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轩脸色奇差的反驳道,“绵绵是我金氏门生,退出家族前,她的脸还是好好的。”
言下之意,她被人救了。
“这会儿除了魏无羡谁注意到她遇到了危险,谁会救她?难道是魏无羡?不可能吧!”
很快这人就被打脸。
——
其他世家子弟都在捡箭搭弓,全神对付妖兽,她们二人附近无人在侧,魏无羡手中已没了箭,再去抢别人的也来不及了,情急之下,他冲了过去,一掌劈王灵娇抓人头发的手,一掌重重击在她心口。
王灵娇正面受他一掌,喷了一口血,向后飞出。
然而,那只铁烙的前端,已经压上了魏无羡的胸膛。
魏无羡闻到一阵衣物和皮肤烧焦的糊味,还有肉熟透了的可怕气味,锁骨之下心口附近,传来了灭顶的疼痛。
他狠狠咬牙,还是没能将那一声痛极的咆哮咬死在牙关里,让它冲出了喉咙。
——
除了少数经历过这次玄武洞事件还活下来的世家子弟,大多数人都没料到会是这么个走向。
虚无之境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嚎痛哭。
“这魏无羡真是个烂好人!为了救人竟然以身相替!”说话的这人因对魏无羡有所改观,共情的痛苦他只承受了大半,不比那些对魏无羡心存恶意的人,共情的痛苦两倍三倍十倍的往上翻,已经有人在痛苦惨嚎中化作青烟消失,旁边见到这场面的人,吓得面无人色。
共情……也会有生命危险的吗?
——
魏无羡那一掌力道不轻,把王灵娇打飞出去,鲜血狂喷,摔到地上之后大哭起来。
江澄举手往王灵娇头顶劈去,温晁狂叫道:“娇娇!娇娇!快把娇娇救回来!”
温逐流微一皱眉,并不多言,果然飞身上前,击退江澄,将王灵娇提了回来,扔在温晁脚边。
王灵娇扑进他怀里,边吐血边嚎啕大哭。
江澄追上来与温逐流相斗,温晁见他两眼布满血丝,神情可怖,再加上其他世家子弟也是群情激奋,还有一只巨型妖兽在潭中,左前爪已踩上了岸,终于害怕起来,叫道:“撤走撤走,马上撤回!”
他手底下那些人苦苦支撑,早等着他老人家发令撤退了,闻言立即御剑而飞。
温晁的剑被魏无羡扔进水里了,他便抢了旁人的,抱着王灵娇跳上剑,嗖的一下便冲得不见踪影,一众家仆们生纷纷跟紧了他,金子轩喝道:“别战了!走!”
众世家子弟原本也无心恋战,继续面对这个如同一座石山般的妖兽。
可一路狂奔,奔回地洞那处,却见他们顺着爬下来的那根树藤一堆死蛇一般的盘在地上。
金子轩大怒:“无耻狗贼!他们把树藤斩断了!”
没有这根树藤,他们根本爬不上这陡峭的土壁。
地洞就在头顶三十余丈的高处,白光刺眼。
不一会儿,这白光便如天狗食月般,湮灭了一半。
又有人惊叫道:“他们在堵洞口!”
话音刚落,剩下的一半白光也被堵上了。
地下深处,只剩下几只燃烧的火把,照亮了数张茫然无措的年轻脸孔,无言以对。
——
“这些温狗也太可恶了,堵住了洞口,含光君他们要怎么出去?”
“虽然温狗堵住了洞口,但想来并未堵死,否则含光君、江宗主,金公子和夷陵老祖等这些世家子弟,怎么活着出来的?”
有活下来的世家子弟站出来嗤笑道,“你们还以为温晁那狗贼会给我们留活路不成?洞口是完全从外面封死了,我们的佩剑都被缴了,没有佩剑,那洞底离地面百丈之远,我们根本就上不去。”
“那你们怎么活下来的?”
那世家子沉默下来,“自己看!”
——
半晌,金子轩的骂声打破了这阵死寂:“这对狗男女真是干的出来啊!”
