掸衣服后边的灰尘,满脸事不关己的模样:“师兄你也没问我吧?再说了,我可巴不得你输。”
好在凌霄没打算刻意为难。路清风但开口问,他便告知这是岛上东边霆霓镇供奉的图腾。
两人歇脚处离得霆霓镇也就百余里的路。路清风给凌霄挂个加速buff,两人不到半盏茶功夫就到了霆霓镇的地界。霆霓镇是个大镇,镇口牌坊后就是闹市,人声鼎沸往来不绝。路清风已经好久没见过如此热闹的情景了。
果然如凌霄所讲,镇上的百姓供奉雷蛇图腾。从猎户的肉摊到棺材铺的招幌,无不以这种雷蛇图纹镶边。再看好些大热天穿着短衫的居民,手臂上也纹着小小的雷蛇。
说起来,这地儿确实是热。这会儿掐着算来不过四月初春,这地儿又是山阴少有阳光,怎么闷热地跟盛夏酷暑一样。
路清风从背囊拿出把伞,但要问问这伞与霆霓镇有何干系。
没想到他刚将伞拿在手里,镇上的居民就围过来。
“他,他手里拿的可是上古的珍宝?”有人眼睛瞪得老大。
路清风心里窃喜,果然来对地方,有人认得伞的出处。
拄拐杖的耆老不太相信:“瞎说。真是宝贝怎地会用来做伞?”
周围的人都应和:“对啊,对啊,没人会这般暴殄天物。”
路清风被搞得莫名其妙。他们说的宝贝难道不是伞?路清风朝老者走近问:“先生可曾见过此伞?它为何人所制?”
老者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摸摸清风手上的伞。路清风也大方,反正神奇背囊里还有十几把,随便他摸。老者的手刚握住伞柄,涨得满脸是汗,激动地道:“是真的,真的是精铁。”
原来他们口中的的宝贝是精铁。路清风就更不解了。他明明仔细验过,伞柄的材质就是最一般般的精铁,随手找些铁矿石都能炼制出来那种,完全没什么特别的。
市集上的人听到老者叫唤,竟全放下手头的活计围过来看精铁,人越聚越多,个个伸长手,想跟老者那般摸一摸,好像摸一摸就能升天成仙那么狂热。
路清风的伞传着传着就不知传到哪儿去了,再往回传伞面已给撕得不成样子。再一不慎,伞掉到地上,给人踩一脚,直踩得几条伞架当场断裂。
人群顿时没了声音,惶恐、愤怒、不安开始在大家脸上蔓延开来,到头许多人纷纷倒地大哭弄坏了神物。
他们哭得简直跟死了爹娘那么惨。路清风实在难以理解,好心地再从行囊里掏出两把伞。
跪地嚎啕的一干民众:“……”
凌霄:“……”
幸亏被凌霄拉着开溜,不然得给汹涌而来的人潮吞没。
好在霆霓镇的人不是什么暴民。大伙儿只是太久没见过精铁,一时兴奋得过头而已。镇上的里正领了些人过来总算安抚得众人情绪,拥有着上古神物的路清风也就成了里正的座上宾。
里正就是里正,不像市井小民那么大惊小怪。命府上的木奴们备茶设宴,摆酒接风,礼节做足才跟路清风坐下,慢慢欣赏他带来的精铁。
这些刻有雷蛇图纹精铁伞柄,的确产自霆霓镇。不过在里正的记忆里头,少说这也是五百年前的产物了。
那时候霆霓镇本建在大岛的东海岸,后来族人西迁至此,利用铁器征服了原本的土著“木奴”们。可不知为何,这些铁器要不日渐丢失要么损坏不得修补,族人繁衍至今已经一件铁器都见不着了。
路清风恍然大悟。难怪他进镇来看到众人用的械具要么用石头要么用骨头做的,连屠户的大砍刀也是把磨得尖锐的石头刀。
里正并不贪玩路清风的伞,摸过两把后交回路清风手中:“这些精铁异常珍贵,不知道长可愿割爱?”
里正自个儿没钱。但据说镇上商会的会长朱曦很有钱,他愿意花大价钱买下路清风手里的精铁。
被凌霄吓唬得老半天不敢出声的逐鹿在剑里叫道:“回都回不去,我们要钱作甚?”
里正给这声音吓一大跳。循声而望,见到路清风背后的长剑。小小的精铁尚且被视为上古神物,更何况是千年陨铁所制成的瀚海长风!这会儿他再也淡定不得,浑身都哆嗦不止,忍不住伸手要摸一摸路清风的剑。
路清风退开几步,笑道:“精铁跟剑我都可以出手。只是我有些乏了,要歇息片刻。请朱老板日暮时分再来同我商量。”
里正冲着路清风的宝剑连拜三拜才亦步亦趋地退下。逐鹿又闹腾起来:“再贪钱也不是这般贪的吧?”
