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呢?”
荒木凉介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伸出带着手套的手,烤着火焰。
“还行吧,所以带上我吧?费佳?”
费奥多尔答非所问:“不要太近,会不小心着火。”
“……”荒木凉介,“喂,你是在敷衍我吧。我很有用的,到时候无论是什么双黑,还是什么……”
“双黑早就解散了。”费奥多尔淡淡打断他道,“几年前的事情了。”
——而且,那个时候是他第一个知道,然后告诉荒木凉介的。
恐怕隔着遥远距离的日本里世界那边,大家都不知道,声名显赫的太宰治叛逃出港黑,第一件事情居然是给一个号码发短信吧,但是本该收到短信的电话卡在费奥多尔手上,所以他只是安静地站在走廊上看完了,随后删除了短信。
多可悲啊,居然还会给一个显示注销了的手机号码发消息。
多年前短暂交手的太宰君,在这方面还真是天真地令人心生悲哀。
荒木凉介被噎了一下,他露出了有些迷茫的表情,扬起脸看向俯视他的费奥多尔:“解散?”
不对,为什么会解散呢。
中原中也不该和太宰治成为搭档很久吗?嗯……好像真的不是很久……等他想一下,好像确实没用多少时间……
荒木凉介的脑子很乱。
为什么他会觉得太宰治还待在港黑呢?
那些杂乱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回荡,是暴雨的夜晚,他走向了费奥多尔,然后有人淋着雨追了出来,朝他大声说了一句什么,但那个人是谁……他不记得了……那些闪过的画面迅速被另外的一段画面替代——
没错,他当时直接和森鸥外闹崩了,而费奥多尔带他离开了日本,这才是他该记住的,无关的细枝末节没有存在记忆回廊的必要。
荒木凉介重新稳定了一下自己动摇的心。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微凉的手放在了他的太阳穴处,不轻不重地揉了几下,头顶响起了清淡的仿佛积雪的声音:“凉介,你混乱了……不要再想了。”
荒木凉介心情烦躁地打开了他的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一声响动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非常明显,让荒木凉介愣住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对不起。”他把脸埋在自己的手心里,对这股怒气感到迷茫又无措,“费佳,对不起。”
“不,没事。”费奥多尔道,他的声音顿了顿,“真的很想去日本吗?”
“啊,你说这个。”荒木凉介抬起脸,“我……”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怀念吗?真的很向往吗?
都不是,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忘在了那片土地了一样。
“我知道了。”看到他的表现,费奥多尔道。
这样都没有办法完全忘记吗,他淡淡地想,那就要换个办法了。
或许,荒木凉介的存在会让那个家伙也露出震惊的表情呢,他实在是有些想看太宰君的反应了。
壁炉的火光逐渐暗淡,燃烧的松木已经在火焰中卷曲变黑,他离开了荒木凉介的后背,走向了大提琴处,将它一把拿了起来。
“很冷吗?”他又问道。
“是这样,外面下雪了吧。”荒木凉介用手套拍了拍脸,勉强露出了笑脸,“我从外面走回来的,脸都要冻僵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震惊地看到费奥多尔将自己手里的大提琴和琴弓都丢进了壁炉里,火舌很快就爬上了它的身躯,试图将它们吞噬,原本黯淡的壁炉重新变得明亮起来,几乎将整个房间染上橘红的色彩。
“你在干什么啊费佳。”他不可置信道,“这未免太浪费了吧!”
“没关系。”费奥多尔道,“它也起到了作用。现在还冷吗?”
他注视着这股火焰,火光几乎在他的眼底燃烧起来,但他的面孔还是那么冰冷,仿佛冰雕般的刺骨。
“……”真是无法理解费佳脑海中在想什么,不过确实不冷了。
暴殄天物。
“我可以带你一起去日本。”在他不解的注视下,费奥多尔缓慢地笑了起来,轻轻道,“但是,凉介,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随便行动?”
