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沢田纲吉动作一顿，从床上爬起身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说起来，老师是从意大利归国的呢。哥哥和老师认识吗？”
白兰微微一默。避重就轻地解释道，“不能算认识吧。你的老师在意大利，是一位颇有名气的钢琴家呢。”
“真的吗？”
沢田纲吉惊喜不已。
虽然早从沢田奈奈口中，得知自己的老师是一位能力了得的钢琴家。但是亲身从经历过的人口中听说，还是有别样的新奇感。
“呐，纲吉君。”
“嗯？”
沢田纲吉疑惑地看向白兰。
“你相信命运吗？”
白兰坐在书桌前，背对着沢田纲吉。额发在脸上投下一层阴影，模糊得看不清表情。
“命运？”
沢田纲吉眼睛里充满了好奇。笑眼弯弯，止不住高兴地询问道，“命运指引我认识了哥哥，这种吗？”
“……算是吧。”
白兰整理着书桌上的物品，“如果你知道有一个人，未来注定会成为你的敌人，并且在某一天……杀死你。”
白兰将水果刀收入刀鞘，放进抽屉中，“你还会想和他成为朋友吗？”
“？”
沢田纲吉茫然地一歪头，不知道白兰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样的话题。
但是，这毕竟是敬爱的哥哥，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向他询问问题。
沢田纲吉认真地思考片刻，没有丁点的松懈或敷衍。
“虽然这么说，哥哥肯定会觉得我很天真。但是，知晓未来，又注定发生这种事情，本来就应该是一种悖论吧。”
沢田纲吉用指尖点在唇角，眨了眨眼睛。
“而且，我觉得，无论是什么样的两个人，只要不是丧心病狂的杀人魔的话，互相搏杀，总会有产生矛盾的理由啊。”
“如果是我，知道这种事情发生的来由的话。作为朋友，我会想要努力避免这些‘误解’的产生吧。为什么还会成为那种势不两立的敌人呢？”
“……”
白兰拿着书册的指尖微颤。又极快地镇定下来。
全心全意思考着问题的沢田纲吉，并没有注意到白兰反常的沉默，继续补充道，“再说了。我们来到学院‘工作’的奖励之一，不就是改变自己和重要之人的命运吗？”
沢田纲吉琢磨着，忽然恍然大悟地一拳锤在手心，“要是连好朋友的性命都拯救不了的话——学院什么的，就是个大骗子呀！”
【兹拉！】
许久不曾有过动静的系统，猛地在沢田纲吉脑海中，传来一声剧烈的电流声响。
看起来是想要大声抗议什么。但是还未有机会奋起，便已经被无名的存在，强势镇压了下去。
“噗嗤。哈哈哈……”
白兰仰身靠上椅背。抬手捂住眼睛，笑出声来。
“纲吉君，真是一位出色的谈判官呢。”
反而是他，一不小心，走进了死胡同了。
“纲吉君，”白兰翘起靠椅，以一只椅腿做底，灵活地旋转过方向。面向沢田纲吉，“明天，我再带你，去找一个人吧。”
既然总是要因为羁绊而相识的话，那就早点接触那个人吧。
毕竟，作为彭格列的雾之守护者，平白在下等家族里荒废那么多年的天赋，实在是太可惜了呢。
第三十九章
“哥哥,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沢田纲吉紧跟在白兰身后，走在仿佛没有尽头的茂密树林中, 忍不住出声询问。
“嘘。”
白兰竖起食指放在嘴唇前, 神秘一笑，小声回答道，“捣毁邪恶势力, 拯救失足的无辜少年。怎么样，很重要吧？”
“……”
沢田纲吉面色一囧, 瞬间炸毛, “哥哥！你认真一点啦！”
就算他的梦想，是成为正义的大机器人。但是——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啦！
“啊，到了。”
白兰假作没有听见沢田纲吉的抗议。看着前方的小石山，露出一副“终于找到了”的、恍然大悟的表情。
沢田纲吉：小动物式气呼呼.jpg
白兰忍不住勾起嘴角，心情莫名愉悦地, 放着兔子君在一旁生闷气。指尖在石壁上轻快地点点划划，然后功成身退。
“咔。轰隆！”
近八米高的小石山忽得颤抖起来。
紧接着, 一道极其隐蔽的大门, 在石壁上打开。
沢田纲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扭头看向白兰。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脸上更是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大字：“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和纲吉君说过吗？我们是正义的使者，来拯救受苦受难的芸芸大众了哦~。”