凌霄这回可没数落清风,随手握住路清风背上背着的剑。逐鹿立马给吓得魂不附体:“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说师兄坏话了!”
路清风对凌霄的表现很满意,能够让话痨逐鹿不话痨就是大功一件。不过身为大师兄,路清风讲究以理服人,便对逐鹿道:“我可没想卖。不过为了揪出里正的尾巴罢了。”
路清风也是学过打造技能的人。精铁这东西放得越久,材质越软,且不说有没有精铁能存放五百年不被腐蚀,便就算有,也不可能跟手上这把伞的伞柄那样坚硬。很显然,这绝对不是什么失传五百年的神物。
既然不是神物还要花高价来买,那就更古怪了。想必这东西比起神物还要神物。
路清风之所以约定日落时分再相见,就等凌霄恢复法力。
待得商会的朱老板登门造访,路清风便假托身体不适改日再议。暗地里叫凌霄悄悄跟踪朱老板,看他是个什么底细。
镇上没什么仙法高超的,凌霄跟踪起来小菜一碟。戌时前后,他便回来,嘴边挂着笑:“果然姓朱的有古怪。”
凌霄沿路跟到镇上的商会,犹入无人之境。才发现商会的地底已挖空得七七八八,底下百来座炼铁熔炉烧得正旺,木奴们采矿挖矿劳作正忙。霆霓镇从来不缺什么精铁!
路清风百思不得其解:“你说他们既然不缺铁,镇上的居民怎地那般狂热?况且既然不缺铁,何必要高价买我的呢?”
凌霄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路清风看凌霄这幅表情,心存疑惑:“你是不是知道为什么?”
凌霄又刷起无赖:“我若告诉你,岂不是白送你赢?”
“喂,这可关乎我们能不能种出人参果离开这个鬼地方!”路清风着急得很。
凌霄煞有介事地点着头:“那要看师兄的诚意咯。比如这张床……”
“给你睡。”路清风没好气地道。也不知里正怎么想的,他家那么宽敞,非给他们师兄弟安排一间房一个床。两人这几日风餐露宿,难得遇到张床褥子铺得厚实的床,从白天凌霄就一直觊觎着如何霸占它了。
凌霄不客气地一把躺下,悠哉快活。
路清风看他躺下都快打起呼噜,催促道:“你知道什么快说。”
凌霄笑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之前便与师兄约定,这十天里边师兄但问,我知无不言;师兄但吩咐,我照办不误。此时师兄既问了,我不答,可见定是不知道的。”
不待路清风开口,凌霄又接着道:“师兄既吩咐我睡床,我就照睡了。我总是很听师兄话的。”
路清风目瞪口呆。这家伙到底长了多少心眼?!
好在凌霄总算是个靠谱的队友,临睡前补上句:“师兄问我还不如去问门口栓着的木奴。我刚从商会抓回来,新鲜可口得很。”
第14章
等路清风见到门口的木奴,他可算明白凌霄说的可口是什么意思。
那个木奴穿着破旧的粗衣,披散着脏兮兮的头发,十只手指指甲里全是黑炭泥灰,手背手臂上带着数不尽的鞭痕。可除此之外,他的脸分明是路清风的脸,身高也是路清风的身高!
路清风仿佛看到镜子里的他,又觉得那不会是他。他从来没有这般落魄过的时候。
木奴被凌霄栓在门外的柱子上,绳索施了法咒套在他的脖子上,任凭他如何去解也解不开。
路清风就觉得凌霄针对他的。这人明明跟他长得一样还这么折磨人家。
一个镇山河套上去,法阵里任何咒术顷刻立解。木奴一把将绳索扒下就往院子外头蹿。
他再机灵也不如路清风,即便不会仙法路清风还会武功,三下五除了按住他的肩膀,他便动弹不得了。
“别怕,我没有恶意。”路清风在他耳边叫道。
许是这时候木奴才看清路清风的脸。两个长得一样的人相遇,彼此间总是有些好感的。
挣扎的木奴安分些,满脸疑惑地打量路清风的脸。路清风问:“你能听懂我说的话?”
“当然能听得懂。我们木奴一族也是人!”
他的声音太大,把里正的护院都惊动过来。路清风想起木奴一族曾是本地土族,是给霆霓人镇压才成的奴。若撞上里正的护院,难免要生些事端,于是赶紧把他拉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