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太中]冷山。 (夔山/Louis/小甜甜)
- 类型:BL同人
- 作者:夔山/Louis/小甜甜
- 入库:04.09
那些浑浊的水从他的鼻腔与口中灌进肺里,他剧烈的摆动着自己的手臂希望能够挣扎着活下去,岸边的小孩用竹竿打着他的头,他想要抓住却怎么也抓不住。
最后怎么上来的早就忘了,只是仰着躺在木头做的小桥上急促的呼吸,站在他边上的太宰治弯着腰嫌弃的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什么丢人的玩意儿。
中原中也吐了一口水没死成,果不其然对方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但随后就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该说些什么吗,可刚刚才差点溺水的中原中也只能咳嗽着吐着水,迷蒙着双眼什么都说不出来。
被丢进马厩旁的小屋的时候才有了一种活着的实感,他知道是太宰治打跑了那些小孩儿救了他,可那一副嘴脸实在是让感谢的话说不出来,但对方似乎也并不在意,只是喜欢说着一些戳人心窝子的话,中原中也抱着自己湿透的衣服感谢了太宰家的先生和夫人,一个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回了家。
靠近北极线的这个国家在欧洲大陆的西边,临着海的村庄里有着很美丽的风景。中原中也的家在村子的角落孤孤单单,他湿着身子回来的时候趴在犁耙上的小孩儿喊着他的名字骂他是逃兵的儿子,如今习惯之后连对着骂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是沉默的回到家里收拾着自己。
太宰治和他说,骂不过就打,打不过就杀。穿着整齐的小少爷坐在巨大的杉木树上对着他笑,晃荡着的两条腿上穿着的是昂贵的小皮鞋,用石子一下又一下闹着玩似的打他的头。
中原中也一直都不以为然,他带着马群在草原上走着,父母双亡后只剩下这个地方的有钱人看他可怜而给了他一个照看马匹的工作,而那唯一的有钱人家就是太宰治的家。他牵着缰绳从树木底下走过去,头顶上的太宰治白白净净清清爽爽,指着他额头上的伤说,你这个样子是真的难看。
第一次的战后十年里似乎一切都在想办法回归正轨,只是当他一个人站在士兵抚慰处里的时候却觉得战争永远没有离去,那里带着胸章的士兵从一堆纸里找到了写着他父亲名字的信件,配合着一纸通告告诉他身后的母亲,他是失踪,随后便只发了一袋子的米下来。
他还记得母亲歇斯底里的模样,尖叫着说怎么会是失踪,怎么会是这样。说一定搞错了,他该是烈士才对,应该是死在战场上了,但是你们没有找到他。
哭喊着摔在地上,嘶吼着被士兵拉走,屋子里其他的家属用异样与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们,活像是在看什么好笑的跳梁小丑,而他则是一个人站在角落里注视着这一切,注视着已经悲痛欲绝的母亲被人拉开,注视着那士兵小声的说了一句晦气。似乎只有他们格格不入拿着‘失踪’的报告单,没有一枚胸章,没有一句慰问,甚至于没有其他的什么补偿。
母亲一手拿着那袋子米一手牵着他,他们站在雨里就像是被冲刷出来的污渍,而身后的房间点着温暖的灯和壁炉里的火,来来往往的人早在战争结束之前就已经收到过家人死去的信件,因此今天从这里拿到了烈士勋章与抚慰金的时候,总归是带着笑的。
不论母亲如何的争吵最后依旧像是铩羽而归的战败者灰头土脸的站在屋檐下躲雨,路过的男男女女都知道他们家的男人‘失踪’了,那些无处释放的因战争而产生的不满和恶意尽数的堆积在了唯一的家庭上。
谩骂,侮辱,直到家里最后一头羊被不知名的人杀死之后的第二天,中原中也在自家的房梁上看到了母亲吊死的尸体,再也没有人会扯着嗓子与人争执他的父亲不是逃兵不是间谍也不是背叛的俘虏了,只是那天他一个人站在房檐下,母亲的赤裸的脚上是清晨潮湿的泥土,那双充满了茧子的手再也无法抚摸那些幼小的羊羔。
自杀的人连一块墓碑都不配拥有,中原中也拿着家里的毯子裹着她的尸体,最后在自家的后院挖了一个坑,拿了两个树枝插在土里,并把父亲离开之前送给母亲的廉价的项链挂在了上面。
他讨厌太宰治,可事实上是太宰治是唯一没有侮辱过他父母的人。趾高气昂的小少爷半拉眼看不上他这个牧羊人的儿子,却始终只是在平时的相处里只针对他而从不提那些恶毒的言语。
太宰治问你恨不恨你的母亲,自杀者的儿子蹲在地上仰着头,望着树上坐着的人,手掌下抚摸着的马匹发出了响鼻声。中原中也想了一会儿说,并不恨她,就像我并不在意‘逃兵的儿子’这样的头衔一样,我为她感到高兴。
