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木凉介回过神来,他刚才在给乱步剥橘子,“不算吧,你要说矛盾的话,多了去了,我自己都想不起来了,他太欠揍了。”
和太宰治搭档,要是去记每天发生了什么惹人生气的事情的话,他早该出一本巨作了,就叫做——《每天上班都看到搭档在作死》。
“这倒是——”中原中也回过神来,攥紧了手,“还好我身边没有这样的人,否则我一天都不能忍受下去,这简直比自杀还让人受不了,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两类了。”
荒木凉介刷的抬起头看向他。
中原中也不知道以后太宰治会和他搭档,这家伙既沉迷自杀,性格又非常的欠揍令人烦躁,可谓真·五毒俱全,不过好在中也的武力值很高。
中原中也后退一步:“……干什么?”
“没什么的,中也。”荒木凉介叹气道,“只是在想,你以后会有一个自带全方位立体回响的人形沙包。”
中原中也:“……”
“你在说什么。”
乱步坐在沙发上,小腿在半空晃来晃去:“他是在说,以后太宰……”
“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了。”姑且算解围吧。
荒木凉介转移话题,把橘子掰成两半,一半塞进乱步的嘴里,堵住了对方的嘴,另一半也放进了他的手里——
乱步没有和别人分享零食的习惯,这个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江户川乱步显然被荒木凉介的水果收买了,他不再说话,而是自顾自的吃起了橘子,一脸开心的看向外面,无视了中原中也充满求知欲的眼神。
中原中也无语:“认真的?你们是不是成立了什么小团体?”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没有的事。”荒木凉介忍笑,“中也以后就知道了。”
“……”
这里布置的就像中世纪的歌剧院,罗马柱支撑着整个场地,刻意栽种的葡萄藤反季的攀爬上来。
而他们的二楼边缘都是雕花的繁复栏杆,空气中飘着浓厚的香水味,但令人无法分辨其中隐藏的气息,整个会馆充满着复古的靡靡之气。
虽然他们能够看到一楼舞台上的景象,但是外面的人却无法看清包厢里在做什么,而江户川乱步就在看下面的人流:“我来过这里。”
“嗯?”
“我说,社长带我来过这里!”乱步把剩下的一半橘子放在了桌子上,“当时这里死了人。”
他一脸平常的说出了可怕的话。
“等下也会死人。”
“……”中原中也,“你不要再说了,我感觉怪怪的。”
荒木凉介坐在了乱步旁边,扯出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拍了拍自己空着的另外一边的沙发,邀请道:“中也中也,过来坐,要开始了。”
中原中也一脸无语:“喂喂,真的是来看魔术的吗?”
虽然话语带着迟疑,但是他已经抬脚走到了他的身边,坐在了他指着的位置。
而荒木凉介被夹在两位之间,恍若左拥右抱,突然产生了一种“做渣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错觉——他猛地摇了摇头。
不行,不可以的。
“不是啊中也,但是也不妨碍看表演,来都来了。”荒木凉介道,他发觉这是个陷阱了,但是心底觉得很无所谓,“等下会有人把菜品送上来,好好享用。”
“……”
乱步突然道:“我是故意把你引来这里的。”
中原中也看向江户川乱步,皱起了眉。
荒木凉介:“我知道。”
江户川乱步早就料到了这一切,和太宰治的第一局他赢了,所以对方才会露出诧异的表情。
“我说,我是故意的。”乱步却又重复了一遍,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盯着荒木凉介看。
“知道了啊。”荒木凉介觉得有些好笑,“你还我要怎么样。”
“不生气吗?”