白兰笑眯眯地弯起眼睛，说得一本正经。
沢田纲吉：“……”(￣ー￣)
白兰忍俊不禁。终于严肃起表情, 率先迈步走了进去。紫瞳在入口处的光影交错间, 闪现出道道寒芒, “纲吉君，等会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太惊讶哦。”
“？”
沢田纲吉疑惑地歪歪头，不明所以。
山壁大门通往的，似乎是一处极深的地下室。
整个通道间，都铺就着冰冷的银白地板和墙壁，看上去了无生气。透出一种诡异又令人不适的危险感。
——简直比当初的白银密室还要可怕！
沢田纲吉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忍不住加快脚步，再次拉近了与白兰之间的距离。
要不是知道“任务”期间，为了安全起见，成员间不应该有不必要的肢体接触，沢田纲吉都想要上前拉住白兰的手，以求这毛骨悚然环境中的安全感了。
白兰带着沢田纲吉，一路上如入无人之境。
也不知道他是使用了什么手段，就连贴身从他们身边经过的白大褂们，都不曾发现他们的存在。
沢田纲吉紧随着白兰，混入降落到更底层的电梯。内心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而与以往每次的危险示警不同。
这一次，比起那种惊起鸡皮疙瘩的恐惧颤栗，更多的，却是一种不知来由的晕眩和呕吐感。
白兰从口袋里摸了摸，递给他一颗薄荷糖。神色莫测。
沢田纲吉展现出的超直感，比他想象中更加强大呢。
“谢谢哥哥。”
沢田纲吉伸手接过。剥开亮纸放进口中。
清新的薄荷味道，瞬间让沢田纲吉陷入了莫名惶恐的心跳安稳下来。
“滴！”
白兰按下的地下负十层到站。电梯的大门应声打开。
沢田纲吉深吸一口气，压下胃里翻涌的不适感。握着拳头，暗暗为自己加油打气。
一脚跨出了电梯大门。
“……呐，欧尼酱……”
沢田纲吉的眼瞳紧锁成一点，声音发颤，“这些孩子，是生病了对吧？”
“不是哦，纲吉君。”
白兰眸光一暗，镇静地走过一个个场景残忍的实验玻璃房。沉声打破了沢田纲吉最后的幻想，“这里，是在进行人/体/实/验哦。”
沢田纲吉：“！！！”
******
“实验体69号，身体状态良好。”
“各项数值稳定。”
……
“匹配度极佳！”
“轮回之眼的最佳移植体，找到了！”
六道骸平静地躺在窄小的试验床上，看着数个白衣大褂的研究人员，在自己身上动作。脸色冷漠，仿佛被研究的对象，不是他自己一样。
甚至，还能在看见研究人员癫狂的模样时，露出置身事外一般的讽刺表情。
“最后一次检测。”
为首的研究员举起反射出冷芒的手术刀，“如果这次也成功的话，明天，就给他移植轮回之眼。”
研究员被遮挡在口罩下的脸庞上，显出不顾一切的疯狂，“这将会是艾斯托拉涅欧家族拥有的，最强的兵器！”
六道骸：“……”
已经被研究员麻痹的手臂失去了痛觉。但依旧能够感受到被刀锋切开的整个过程。
紧跟着，液体样的某种东西，开始从身体里飞速流逝。经过伤口，源源不断地流淌而出。
六道骸转动着深蓝色的眼睛。望着头顶，密集的人影晃动间，偶尔才能露出颜色的雪白天花板出神。
说实话，有时候，人生真的十分可笑。
明明出身并不算差的人，却活得无比卑微。甚至被族人当做是研究的物品……
这种可恶的世界，毁掉多好……？
“砰。砰砰砰。”
肉体砸在地上的声声闷响，突兀地打断了六道骸飘忽的思绪。
看着眼前忽然敞亮起来的楼板，六道骸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转动着唯一能够活动的眼球，向实验室门口望去。
视野所限。
他现在观察不到那里的情况。
但是很快，一个栗色头发的小孩子，带着满满的担忧表情，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哥哥，他好像不能动呢！”
而且手臂上的伤口，又深又长。切断了好几根主要血管，都不是严重能够形容的了。
沢田纲吉皱起眉头。和身后清扫着实验室守卫的白兰报备一声后，快速处理起六道骸身上的伤势。
他也算是久病成医。
天空竞技场中，虽然大多数伤口，都会被优秀的医疗官们，以各种奇异的法术治愈。但是，这也并不妨碍到沢田纲吉从医疗官们的念叨中，学习到基础的伤口处理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