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翠色的眼眸在树叶斑驳的交织中映出了只属于他的倒影,耀眼的仿佛晨曦中泛着光的湖面。
想要跳到地面上的动作倏地一顿,太宰治就这么垂着眼眸眷恋的看向那双朝他伸出的手臂。
忽然,不顾一切的纵身往下跃去。
只属于自己的身影在叶廉的眼眸中不断放大,叶廉的瞳孔稍稍扩散,显得有些惊讶。
不过他还是很快调整了下自己的手臂,精准的将仿佛精灵般鲜活的少年拥在了怀中。
因为不小的冲击,叶廉惯性的往后退了几步,很快,一双柔软的手臂便圈过他的后背,用力的锁紧了他的腰身。
太宰治将鼻翼埋在面前那带有好闻气息的西服中,阖上双眼,亲昵的蹭了蹭。
“你接住我了呢……叶先生。”
他呢喃般的从唇间溢出了近乎缱绻的叹息。
“太宰。”叶廉的脸上无奈的笑容,忍不住摇了摇头:“你还真是个小孩子啊,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举动了。”
“有什么关系。”猫咪似的少年在他的胸口不断的晃着身子,似乎能够看见臀部那条不存在的幻尾:“反正叶先生一定会接住我啊。”
叶廉下意识摸了摸那有些凌乱的乌黑发丝,挑了下眉:“哦?你就这么确信?”
太宰治的唇角倏地挑起一抹深邃的笑意:“当然。”
叶先生……温柔体贴的叶先生……只属于他的叶先生。
他绝对不会让给任何人。
绝对不会。
——
随着砌墙进程的逐渐进展,太宰治等人的工作量也逐渐减轻了很多。
当然,这绝大原因是那些黑手党下属们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家首领在干着苦活,纷纷决定贡献自己的一点力量。
当终于能从惩罚中松了一口气的太宰治懒洋洋的抻了个懒腰时,他这才蓦地发现,叶先生每天下午其中一段时间都会准时消失在施工现场,似乎一个人独自去干了些什么。
这种现象几乎持续了将近一周的时间,叶廉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一个人,显得既神秘又可疑。
太宰治有傍晚的时候询问过叶廉,可是叶廉仍旧微笑着岔过了话题,明显不想提起这件事。
但他越是这样神神秘秘,就越能勾起太宰治的好奇心。
总算有一天,他实在是忍不住了,竟主动与森鸥外聊起了这件事。
森鸥外早就知道叶廉每天偷偷摸摸遛出总部这件事,不过他尊重着叶廉的隐私,并没有详细的调查,此时听太宰治提起,也不禁挑起了一丝兴趣。
“他连你都没有告诉吗?”
森鸥外思索性的摩挲着下颔,眼底浮现出浓浓的兴致:“哦?这倒是很少见呢。”
如果叶廉连太宰治都不能告诉的话,那说明这件事一定很重要,或许,能触碰到有关叶廉一直隐藏着的什么秘密也说不定。
他的眸光微动,不动声色的思考着,而一旁的太宰治却因为他的话直接陷入了低气压状态,浑身具现化出可怕的黑气。
与精明的森鸥外相比,太宰治会思考的更加深刻、更加长远,所以他很容易就跟森鸥外的想法重叠,并且还在心底冒出了一个极为冰冷的答案。
难道这个秘密……就是叶廉今后会抛弃他的契机?
按理来说,一般人都不会从这种小事上联想到抛弃之类的事情,然而太宰治却聪明的可怕,他在心中一直以来最为恐惧的念头,就是叶廉有朝一日会默默的离开他。
因为恐惧,所以才拼命思考着。
因为恐惧,所以才瞬间与这件事扯上了关联。
墨菲定律。
他的眼底浮现出即将溺水之人才会出现的深邃的黑,呼吸也逐渐急促了起来,那些乱糟糟的想法不断的侵入他的大脑,让他面露痛苦,忍不住双手烦躁的蹂躏着发丝,狠狠的拧紧了眉心。
“不行!”
猛地,太宰治挺直腰身,脸上显露出从未有过的坚定。
森鸥外被他忽然的大喊声一惊,下意识眨了眨眼睛,抬眼看向他:“太宰?”
“……我要行动起来才行。”太宰治却没有理会他,只是虚着眼眸小声的在唇边呢喃着,大概重复了两边,他便大手一挥直接推开了首领办公室的门,器宇轩昂的往门外走去。
徒留一脸迷茫的森鸥外疑惑不已。
太宰治脑海中模拟出可以行动的手段有很多种,比如说他可以派人调查叶廉的行动,比如说他可以撒娇打滚一定让叶廉说出实情,比如说他可以调查叶廉身边的蛛丝马迹判断他的行动……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简单粗暴的一种——尾随跟踪!
