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贪心。
徐佑很少对什么事情那么看重,一定不能失去,不择手段。除了网球。
他未穿越之前,习惯一个人。运动竞技这条路,只有他一个人。家里没人走;外人,又与家人不一样,他们对一项体育运动没有那么...执着,不是失去了就活不了。
极端是很危险的。
容易出事。
可习惯不代表能永远忍受……
终于,重新开始后,棋逢对手,而不是对牛弹琴。
渴望的东西,例如眼睛,从出生开始便目盲,也就罢了,因为他一直以为所有都是黑暗的,不知道世界的色彩。但若见过光明,却再次失去。何其悲惨,何其不舍。
他享受到拥有知己的感觉,好比现在,刺骨的寒风中得到一缕阳光的温暖。所以不想,不敢想,将来哪一天会失去。
这似乎太苛刻了,也太艰难。人生不会一路顺遂。
幸村,或许是在抉择吧?
他其实也在抉择。因为普通人连等价交换的资格都没有,但是他有。
明明清楚不可以做。
有一就有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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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那时有什么冲动?
佑:想撬锁。
幸:想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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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抉择
“Surprise!徐大师。你觉得这台机子怎么样,我觉得很适合你啊。听说用人养的玫瑰长得特别漂亮。”
“你喜欢草地吧?我让你跟草地合为一体怎么样?”
“嗯——从哪里开始~右手吗?啧啧,多漂亮的手指。”
“真可惜。”
神木二十四号早起打算在儿子之前准备早餐,没想到徐佑这天没出去晨练。
“小佑?”
躺在长沙发上的徐佑勉强起身笑笑:“早餐放在微波炉里了。”
“怎么了?没睡好?”气色极差。
“没事。”
神木调时加热,出来坐在单人沙发上:“今天就别去俱乐部了吧......要不去听一场交响乐演奏?”
徐佑抱紧靠枕蜷缩,低声:“我没事,昨天看恐怖片吓着了。”
[又偷看恐怖片。]神木瞅瞅脸色发白的儿子,心疼:“小孩子别看恐怖片,多看看动画片啊,比如KOKO,还有...炼金师?这种多好看,还不吓人。”
“唔。”
微波炉加热好了,神木去端自己的早餐:“说真的,这附近有开演唱会,不想去横滨,就近听一场Live也行。”
徐佑舔舐干燥的下唇,伸手摸一摸额头:“是晚上吗?”
“嗯。爸爸和你一起去。”神木嚼咽肉包,“中午想吃什么?”镜饼二十七再去买。
“粥...不,海藻拌饭吧。”
“家里还有,那就不出去了。”神木拿遥控板打开电视,瞥一眼徐佑,把音量调到一格。
[这几天多出去散散心吧,明年又没空陪小佑了。]他已经通过考试,明年再经过几个月的研修、实习,就能正式晋升为警部。
到时候可能又会被下调到警署。
徐佑见神木开始看电视剧,回到房间里。
翻身侧卧,视线停留在黑色龟甲上。
恩父曾说,游公教他们的第一课,是保护自己。
保护好自己,才有悬壶济世的可能性。
“那如果要从自己和病人中间选一个呢?选择保自己吗?”
“怎么选,在于自己。”游公没有肯定,但也没否定,“只要明智,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救人性命,受到感恩,便再也停不了。这是玄武的诱惑点之一,只要让陷入病情绝境的人们抚摸康公,就可以让他们得到“新生”。玄武的主人具有“医术”,外力使他获得的医术。
代价是自己。
徐琅佐,不是一个善人。也许很久以前确实“蠢”,但现在不是了。
太善良对家里人而言,等同于蠢。
因为他们都不平凡。太优秀了,受人觊觎、嫉妒,容易卷进利益牵扯当中。自己犯蠢,会牵连家人挚友。
所以要聪明!学会看人,时刻保持冷静,躲避潜在的危险。
是的,也许人自私,但是家人、好友,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罹难吗?这便是玄武最大的诱人之处。人总有在心里占据重要位置的存在吧?
但是他们比得上网球吗?
比不上。
如果神木病危,他愿意「等价交换」吗?
不会。
幸村的病情,他愿意「等价交换」吗?
不会。
或许真的有让他愿意交换性命的人,可打网球比他的命还重要。
除岁前一天,徐佑又去了一趟东京。
“真田?”
