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食物。是作为首领,提供给成员的庇护。也是对月影,最终选择服从的奖赏。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回到石台上,将林昔整个圈进怀里,闭上了眼睛。
侧室里,传来了星点和月影小声进食的声音。
洞穴外,风雪呼啸。
洞穴内,四只雪豹,各安其位,一种微妙而稳定的秩序,在这个新家里,悄然建立。
林昔枕着雪山之王规律的心跳,感受着这个从无到有,被自己一手一脚参与建立起来的族群,心中充满了奇妙的、滚烫的成就感。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要让这个家,真正地繁荣起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至少今晚,他们有了一个可以安稳入睡的地方。一个真正的家。
他疲惫地闭上眼,脑海中,最终的结算面板缓缓浮现。
【支线任务“脆弱的联盟”已完成。】
【任务完成度:优秀。新家园建立成功,团队稳定性大幅提升,初步确立宿主在团队中的核心地位。】
【成员月影忠诚度:20(敬畏)。成员星点忠诚度:40(信赖)。】
【“濒危物种雪豹种群延续任务”当前进度:5%→8%】
【评估:优秀。宿主在团队建设中起到了不可替代的核心作用。请再接再厉。】
第25章 团宠的烦恼(上)
新家的气味是干燥的,混合着岩石、尘土,还有阳光晒过之后留下的暖意。
林昔从一场安稳的沉睡中醒来,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雪山之王那覆盖着厚实绒毛的、线条流畅的下颌。
他正枕在对方的前爪上,整个身体都被圈在一个绝对安全的领域里。
洞口的风被庞大的身躯尽数挡住,只有几缕调皮的气流,卷着外面冰雪消融后的清新,溜进来,搔动着他的胡须。
他动了动耳朵,满足地伸了一个懒腰,四只爪子向前蹬,指甲从肉垫里探出又收回,划过身下坚硬却温暖的石台。
这是他们在这个新家度过的第三天。
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一种安稳的,几乎让他忘记了自己人类灵魂的秩序。
他打了个哈欠,从雪山之王的臂弯里钻出来,准备去洞口不远处那个被他指导着挖出来的蓄水池喝点水。
刚一落地,一道影子就跟了上来。
林昔的脚步顿住,偏过头。
是星点。
那只年轻的雌性雪豹,正用她那双圆溜溜的、充满活力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往左走一步,她的头就跟着偏向左边;他往右挪动一下,她的身体也立刻跟着调整了重心。
“咕?”
星点发出一声好奇的、带着讨好意味的叫声。
林昔没办法,只能顶着这道灼热的视线,走到水洼边,低头舔舐清冽的雪水。
身后,星点也学着他的样子,有模有样地在他旁边卧下,却不喝水,只是把头搁在前爪上,继续目不转睛地看他。
林昔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他喝完水,抖了抖下巴上的水珠,转身准备回到石台上的VIP专座去。
星点立刻站了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尾巴尖兴奋地小幅度摇摆着。那架势,不像一只雪豹,更像一只黏人的大型犬。
回到洞穴深处,林昔发现自己的专属位置被占了。
月影,那只更成熟稳重的雌豹,正卧在那里,用她那粗糙却灵活的舌头,仔仔细细地梳理着一块皮毛。那块皮毛是林昔昨天练习扑击时蹭脏的,他原本打算自己清理。
看到他回来,月影停下动作,抬起头,对他发出温和的呼噜声。她将那块已经清理干净的皮毛推到他面前,又用鼻子拱了拱石台,示意他上去。
林昔:“……”
他的人类灵魂在哀嚎。
他只是想当一只独立自强的豹崽子,为什么会活成被两个豹阿姨全方位照料的废物宝宝。
这份热情,在他爬上石台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星点紧跟着他也跳了上来,巨大的身体挤过来,将他夹在中间。然后,她低下头,伸出那片粉色的、布满了倒刺的舌头,对着林昔的后背,就那么“唰”地一下舔了过去。
林昔全身的毛瞬间炸开。
那感觉……
难以形容。
就好像被人用一把崭新的、粗粝的钢丝刷,从头到尾狠狠刷了一遍。又痒又麻,还带着一种诡异的刺痛。
“嗷!”
