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情人(施宁)

陈文序笑得不行，他将手搭在陆彧腰上，整个人抵在陆彧肩头，“教授，下次这种话还是留给我说吧，哈哈哈哈哈不行了，你太可爱了。”
陆彧顿了顿，“不行，”他一本正经道：“不是说了要向你学习？那也包括语言能力。”他很有自信，势必要扳回这一局。

第56章 畅谈
陈文序又拉着陆彧厮混了一上午，要不是陆彧下午有视频会议，陈文序觉得两人能厮混一天。
“为什么周末还要工作？”陈文序满脸抗拒地抱着陆彧不撒手。
陆彧撑着身体坐起来，他没脾气地数落：“就算不工作，也不能在床上躺一天。”
陈文序故作疑惑：“嗯？不是也在沙发上…”
“啧。”陆彧一手捂住陈文序的嘴，没什么震慑力地瞪他一眼：“下午你送沙发垫去干洗店。”
陈文序拉下陆彧的手，嘴唇若有若无地碰着陆彧的腕骨，“不用送，我都检查过了，没弄上去。”
“那也要洗。”陆彧简直不能回忆两人在沙发上的荒唐行为。
“好，洗～”陈文序微微抬身，挂在陆彧的肩膀上，笑眯眯道：“我们先去浴室洗一洗吧。”
陆彧肩膀一低，略显无情地将陈文序抖落下去，然后一言难尽地看他一眼，“我先？”陆彧询问：“还是你先？”
陈文序坚持：“一起。”
陆彧笑了出来，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陈文序：“那洗一天也洗不完。”
陈文序盯着陆彧身上深深浅浅的颜色，恋恋不舍道：“你…工作很重要吗？”
“嗯，楷喆他们昨晚落地，今天有个学术交流会，我也得参加。”陆彧回答。
陈文序微微眯起眼睛，褐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里发出微许光芒，他一声不吭地盯着陆彧——他永远臣服于教授的学术魅力。
陆彧以为他又在吃醋，无奈道：“文序，我和楷喆已经过去很久了，他从来没有对我表现出来别的意思，你能别多想吗？”
“不能。”陈文序很干脆地拒绝，他直起身子靠在床头，因为运动过的缘故，他发梢微湿，有几缕落在他锐利的眼睛上，衬得他整个人愈发锋芒毕露，“陆彧，我能感觉到他喜欢你。”
陆彧没绷住的扬起唇角：“你怎么感觉？你不是直男吗？”
“哎！我说正事儿呢！”陈文序也忍不住笑了。
“什么正事儿，你就是在无理取闹。”陆彧转身在陈文序的眉心点了下，如是道：“你见过人家几次啊？就感觉出来了？”
陈文序闭了下眼睛，又睁开，“……”好吧，确实，他有一点无理取闹，但他坚信自己的感觉。
陈文序换了种问法：“你当初为什么喜欢他？”
陆彧觉得陈文序真的很在意这件事，于是他认真想了想，然后叹气：“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谁还能想起来？”
喜欢是一种没办法说清楚的事情，就像陆彧看到陈文序的第一眼，目光忽然停在陈文序身上不动了，很莫名其妙，但陆彧就是知道自己心动了。
“你十年间就没再喜欢别人吗？”陈文序问，他是真的很好奇，因为陆彧太美好了，这么好的人就没人追求吗？是这个世界瞎了吗？
陆彧揉了揉眉心，道：“读博期间是真的没有时间，后来研究所成立我全部精力也都放在了搞科研上，不知不觉过了这也多年…而且除了工作，我的生活圈子很简单。”
这倒是，除了同事，陈文序几乎没有见过陆彧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
陆彧是个认真生活和认真工作的人，意外包养陈文序可能是他做过最出格的一件事，就像他漫步在花园时，在荆棘中看到了一朵绽放的玫瑰，于是教授顺其自然地俯身，吻上了那朵玫瑰。