一名少年喃喃地道:“上不去也没关系……我父亲母亲会来找我的。他们听说了这件事,肯定会找到这里来的。”
零星有几人附和,立即又有人颤声道:“他们还以为我们在岐山接受教化呢,怎么会来找我们……再说温家的人逃走之后,肯定不会说实话,肯定会编个什么理由……我们就只能在这下面……”
“我们就只能待在这个地洞里面……没有食物……跟一只妖兽在一起……”
这时,江澄架着魏无羡慢慢走了过来。
刚好听到“没有食物”这句,魏无羡道:“江澄,这儿有块熟肉,你吃不吃。”
江澄道:“滚!那铁烙烫不死你。这都什么时候了,真想把你嘴巴缝起来。”
蓝忘机浅色的眸子落在他们身上,随即,又落到手足无措地跟在他们身后的绵绵身上。
她脸都哭花了,抽抽噎噎,双手绞着裙子,不断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魏无羡堵着耳朵,道:“唉,别哭了行不行?是我挨烫又不是你挨烫。难不成还要我哄你啊?你哄一哄我好不好?行了江澄别架了,我又不是断了腿。”
几名少女都围到绵绵身边,一齐抽抽搭搭起来。
——
“这真是濒临绝境了,”这人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想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但含光君看样子就不好说话,也没人敢上去问,江澄脾气不好,之前才抽死了一名骂过魏无羡的修士,金子轩更是跟江澄站在一起,至于其他的世家子弟,他根本就不认识,这里数万修士,他上哪儿找人问?想到这里叹道,“希望他们能安全逃脱。”
——
蓝忘机收回了目光,折了回去。
江澄道:“蓝二公子,你去哪里?那只妖兽还守在黑潭里。”
蓝忘机道:“回潭。有办法离开。”
听说有办法离开,连哭声也戛然而止了。
魏无羡道:“什么办法?”
蓝忘机道:“潭有枫叶。”
这话乍一听莫名其妙,可魏无羡立刻就被点通了。
那妖兽盘踞的黑潭里,的确飘着几枚枫叶。
可洞中没有枫树,也无人迹,地洞口附近也只有榕树。
这枫叶却鲜红似火,很是新鲜。
他们上山的时候,在一条小溪里也见到了枫随流水的景象。
——
“含光君真是厉害,这么快就想到办法脱身。”
“可是那黑潭有那只可怕的妖兽啊,想从那儿脱身,谈何容易?”
“但是含光君如今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呢,想来就是从潭中逃出去的。”
“……”无话可说。
——
江澄也明白过来,道:“黑潭的潭底,很可能有洞与外界的水源相通,这才将山林溪水中的枫叶带了进来。”
一人怯怯地道:“可是……我们怎么知道这个洞够不够大,能不能让人钻出去呢?万一很小,万一只是一条缝呢?”
金子轩皱眉道:“而且那只妖兽还守在黑潭里不肯出去。”
魏无羡拉起衣衫,一只手对着衣服下的伤口不断扇风,道:“有点希望就动起来,总比干坐着等爹妈来救要强。它守着黑潭又如何?把它引出来就是了。”
——
“魏无羡他……”这人想说什么,见刚说出魏无羡三个字,就被周围的人盯着,后面的话就吓得憋了回去。
心道,这魏无羡根本就没传言中那么丧心病狂,说不准,都是被人污蔑的。
——
一番商议,半个时辰后,一群世家子弟又重新原路返回了。
他们躲在洞里,悄悄窥视那妖兽。
它大半的身体仍泡在黑潭之中,龟壳里探出长长的蛇身,凑到岸边,獠牙开合,轻轻咬住尸体,再缩脖子,将之拖进自己堡垒一般的黑洞洞的龟壳里,仿佛要在里面细细享用。
魏无羡将一只火把抛出,砸在地洞的一角。
这动静在死寂的地下格外夸张,妖兽的头立刻又从龟壳里钻了出来。
瞳孔细细,映着那只跃动燃烧的火把,本能地被发光发热的事物吸引,冲它缓缓伸出脖子。
在它身后,江澄悄然无息地潜入水中。
云梦江氏依水而居,家族子弟的水性皆是百里挑一,江澄入水涟漪即消,连水波都看不到几条。
众人紧紧盯着水面,不时瞅一瞅那只妖兽。
只见那个黑色的巨大蛇头一直犹犹豫豫地绕着那只火把打转,要凑不凑的模样,越发心弦紧绷。
忽然,它像是下定决心,要领教一下这个东西,把鼻子凑了上去,却被炙热的火焰轻轻灼了一下。
妖兽的脖子立刻向后一弹,从鼻孔里喷出两道恼怒的水汽,扑熄了火把。
恰在此时,江澄浮上了水面,深吸了一口气。
那只妖兽觉察领地被人侵犯,把头一甩,扭身朝江澄探去。
魏无羡见势不好,咬破手指,飞速地在掌心潦草地画了几道,猛地冲出洞来,一掌拍到地上。
掌心离土,一团逾人高的火焰猛地蹿了起来!
妖兽一惊,回头望向这边。
江澄趁机上岸,喊道:“潭底有洞,不小!”
魏无羡道:“不小是多小?”
江澄道:“一次能过五六个!”
魏无羡喝道:“所有人听好,跟紧江澄,下水出洞。没受伤的带一下受伤的会水的带上不会水的。一次能过五六个谁都不要抢!现在,下水!”
说完,那道冲天蹿起的火焰便渐渐熄灭了,他朝另一方向退了十几步,又是一掌击地,爆出另一道地火。
妖兽金黄的大眼被这火焰映得发红,烧得发狂,拨动四爪,拖着沉重如山的身躯,向这边爬来。
江澄怒道:“你干什么?!”
魏无羡道:“你才干什么?!带人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