他不受控制地叫了一声,猛地向前窜了一步,躲开了第二下攻击。
他回头,控诉地看着星点。
星点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一愣,嘴巴还半张着,舌头停在半空。她歪着头,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无辜和困惑。
她只是想学着雪山之王的样子,给这个可爱的小家伙舔舔毛,表示亲近而已。
为什么他反应这么大?
是她的技术不好吗?
她委屈地收回舌头,喉咙里发出一连串低低的、可怜兮兮的“呜咽”声。尾巴也垂了下去,无精打采地搭在石台上。
另一边的月影见状,用尾巴轻轻拍了拍星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随即,她看向林昔,目光柔和。
林社恐昔,被这种眼神看得头皮发麻。
他能怎么办?
他也很绝望啊。
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当个美男子,不是来体验免费的、强买强卖的搓澡服务的。
在星点那双水汪汪大眼睛的注视下,林昔败下阵来。
他认命地闭上眼,僵硬地转过身,将自己的后背,重新暴露在凶器之下。
互相伤害吧。
星点立刻多云转晴,兴奋地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声,又一次伸出了她那充满热情的舌头。
“唰——”
“唰唰——”
林昔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被从皮毛里刮出来了。他强忍着满地打滚的冲动,身体绷得像一块石头。
这日子,没法过了。
月影的关爱,则体现在食物上。
当雪山之王带着新猎获的一只盘羊回来时,月影会第一个上前,用她那经验丰富的爪牙,精准地撕下盘羊里脊上最嫩、最没有筋膜的一块肉。
然后,她会耐心地将那块肉再撕成指甲盖大小的、方便幼崽吞咽的小块。
做完这一切,她便会叼着这些特供餐,走到林昔面前,一块一块地摆好,再用鼻尖轻轻推给他。
今天也不例外。
当林昔还在忍受星点的酷刑时,月影已经处理好了他的午餐。
“咕噜噜……”
月影将一小块鲜嫩的羊肉推到林昔嘴边,发出催促他进食的呼噜声。
林昔生无可恋地睁开眼。
一边是星点热情似火的舌头,在给他做深度清洁。
一边是月影慈母般的眼神,在劝他多吃一点。
他被夹在中间,左边是物理攻击,右边是精神关怀。
他感觉自己不是一只雪豹幼崽,而是被两个溺爱孙子的奶奶包围的人类小孩。一个非要给他洗澡,一个非要给他喂饭。
林昔的内心在疯狂刷屏:
“救命啊!我不想被舔了!”
“我也不饿啊!刚喝完水!”
“你们放过我吧!我只是个一百多斤的孩子啊!”
可他说不出来。
他只能用行动表示抗拒。
他把头往旁边一偏,躲开了月影递过来的肉。
月影愣了一下,又把肉往他嘴边推了推。
林昔再偏。
月影再推。
来回几次之后,月影的眼神里也带上了一丝困惑和担忧。
这孩子,怎么不吃饭?
是生病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她开始用鼻子,仔仔细细地嗅探林昔的全身,想要检查他是不是受伤了。
星点也停下了舔毛的动作,好奇地凑过来,和他俩挤成一团。
两只大猫,两个脑袋,将小小的林昔围堵在石台的角落里。
一个舔他,一个闻他。
林昔被这股浓厚的、几乎要让他窒息的爱意包围着,彻底崩溃了。
他需要一个出口。
一个避难所。
他的目光,越过月影和星点毛茸茸的脑袋,穿过宽敞的洞穴,最终,精准地落在了那个一直卧在洞口的身影上。
雪山之王。
他从狩猎回来后,就一直卧在那里。
他不像月影和星点那样,时时刻刻都关注着林昔。他只是沉默地、安静地待着,庞大的身躯像一座山,隔绝了洞外的风雪,也守护着洞内的一切。
他阖着眼,似乎在假寐。
但林昔知道,他醒着。
他的耳朵,会随着洞内最微小的声音而轻轻转动。
那一刻,林昔的求生本能战胜了一切。
他瞅准一个空隙,猛地从月影和星点的包围圈里窜了出去。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
“嗷呜?”
