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道:“并非全假。”
闻言,魏无羡见自己把这尸体摸了个遍,发现它四肢都软塌塌的,只有胸膛和腹部有硬邦邦的实感。撕了衣服一看,果然,躯干是真的躯干,其余部位,全都是假的。
棉絮制成的头颅和四肢,是用来“欺骗”这幅躯干的,让它以为自己还长在主人身上。
看这肤色和左肩的断裂面,一定就是他们在找的好兄弟的躯干了。
【刚才那名掘墓人,竟然是来挖它的。】
魏无羡凝神,掘墓人?看来他又错过了什么。
——
“三哥果然厉害,全料中了。”聂怀桑佩服的道。
金光瑶笑了笑没接话,心道,你未必没猜到,只是没说罢了。
——
’魏无羡‘起身,道:“看来,藏尸的人已经注意到我们正在查这件事了,怕被我们挖出来就过来转移躯干。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恰恰被我们撞上了哈哈。不过,”他语气一转:“那个掘墓的雾面人怎么这么熟悉你们家的剑法?”
魏无羡闻言一惊,熟悉蓝家的剑法?莫不是蓝家人?
——
在场的蓝氏中人顿时满脸肃容,这件事,便是蓝家的两个小辈,也毫不知情。
毕竟当时去栎阳查鬼手的,只有魏无羡和蓝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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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蓝忘机也在思考这件事,神色上那层霜意仍未褪去。
’魏无羡‘道:“这人修为挺高,高到可以支撑使用一张传送符的消耗。他在脸和剑上都施了法。在脸上施法倒是可以理解,怕被认出来嘛。但一般名不见经传的修士,没有在剑上施法遮掩的必要——除非他的剑,在修真界中有点名气,或者非常有名气,很多人都认得他的剑芒,一祭出来便会露馅,所以不得不遮掩。”
这番话下来,那掘墓人是蓝家人的嫌疑更大了。
魏无羡不禁皱眉,他虽然在蓝家听学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但蓝家的家风他是清楚的,应该不会做出掘人坟墓这样的人,不过……此人如此熟悉蓝氏剑法,即便不是蓝家人,也跟蓝家来往甚密。
魏无羡看着自己试探着问道:“含光君,你刚才跟他过交手,你觉得,他是不是一个你很熟悉的人?”
魏无羡看着自己这略小心的神情,便知自己在想什么,猜测是蓝曦臣?或者蓝启仁?
内心上而言,魏无羡觉得不会是他们。
前者是出了名的温文尔雅,后者更是极厌恶邪魔外道,不管哪一个,都不会做掘人坟墓的事。
——
看石壁里两个魏无羡,一个怀疑一个认定不是,众人神情莫测。
不过他们倒是相信魏无羡的推测,不会是蓝曦臣或是蓝启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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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忘机肯定地道:“不是。”
【蓝湛可不是那种会遮掩事实或者不敢面对真相的人,既然他说不是,那就一定不是。蓝湛不喜欢说谎,让他撒谎,他宁可给自己施禁言术不说话。】
魏无羡挑眉,他真是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信任蓝湛。
对蓝忘机的答案,’魏无羡‘很有信心。所以’魏无羡‘立刻便排除了这两个人,道:“那就更加复杂了。”
——
见魏无羡如此信任忘机,便是不喜欢魏无羡的蓝启仁,脸色都缓和了许多,之前的怀疑,他也不计较了。
——
蓝忘机将躯干装入另一只双层的封恶乾坤袋,妥帖地收好,两人在附近转了几圈,悠闲地转回了酒家一条街。
那个小伙计果然说话算数,这条街上其余的酒家十之七八都关门了,他们家的幌子却还挑着,灯也亮着。
伙计端了个大海碗在门口扒饭,见了他们喜道:“回来啦!怎么样,咱们家说话算数吧?两位见到什么东西没有?”
’魏无羡‘笑着应了几句,和蓝忘机坐回白日那个位子。
他脚边桌上,都堆满了酒坛,道:“对了,之前咱们说到哪儿了?被那个突然跳出来的挖坟的打断了。我还不知道常萍是怎么死的。”
常萍?哦,常氏那个家主!
魏无羡不禁凝神去听蓝忘机的话。
蓝忘机便继续用词极其简洁地对他平铺直叙。
薛洋、晓星尘、宋岚等人相继离去,失踪的失踪,死的死,此事揭过后好几年,某日,常萍与他家剩下的家人,全都一夜之间死于凌迟。并且,常萍的一双眼睛也被人挖出来了。
这次,凶手是谁,再也没人查得出来了,毕竟当事人已全部销声匿迹。
然而,有一件事却是能够确定的。
凌迟他们的那把剑,经验证伤口,乃是晓星尘的佩剑——霜华。
——
归墟殿内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颇多疑惑,但中间缺失的信息太多,他们也不好妄下定论,只得保持沉默。
魏无羡一事,叫他们知道很多事情不能看表面,因此,这件事或许并非那霜华之主,晓星尘所为。
——
’魏无羡‘一碗酒停在嘴边,为这个后续愕然了:“被晓星尘的佩剑凌迟的?那动手的人是不是他?”