“……”荒木凉介无语,“这话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当然不会随便行动了。”
他又不是果戈里,怎么可能会不听计划到处惹是生非,他肯定很乖的啦。
再说费佳这样的高智商人物,有什么计划疏漏也不太可能发生,所以四舍五入荒木凉介就是去日本旅游一圈,负责打酱油的。
“嗯,我相信凉介。”
费奥多尔拉开了帷幕,露出了一望无边的雪地,有一只冻死变僵的鸟儿落在了落地窗外,身体逐渐被持续不断的落雪给掩埋,他只一眼就移开了视线,随后转过头,朝坐在座位上的荒木凉介伸出了手。
“果戈里他们回来了,一起去见同伴吧,不是要和我一起去日本么,事先说一声吧。”
他的声音很温柔。
荒木凉介笑了一下,把手搭在了费奥多尔的手上,借着力道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一言为定。”
——太宰君,就当我送给你的惊喜吧。
……
已经入夜,荒木凉介却有些睡不着了,他在柔软的床上翻了一个身,凝视着欧式床的上沿。
白天的时候,费佳告诉了各位天人五衰们,除了西格玛,所有人都投了赞成票。
西格玛看向他的目光很忧愁,又欲言又止,真是想不清楚为什么他总是这幅表现。如果说天人五衰中有谁是最喜欢偷看他的话,这位叫做西格玛的青年应该成为当之无愧的NO.1,可以和最喜欢抱住他不放手的果戈里一样上个榜。
问题在于,偷瞥也就罢了,他的视线中却带着不知为何的愧疚、不安和心神不宁。
开会结束之后,荒木凉介专门去找了西格玛,没想到在走廊上撞见了对方和费奥多尔吵架的画面。
当时他只来得及躲进了墙角。
“你明明知道!知道日本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西格玛朝着费奥多尔叫道,他缴住了自己的衣角,“费奥多尔,可不可以有的时候稍微考虑一些别人的想法?你这是在……”
被他堵住的费奥多尔没什么表情,声音依旧是那么轻柔:“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是最后的测试罢了。”
“可是……费奥多尔……”
“西格玛,为什么会这么说。”费奥多尔的声线冷了下来,嘴角挂上了笑容,“作为我们的同伴,这是必要的考核。”
“……”西格玛沉默。
片刻后,他说道:“对不起。”
“没关系。”费奥多尔道,“下次对凉介的态度请再自然些,他很困惑。”
西格玛身体颤抖了一下:“……我知道了。”
“嘘。”费奥多尔突然道,他看向了荒木凉介的方向,朝着那里走了过去。
荒木凉介的心脏猛地跳动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从他的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在他睁大眼睛的时候,这个出现的果戈里朝他摇了摇头,然后笑了笑,冲了出去,直接挡在了费奥多尔面前:“砰砰!——看看,这是谁突然地出现在了你们面前!”
费奥多尔:“……果戈里。”
果戈里将手背在身后,眨眼道:“嗯嗯!就是我,费佳,我们出去买点东西吧?我这里的小刀不够用啦!”
“好的。”费奥多尔的脚步顿住了。
“西格玛也去吧。”果戈里又道,“你必须和我们一起去——”
西格玛:“……啊。”
果戈里拉着他们两人朝反方向走去,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果戈里回头,朝荒木凉介眨了一下眼。
荒木凉介:“……”
所以,这就是困扰他的源头——无论是费奥多尔和西格玛吵架的内容,还是果戈里反常的表现,都让他非常在意。
难道说,在被他已经抛弃的日本,确实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遗忘了吗?
这样想着,荒木凉介翻了个身,将自己的面孔埋进了枕头里,深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
房间的窗户是拉开的,一轮圆月投入了清幽的光辉,照亮了黑暗房间的一半,但这道光只在荒木凉介的床边就停下了,他本人依旧被笼罩在黑暗中,他注视着月亮……然后窗外的干枯的树木突然摇晃了起来。
雨滴猝不及防地混杂在飘落的雪花中落了下来,拍打着半开的窗户,发出吱呀作响的噪音,这样的嗓音让他感到非常心烦,这场俄国的雨滴终于降临,将半空的雪花都打散了。
于是,荒木凉介掀开了被子,走到窗户面前打算关上,还给自己房间一片清净。
就在猝不及防间,雨滴乘着风砸在了他的脸上。冰凉的触感。
……正如那天夜晚。
一道画面顺着天幕降下的闪电同时在他的脑海中亮起,荒木凉介的眼前不由自主地闪过了一副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