“有什么可生气的。”
因为他平淡的反应,乱步反倒发起脾气来:“每次我说实话,大家都会生气,人们生气了之后就会责骂,会发火,然后摔东西,所以如果要用这种态度对待我的话,我也觉得无所谓。”
“所以,责备我啊?”他低语,“反正除了社长,大家都这样。”
这行为,比起对着荒木凉介发这种无明业火,更像是排解心底那一丝残留的茫然,显然这个熟悉的地方唤起了他的一些不好的记忆。
看来……
他暗自思索:看来虽然乱步被社长捡回去,但小侦探尚未完全坚强起来,否则像是以后的乱步,并不会说出这样激进的话。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乱步气呼呼道。
“我不会生气。”荒木凉介指了指中原中也,“而且不止是我,他也不会。”
毕竟虽然中原中也以后被太宰治欺骗多次,但却每次都会说“下不为例”,想必他和自己在某些地方一样——那就是,没有必要的气愤,根本就不应该长久的存在。
但相应的,他们这样的人,如果一旦被触碰了底线,就会忍无可忍,爆发出比常人更加可怕的怒火,而且铭记于心,绝不原谅。
突然被点名的中原中也“啊?”了一声,但荒木凉介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眼睛眨了眨。
中原中也:“……”
——能够申请把他的那张脸蒙起来么?
荒木凉介:“别这样看着我,中也,我合理的怀疑你想暗杀我。”
中原中也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到嘴边的拒绝的话又勉强咽了回去,他皱眉思考,随后才缓慢的出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这个的话,如果是我,也不会责怪你的吧——毕竟目前看来你有了完整的计划,不需要我们的自作主张,虽然沟通不到位,但是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那么小细节就无所谓了。”
“……”
“看吧看吧,我说什么。”荒木凉介了然道,朝中也眨了眨眼睛,随后拍了拍乱步的肩膀,口中放轻声音安慰,“不是所有人都是你说的那样的,你看,你说的社长不也是嘛。”
乱步以充满着奇妙情感的眼神回视着荒木凉介。
“再说谁敢凶你,我第一个不答应,毕竟可爱的乱步君做什么都是对的。”
荒木凉介心说,这么可爱,谁舍得生气啊——没错,他就是死颜控,他认了。
“而且,想想福泽谕吉社长。”他想了想,“他肯定很了解你的,你们……嗯……”
他有些记不起来剧情了,虽然他有印象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但那些带来的记忆在逐渐消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世界自己的保护效应在作怪。
否则他一定能想起那个俄罗斯人的资料卡片。
荒木凉介回忆着他记忆里的画面:“他不是发掘了你的异能力[超推理]吗?所以这并不是你的错,只是这个世界上蠢货比较多而已,也是他对你说的话吧?”
他有些模糊的印象,正是福泽谕吉的存在,才让这个过分聪明的侦探能够摆脱枷锁,成为横滨格外耀眼的存在,他本不该像这样生气的,这会辜负社长的信任爱护。
或许是想到了社长,十九岁的江户川乱步振奋,站了起来:“没错——总之,‘只要我好,一切都好’才是对的!”
荒木凉介配合着鼓掌:“对了对了,把这当做座右铭。”
乱步朝他伸出了手,他顺势走过去搂了一下他,揶揄道:“这次是名侦探的求拥抱吧?”
“差不多吧。”乱步放开他,撇过头去,坐回了座位上,“不要随便猜测名侦探的想法。”
中原中也露出了“真是受够了”的表情,啧了一声。
荒木凉介闻言看向他:“至于中也,你的座右铭就用‘谁敢与重力一战’怎么样?”
“那你呢?”
“我没有异能啊。”荒木凉介无辜眨眼,“座右铭就是‘救命!我报警了!等着警察来收拾你吧’或者‘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羊之王中原中也的朋友’……这种吧。”
“……”
不管是报警还是报他的名字,你个前黑手党还挺自觉的啊。
中原中也一头黑线,正打算发表一点自己的想法,头顶传来一阵钟声,就像十二点仙度瑞拉的咒令一样,整座剧院瞬间安静了下来,灯光刷的一下在头顶熄灭了。
一束光打在了舞台的最中央,但是却空无一人,这个时候尚且还有不明情况的窃窃私语声,仿佛老鼠在下水道壁上发出刮擦声,但随着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了光束下,声音全都消失了。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下午好!是我,我来乱七八糟的表演啦!”
金发金瞳的少年摘掉扑克牌装点的高筒帽,放在胸前鞠了一躬。
片刻后,他才抬起了头来,露出那张格外优越的精致脸庞,仿佛被神眷顾般的惹人注目。
他的左眼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像是被野兽抓伤过,而右眼则用一张扑克牌遮住了,但这完全无损于他的容颜,反而令他充满了奇异荒诞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