蓝忘机道:“晓星尘失踪,尚未定论。”
’魏无羡‘道:“找不到活的人,那有没有试过招魂?”
蓝忘机道:“试过。无果。”
【无果,那么要么没死,要么已魂散身消。】
术业有专攻,’魏无羡‘对此是一定要发表意见的:“招魂这种事情嘛,不能说得很绝对,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有时也会出差错的。我猜很多人认为是晓星尘的报复吧?含光君,你呢?你怎么觉得?”
蓝忘机缓缓摇头,道:“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魏无羡十分欣赏他这种处事态度和原则,又看着自己笑眯眯地喝了一口酒。
——
“看来魏兄和含光君,都认为并非晓星尘所为。”聂怀桑若有所思。
蓝景仪终于忍不下去了,脱口道,“晓星尘道长在常萍被凌迟之前,就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这么说晓星尘死在常萍前面,那常萍肯定不是他杀的了,看来是有人拿了他的佩剑去杀了常萍。”聂怀桑听了蓝景仪的话先是一惊,接着道。
蓝景仪还想说什么,却被蓝思追拽着扯了一下,蓝景仪顿时闭嘴,再不多言。
——
蓝忘机道:“你以为如何?”
’魏无羡‘道:“凌迟,是一种酷刑,本身就意喻’惩罚‘。而挖去眼睛,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同样挖去了双眼的晓星尘。所以这些人猜测是晓星尘在报复也无可厚非,但,”他思考了一下措辞,道:“我认为,一开始,晓星尘就并不是想要常萍的感谢才站出来插手这件事的。我……”
他还没想好,“我”究竟如何,那名伙计很殷勤地送上来两碟子花生米。
’魏无羡‘被打断了,正好不用接下去了。
魏无羡听得抓耳挠腮,他确信出了酒肆后,蓝湛说了一些重要的信息,其中就有晓星尘、宋岚和薛洋这几个人的事。
晓星尘为何被挖去双眼?
终究知道的信息太少,魏无羡实在无法将前后因果缘由联系起来。
他抬眼一看蓝忘机,笑道:“含光君,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没怎么样。我也不知全貌,同样不予置评。你说的很对,在了解所有内情和来龙去脉之前,谁都不能对任何事妄加评定。我只要了五坛,你却多给我买了五坛,我一个人怕是喝不完了。怎么样,你陪我喝?这里又不是云深不知处,不犯禁吧?”
魏无羡翻白眼,“蓝湛根本不可能喝酒。”话音刚落,就被打脸。
’魏无羡‘本是做好了被一口回绝的准备,谁知蓝忘机道:“喝。”
魏无羡目瞪口呆的看着蓝湛,满脸错愕,蓝湛被夺舍了吧?他会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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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忘机也有些意外,不过想了想,倒也不是完全没缘由的。
蓝启仁很干脆的黑了脸,每当他对魏无羡的感官有一点点改善的时候,魏无羡自己就能把这点好感败干净。
——
’魏无羡‘啧啧道:“含光君,你是真的变了。从前当着你的面喝一小坛,你凶死了,要把我扔过墙,还打我。如今你还在屋子里藏天子笑,偷偷喝。”
听到自己这句话,魏无羡就更纳闷了,他当时以为蓝湛是为他藏的酒,而今看,莫非是自己偷偷喝的?
蓝忘机整了一下衣襟,淡声道:“天子笑,我一坛也没动。”
魏无羡心一颤,看着蓝忘机平静的脸,心道,果然还是给为他藏的吧?
可是,他那个时候已经死了啊!蓝湛根本就不知道他会被献舍回来,他怀着什么心情在自己的起居室里挖了个板子,在里面藏了几坛天子笑的?
’魏无羡‘道:“不喝那你藏着干什么,留着送我啊?好了好了,没动就没动,信你还不行吗。我不提了,来吧。我一定要看看,滴酒不沾的姑苏蓝氏子弟,究竟几杯倒。”
魏无羡此刻心情可以说堵得慌,见到自己没心没肺的样子,莫名有些恼。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自己那话怕是直接戳了蓝湛的肺管子。
他看着自己给蓝忘机倒了一碗,蓝忘机想也不想,接过,灌下。
魏无羡心里明明有些难受,但看蓝湛真的喝了酒,又兴奋莫名,盯着他的脸,看他什么时候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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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看着石壁上的蓝湛真的喝了酒,顿时神色各异,蓝启仁的脸色黑如锅底,已是下定决心不许魏无羡踏进云深不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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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盯了好一会儿,蓝忘机的脸色和神色都半点不变,浅色的眸子很冷静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