太宰治歪着头垂眼注视着自己脚底下站着的小孩儿,明明比他大两个月却像是营养不良似的瘦瘦小小,宽大的衣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瘦的那锁骨的形状都异常的清晰。
“因为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她了。”
那时候的他还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失踪不好吗,有活下来的可能性,可母亲活着的时候永远都在重复,重复着说,不是的,他是烈士。
魔怔了一样,发疯了一样,他说好,然后去牵母亲的手,说好的,父亲是烈士,父亲没有逃走,他不是逃兵,你也不是逃兵的妻子。
真正死了男人的家庭发了八袋米,拥有可观的抚慰金,并且在山头的那一边拥有一个白色的十字架的坟墓,家人们能昂首挺胸的说我家的男人英勇牺牲在了战场上为国捐躯。
可是他的父亲却什么都没有。
太宰治听了之后并没有笑,而是一指头戳在了中原中也的脑门上,他看着这小孩儿想不明白的样子,说中也你知道吗,他们那么的伤害你,只是因为无处发泄自己内心的苦楚与痛苦,需要一个倒霉鬼和替罪羊罢了。
山的那一头是海,海的对面是什么他们谁也不知道,可太宰治却总是会嘲笑他说,海的那一边就是你这种乡巴佬永远都想象不到的世界。
太宰治的父母并不经常在家,所以整个宅子都是他的天下,他会尽情的捉弄在他家里做工的中原中也,让所有的佣人都无视这个可怜的孤儿,还专门养了一只狗,叫不出品种也说不上来是长得怎么样,黄色的毛发柔软又顺滑,他走在哪里都会带着,并且当着对方的面说,我决定给它起名叫‘Chuuya’了。
而真正叫这个名字的人扑上来跟他狠狠地打了一架,他们滚在柔软的地毯上,打碎了柜子里放置的观赏花瓶,弄乱了书房里一排排的旧书,撕烂了他身上穿着的最新买的衣服。他眼里瘦瘦小小的小孩儿力气很大很大,压着他的腿在二楼的落地窗前凶狠的注视着他,咬在肩头的伤疤到现在都还在,他扯着那一头比他的狗还要柔顺的橘色头发,说了句你还真是条狗。
阳光透过玻璃窗打进来,这个靠近北极线却依旧有着明显春夏秋冬的地方从来都气候温和,明亮的光打在了乱七八糟的房间里,昏暗的光线照在对方的脸上,凶巴巴的小孩儿落下了眼泪,眼泪滴在了太宰治的眼皮前,湿乎乎的模糊着他的视线。
记忆里中原中也即使是亲眼看到了母亲的死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唯独在这个时候无声的哭了。也不能说是无声,只是那点细不可闻的哽咽被咽下了肚子里,一声一声的,只有看到那胸腔的起伏才能知晓些什么。
他把手抚摸上了对方因为撕扯而敞开的胸前,那里的心脏跳动的非常快,太宰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中原中也瞪着眼瞅他,而另一边他养的狗也应了一声。
他说,中也,你要把自己赔给我了。
他细数着家里摔碎的花瓶的价钱以及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值多少工时,被仆人们拽下去推搡着教育的人并不吭声,只是说苏珊如果生小马了我依旧帮你养。太宰治听了之后嗤笑了一声,却没真的斤斤计较,他只是想和中原中也吵架而已,那点钱他家还真的不在乎。
于是便说,苏珊的孩子不够,要孩子的孩子才行。
从此以后逃兵的儿子与自杀者的儿子又多了个名号,叫太宰家的牧马犬。那些羡慕中原中也和他关系好的小孩儿又开始趴在对方的家门口说着不堪入耳的话,他从来就只是看着却并不阻止。
因为没什么必要也没什么意义,中原中也这个人不需要他可怜也不需要他的恩赐,这人就像是地里随便长的草,坟头上种着都能迎风三尺高,火烧烧不尽,水淹淹不死,来年花儿啊树啊的都枯了,他还能抓着泥泞的土活在里面,活得比谁都好,活得比谁都自在。
所有人都知道他跟对方关系并不怎么好,虽然事实如此但也不能仅仅用这个词来概括,对方带着苏珊出去吃草放风的时候他就从自家的二楼窗户跳出来,高声的叫着中原中也的名字,于是一人一狗就都从院子里抬头看着他。
他坐在窗户上大喊,中也记得接住我啊!
然后手里牵着缰绳的人睁大了眼睛满是惊吓,把手里的东西一丢就说你疯了吗你快回去,可是却立刻跑了过去问他这是在要干什么。
太宰治就说,我不想上课了,家里的家庭教师太无趣了!于是便望着头顶上的蓝天白云,看着远处坐落在这个村镇里的房屋的屋顶,大笑着从里面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