于是在一个晴朗的午后,当叶廉再一次独自一人走出了总部的时候,太宰治便换上了一身休闲装,偷偷摸摸的跟在了叶廉的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虽然尾随什么的他完全没有经验,不过从港口黑手党训练出来的人才自然样样精通,不就是见到电线杆就躲在后面、见到垃圾桶就翻进去、见到墙角就蹲下来吗,有什么呀!
太宰治很自信,但同时,他心中也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兴奋感。
没办法,这种偷窥的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让初入茅庐的他承受不住啊。
他紧紧的凝视着叶廉的背影,一旦叶廉似乎有回头或者转弯的意向,就瞬间将自己蜷缩在路边障碍物的旁边,心脏剧烈的跃动着,静静等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探出一双眼睛打量前方。
由于太过集中注意力,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注意到从他走出总部的那一刻,就有一位眉眼不善的少年目光诡异的打量着他的身影,并且想也没想的跟上了他的步伐。
这个人就是重力操纵使的中原中也。
作为太宰治的头号死敌,中原中也几乎养成了探测太宰治信号的坏习惯,只要这个混蛋刚出现他十米内的距离,中原中也保准感到心慌气短心情烦躁厌恶感直直涌出胸口。
而今天,他也准确的捕捉到了那鬼鬼祟祟的身影。
中原中也不知道换了一身便装的太宰治想要做什么,不过用脚指头想也是要干什么坏事。
他本打算进一步探查下,如果太宰治想要对付的人不是他就离去,结果他偷偷摸摸跟随了太宰治一段时间后,竟然在最前方发现了叶廉的身影。
这下中原中也就不可能做到无视了,意识到太宰治似乎要对叶廉下手,他便顿时扣了扣帽子,眉眼凌厉的挑起,当即决定一直尾随着太宰治,充当叶廉的保护者。
要是太宰治这个臭小鬼敢对叶先生下手的话。
他恶狠狠的砸了下舌。
他不介意当场抓包将对方的脖子扭断!
他的注意力可以说是惊人的高,因此当一辆熟悉的豪车就停在他的身侧的时候,中原中也根本没有意识到,甚至连眼神都没分出去半分,径直与车身擦肩而过。
而坐在车里的某位男人,则将饶有兴趣的目光从这匆匆走过的三个人当中徘徊着,忽然,轻笑了一声。
“原来如此啊……”
凭借森鸥外的智商,已经完全读懂了这三个人的思维模式。
无非就是太宰治想要跟踪叶廉探究秘密,而这一现场正巧被中原中也发现,便紧随其后。
巧的是,他们谁都没有意识到彼此的存在。
“还真有趣呢。”森鸥外的唇角倏地勾起一抹弧度,眼底也划过狡黠之色,紧接着,他朝坐在驾驶座位上的下属微微一颔首,命令道:“今天下午的预定全部取消,我要外出。”
手指刚刚搭上车门,他又忽然扭过了头:“我备在车里的外套呢?”
半分钟后,穿着一身白大褂的森医生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上,自然的理了下脸侧墨色的发丝。
他没有学着两个孩子的模样鬼鬼祟祟的躲在垃圾桶后面,反而双手插兜正大光明的走着,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停下来看一看路边的店铺,一点都不像是在跟踪。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身影同样没有被前面的三个人发现。
不如说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诡异的举止吸引了许多路人的视线,越发显得引人注目起来,反倒是森鸥外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游客般,落落大方,自然融进了这条街中。
果然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
就这样,这四个一个尾随着一个的人越过了许多条马路,大约持续走了十五分钟后,才来到了一片没有多少人在的墓地陵园。
而叶廉就在这片墓地的不远处放缓了脚步,似乎已经接近了目的地。
在下一个转角处,叶廉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的纸袋,那是他每天出门前都会准备的,给某个可爱小家伙的食物。
一周前的某天,他坐车路过这条街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街边堆放着的一个纸盒,而纸盒里藏着一只可爱的似乎才刚刚两个多月的小奶狗。
小奶狗刚刚断奶,一双漂亮的黑眼珠显得灵动活泼,它仿佛不知道自己被遗弃了的事实,在纸盒里尽情的嬉闹玩耍着。
看见它的第一眼,叶廉的眼中就浮现出一抹复杂。
被抛弃了的孩子,可怜的孩子……简直就跟曾经的他无比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