意料之外，却恰到好处。
陈文序低头拉住陆彧的手腕：“陆彧，你别嫌我麻烦…”
陆彧顺势坐下来，他随手拿过不知道谁的睡衣先套上，尽管知道陈文序可能在卖惨，但陆彧还是顺从地问：“麻烦什么？”
“我跟你不一样，你看到傅女士会欣赏，我看到你的白月光只会妒忌。”陈文序从侧面抱住陆彧，坦诚道：“我知道你们没什么，但我就是控制不住…”
陆彧拍了拍陈文序的后背，“文序，我没你想的那么坦荡，我们最初在一起时，我也吃过傅女士的醋。”
“可我始终做不到欣赏你的白月光。”陈文序幽怨抬眸，他不理解道：“你这么好，他为什么拒绝你？”
陆彧说：“当初我没表白，也没被拒绝…”
陈文序腾地直起身子：“你还说你不记得！？”
“……”陆彧压低陈文序的脖子，在他的唇上亲了亲。
陈文序轻哼一声，颇为闹心道：“你继续说。”
“我和楷喆是同一个专业，志趣相投，相处下来我对他很有好感，但楷喆应该喜欢女孩子，我就没有明说，他也可能感觉到了，后来读博时他去了欧洲，我去了俄罗斯，慢慢地就没了联系。”
陈文序许久不吭声，陆彧心道他可能又要醋死了，陆彧正要开口哄人，陈文序却冷不丁道：“陆彧，你很喜欢你的工作吧？”
陆彧跟不上陈文序的思绪，“嗯？”
陈文序柔和了目光，“你每次提到自己的专业，整个人都在发光。”十分迷人。
陆彧刚才提到学术交流会时，陈文序就这么想了，但陆彧以为他在吃醋，于是陈文序就这么顺着往下说了。
陆彧笑了笑：“人在做自己擅长的事情时都会发光的。”
陈文序挑眉：“所以除了周楷喆，这么闪亮的陆老师会有很多追求者吗？”好吧，他还是很在意。
陆彧回忆：“有，但不多。”
“在我之前，你就没碰到过喜欢的？”陈文序语调微扬。
陆彧自己也觉得诧异，还真没有，可能他之前太沉迷于工作了，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几年之内将研究所做起来。
陈文序抑制不住心里的雀跃：“真没有？你父母也不催你吗？”
陆彧说：“自从我高三出柜后，我爸妈对我的态度就是听之任之了，反正他们也不可能抱孙子了。”
陈文序微笑道：“那你父母还蛮开明的。”
陆彧看向陈文序：“没听你说过你家里的事。”
陈文序摆了摆手，微叹：“放过我吧，陆彧，你不会想听那些糟心事的…我跟我爸妈的关系比较紧张，没必要提，我都已经三年没回家了。”
陆彧重复：“三年…”
“嗯。”陈文序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陆彧：“那前年和去年春节，你告诉我说你回老家了？”
陈文序：“……”
陆彧盯着陈文序不说话。
陈文序率先投降：“…那我能怎么说？你也要过年回家陪父母，我要不那么说…你肯定会担心吧。”
“你那时候就知道我会担心了？”陆彧眉梢微挑。
陈文序蓦地语塞。
嘴上扳回一局，陆彧好整以暇地扬起唇角，“所以你那几天是在哪儿过的？”
陈文序理所应当道：“酒店啊，酒店就是我的第二故乡。”
“文序，今年跟我回家吧。”陆彧温声说。
陈文序心里咯噔一下，老实说，喜欢陆彧是一回事，可见陆彧的父母又是另一回事。
陆彧看出了陈文序的为难，他眼底有些失落，但还是安慰道：“没关系…”
“那我也喊爸妈吗？”陈文序有些负担地问。
陆彧：“……”
“你家里亲戚多吗？”
“七大姑八大姨的。”
“你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吗？”
“礼多人不怪，礼物肯定要带足。”
“爸妈有特别喜欢的明星吗？”