“咕?”
身后传来两声困惑的呼唤,但林昔已经顾不上了。
他像一颗出膛的小炮弹,头也不回地、义无反顾地,冲向了洞口那座沉默的大山。
然后,在离雪山之王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纵身一跃。
“砰!”
一声闷响。
林昔一头扎进了雪山之王腹部最柔软的那片绒毛里。
他拼命地往里钻,用脑袋拱,用爪子刨,恨不得将自己整个埋进去,与世隔绝。
世界,终于安静了。
熟悉的、带着阳光和冷杉味道的气息包裹住他。
没有热情的舌头,没有慈爱的喂食,没有过度的关注。
只有一片广阔的、温暖的、宁静的港湾。
身后的月影和星点,跟了过来,却在离雪山之王三步远的地方,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她们看着那个将自己缩成一团、躲在雄豹怀里的小家伙,又看了看雄豹那巍然不动的姿态,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但她们不敢再上前了。
雪山之王虽然阖着眼,但他身上那股属于王者的、生人勿近的气场,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那道屏障在说:
我的休息时间,禁止打扰。
尤其是,禁止打扰我怀里这个。
林昔从毛茸茸的缝隙里,偷偷睁开一只眼,向外窥探。
看到月影和星点那副想靠近又不敢的样子,他心里升起一股小小的、有点不厚道的得意。
让你们围攻我。
现在没辙了吧。
我有大佬当靠山。
就在他暗自窃喜的时候,那座一直沉默的大山,动了。
雪山之王睁开了他那双金色的眼眸。
他的视线,平静地扫过不远处的月影和星点。
那目光里,没有责备,也没有警告。
只有一种淡淡的、理所当然的宣告。
然后,他动了动身体,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林昔能更舒服地窝着。
紧接着,一条粗壮的、毛茸茸的大尾巴,缓缓地抬起,然后,轻轻地、准确地,盖在了林昔的背上。
尾巴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道,将林昔小小的身体,更紧地圈入了怀中。
那感觉,像是一床厚实又温暖的羽绒被。
更像是一个盖了章的、专属的烙印。
这个是我的。
你们,看看就好,别太过火。
林昔感受着背上那温暖的重量,彻底放松了下来。
他甚至得寸进尺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了雪山之王那平稳起伏的肚皮上。
耳边,是对方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
规律得让他昏昏欲睡。
他想,被大家喜欢,其实是件好事。
月影的照顾,让他感受到了类似母爱的温暖。
星点的陪伴,让他摆脱了孤单。
她们的热情,虽然有时候让他这个披着豹皮的人类有点社恐,但那份善意,真挚而纯粹。
可是……
只有这里。
只有在这个沉默的、不善言辞的大家伙身边,他才能找到真正的、完全的安宁。
那种不需要任何言语,不需要任何社交,就能全然放松的、被允许偷懒耍赖的、被无条件庇护的宁静。
月影和星点对他的好,是族群成员之间的喜爱。
而雪山之王对他的好,是独一无二的偏爱。
林昔枕着大佬温暖的肚皮,听着外面星点还在锲而不舍地、小声地呼唤着他的声音,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与满足。
他意识到,虽然被大家喜欢是件好事,但只有这个沉默的大家伙,才是他唯一的、不可替代的港湾。
这种独一无二的羁绊,让他感到无比餍足。
他蹭了蹭大佬的肚皮,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幸福的、黏糊糊的咕噜声。
背上的大尾巴,轻轻地拍了拍他,作为回应。
洞穴里安静了下来。
月影和星点见他没有出来的意思,便也各自找了地方,卧下休息。
阳光从洞口斜斜地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光斑。
四只雪豹,各安其位。
林昔在这片安宁中,缓缓闭上了眼睛,很快就再次进入了梦乡。
这一次,他睡得更沉,更安稳。
因为他知道,他的避风港,永远都在。
洞穴里的安逸,是被一种愈发沉重的寂静打破的。