沉着脸的真田朝徐佑点点头:“来看幸村吗?”
“嗯。”
“幸村他......你去吧。他在病房里。”
徐佑走到拐角处时停下,想了想,脱掉鞋子悄声走到单人间前,转动把手推门进去。
“真...佑君!”幸村一惊,提上被子盖住脸。
徐佑穿鞋坐到床边,拉一拉蒙脸的被子:“幸村君,我们得好好谈谈是不是?”
“......”
“我很担心啊。”徐佑轻叹一声,“你在害怕什么?”
幸村掀开被子:“我没有。”徐佑的双目直视让他不那么理直气壮,他撑住床坐起来。徐佑赶紧上前帮忙。
“我...很好。”幸村的脸一边红红的,还有若隐若现的手掌印。
“你脸上,是真田?”
“只是说了一些颓废的话……不会了。”
“但是哪有出手打病人的?”徐佑皱着眉,“真田他,”
“他只是表达有点直白。”幸村用白皙的手臂挡脸,揪住头发,“佑君别这么计较。”
“……抱歉。”
不大的房间里顿时冷寂。
“我不该泄气的。”幸村勉强着笑,“就算不是为了自己。我还有未完成的…使命。”大概,太幼稚了。
可是对他而言,立海的胜利就是使命。
做梦都想赢下去。
“所以我会回归的,我会继续打网球,”两手交握着,捏得手背上青筋暴露,“所以…不用担心…所以…会职业出道的…我会…”
“你到底怎么了?是要手术吗?”
“我没事。”
“手术会怎么样?你放心,能痊愈的。”
幸村默默不语,兀地哧一声:“你说的话算的了什么?”
“幸村君?”
“你懂什么啊!”
“我……”徐佑突然感到委屈。为什么真田直白的鼓励行得通,他的安慰就不行?
“你都没得过这种病,你一点都不懂我,还说什么痊愈痊愈……你觉得这很简单吗!啊,对,是很简单嘛。你平时最多也就得个小感冒而已。”
惶惶的少年,开始真的像一个小男孩一样,无理取闹,任性而怨怼眼前总是包容他的挚友。
“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走心地祝福。呵,你觉得我会喜欢?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在意我?”
“是,反正我真的得了这种病,我真的受到制裁了,对吧!你是不是觉得我以后会有个妻子?然后还堕胎、婚外情?你是不是早就想摆脱我了!你是不是觉得那个钟子期早就死了!”
“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啊!想看我这幅可怜的样子?很生无可恋吧?你是不是看得很爽啊!”
徐佑憋着气回怼:“你给我闭嘴!”
幸村愣了一秒,嘴一瘪,眼里有点水汽,还是不停口:“哧,我就知道。你听得不耐烦了?那走啊!”
徐佑转身,幸村心里一慌,又气急,抬手在桌上用力一扫,塑料杯哐当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许走!”委屈的哭腔。
寂静了几秒,徐佑回身坐到床边,伸手抚摸着幸村脸侧的头发:“所以好好跟我说吧。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唔。”幸村靠在不那么肉的肩上,青紫的双手环住少年脖子,还任由一只手在自己头上乱晃。
“要手术,但是成功率只有40%;失败了大概会瘫痪。我会‘死’的……”
“那就不手术。”
“不手术我好不了!”满点的手劲让徐佑脖子上又被抓出几道红痕。
“怎么会好不了?现在不是好多了吗?”
“我不能打网球。”吸吸鼻子,“你是不是就对我不感兴趣了?”
“怎么会?我们还是朋友啊。”
“那个不一样!你明明知道,你肯定就对我不感兴趣了!”
“……”徐佑没法反驳。
一两分钟的安宁。
“佑君,我做手术吧?你说对不对?我不听别人的。”
徐佑明白,幸村将他视作决定的最后参考人,这一选择本身就意味着,幸村潜意识里想手术。因为在幸村圈中的所有人里,如果说有谁最期望幸村向职业网球发展,不放弃网球的话,那一定会是徐佑。
至少幸村是这么认为的。
“我说过,幸村君。君子明哲保身,你…不要拿身体作为博弈筹码。”他偏执,但不希望幸村也这样。
幸村有美满的家庭、彼此信赖关系的伙伴、神一般的天赋,以及光明的未来。其实他不一定非要...吊死在网球这棵树上,还可以去画画、作曲,当位园艺花匠也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