鼠兔和根茎只能果腹。月影和星点卧在巢穴的角落,舔舐着皮毛的动作都透着一丝懒怠。
雪山之王愈发频繁地外出巡视,每一次回来,身上都带着更浓重的风雪气息,但猎物却寥寥无几。
整个族群的压力,都汇聚在他沉默的脊背上。
今天,他回来得比往常要早。
他没有直接卧下,而是站在洞口,庞大的身躯逆着光,金色的眼眸眺望着远方一处被积雪覆盖的、开阔的斜坡。
那里,有一群黑点在缓慢移动。
是岩羊。
一股凛冽的肃杀之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他回头,扫视洞内的三个成员。
一声低沉、压抑的喉音响起。
林昔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是捕猎大型猎物的集结号。
雪山之王用他一贯的、不容置喙的方式分配任务。他的头颅转向月影,下巴朝着斜坡左侧的一片嶙峋怪石点了点。
你去那里,埋伏。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明显有些紧张的星点身上,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瞬,又转向月影,发出一声更低的咕哝。
你,跟着她,听指挥。
最后,他的视线回到林昔身上,短暂地柔和了一瞬,但意思同样明确。
你,待在后方,安全的地方。
简单,直接,霸道。
这是属于雪山之王的作战风格。他制定计划,他执行最终一击,其他成员只需要做好他分配的辅助工作。
林昔看着这个安排,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看向月影。
那只经验丰富的雌豹顺从地站了起来,但怀孕带来的额外负担让她的动作稍显沉重,身体也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的耳朵不安地转动着,视线越过王指定的伏击点,飘向了右侧另一片地势更复杂的峭壁。她的尾巴尖,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不对劲。
林昔的脑子里警铃大作。
他顺着月影的视线望去。王指定的伏下点,虽然是下风口,但地势太平坦了,岩羊群的视野太好。一旦月影她们发动攻击,岩羊群会立刻炸开,四散奔逃,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驱赶。
而月影看中的那片峭壁……那里有几条天然的沟壑,可以更好地隐藏身形,也能将受惊的羊群,更精准地导向唯一的逃生路线。
那条路线的尽头,正是王为自己选择的、最终的猎杀场。
月影的判断才是对的。
可她不敢说。
在这个由绝对力量统治的族群里,挑战王的决定,需要超乎想象的勇气。
林昔又扭头去看星点。
那只年轻的雌豹已经开始发抖了。她的呼吸又浅又快,琥珀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惶恐,漂亮的长尾巴紧紧地夹在后腿之间。第一次参与这种决定族群命运的大型狩猎,她的精神压力已经到了极限。
一个固执己见、习惯单打独斗的总指挥。
一个经验丰富、心怀不满却不敢言的副攻手。
一个紧张到快要昏厥的菜鸟新兵。
林昔绝望地闭了闭眼。
完蛋。这组合,还没开打,内部就要崩了。
“这仗没法打,”他在心里对着系统疯狂吐槽,“三个人四个想法,还有一个已经吓得快原地去世了。大佬啊大佬,你打架是厉害,但这团队管理,负分啊!”
不能这样下去。
他得做点什么。
林战地协调员昔,正式上线。
他的第一个目标,是安抚菜鸟。
他迈开小短腿,快步跑到星点身边。他什么都没做,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自己毛茸茸的身体,用力地蹭了蹭星点那条在发抖的前腿。
温暖的、带着安抚意味的触碰,让星点紧绷的身体一滞。
她低下头,看着这个主动亲近自己的小家伙。
林昔抬起头,迎着她的目光,然后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她的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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