陈文序还在烦恼着，陆彧已经默默起身去了浴室。
林瑶晴和胡麓的订婚宴只请了少部分人，并且对媒体保密，也拒绝任何媒体到访，因此今晚参加的晚宴的人都比较放松。
陈文序和陆彧到达时，晚宴的客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有人不免八卦：“陈文序身边的帅哥谁啊？”
“没见过，要捧的新艺人？”
“两人过于暧昧了吧。”
“你不知道？他弯了。”
“啊？他不是要做寰宇的孙女婿了嘛？”
“啊？他不是傅静君的男朋友嘛？”
“啊？他不是抢了刘让的女朋友嘛？”
越说越离谱，陈文序只当没听见，反正比他的谣言更离谱的八卦也在被讨论着，好几次陈文序都想凑上去问真的假的。
“可能会有些吵。”陈文序拉着陆彧的手说。
陆彧打量着四周，眼睛忽然一亮，他看向一个地方，“那个是赵明笙吗？”
陈文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一个年近四十但仍旧英俊儒雅的男人，“嗯，是。”陈文序应了声，他又看向陆彧，忍不住问：“怎么？”
“我还蛮喜欢赵老师的作品的。”陆彧兴致不错地说。
“……”陈文序：“你谁都喜欢呗。”
从林瑶晴到徐廷再到赵明笙！
陆彧用胳膊碰了碰陈文序：“陈总，能帮忙合影吗？”
陈文序烦躁地握住陆彧的手，“合合合！走！”
陆彧笑着停下脚步：“我开玩笑呢，合影就不用了，非工作时间，没人希望被打扰。”
陈文序啧了声：“你真喜欢他？”
“我喜欢你。”陆彧没再逗下去。
陈文序满意了，他说：“那倒是，我最初回国时昼皇那几个老古董还想让我出道来着。”
陆彧笑问：“你怎么不答应？”
陈文序半开玩笑道：“我当时都28了，哪里比得过二十出头的小鲜肉。”说完，他盯着陆彧道：“陆彧，我要早几年遇到你，肯定千方百计地把你签下来。”
陆彧含笑问：“签下来拍电影？”
“不。”陈文序优雅地吐出一个字，然后倾身至陆彧肩侧，带着笑意的声音不大不小道：“签下来，关屋里，让你每天只能看我。”
陆彧侧脸，一本正经地回应：“你这个金主做的显然不如我有人情味。”
“太善良是会被吃掉的，教授。”陈文序面带笑意地歪了下头。

“恭喜恭喜啊。”见到胡麓和林瑶晴，陈文序微笑着递上礼物。
林瑶晴笑着伸手：“谢谢。”她扭头看向陆彧，开玩笑道：“也谢谢陆老师能赏光来。”
“林老师太客气了，大家都是朋友，祝你们订婚愉快。”陆彧含笑道。
林瑶晴突然想起一件事，她笑道：“之前那次跟陈总炒作没有经过陆老师的同意，陆老师没有放在心上吧？”
陆彧看起来很认真地思考了下，然后问：“那我们家陈总有通告费吗？”
林瑶晴先是微愣，然后笑了起来，就连胡麓和陈文序没忍住跟着笑。
陆彧一手拿着酒杯，唇角始终噙着淡淡笑意。
林瑶晴对陈文序道：“文序，陆老师跟你越来越像了。”
陈文序一本正经地对胡麓道：“胡总，通告费呢？”
胡麓用胳膊肘怼了下陈文序，笑骂：“我去你的，我花钱炒你和我老婆的cp，反过来还要给你钱？”
陈文序委屈地看向陆彧：“教授，你看我都在跟什么人合作。”
陆彧轻轻晃了晃酒杯，微笑道：“没关系，等林老师的新电影上映，你多安排几场路演，林老师无偿出席。”
无伤大雅的玩笑，看似占了林瑶晴便宜，其实是在帮林瑶晴宣传新电影。
陈文序恍然大悟地点了下头：“有道理。”
林瑶晴感慨道：“陆老师还蛮懂这套流程。”
那当然，关于他的一切，陆彧都了解，陈文序正得意洋洋地想着，就听陆彧谦虚道：“因为我是电影爱好者。”
陈文序深深地看了眼陆彧，却发现陆彧始终在注视着他，似乎在等着看他吃瘪。
陈文序：“……”
陆彧又绅士地对林瑶晴笑了下：“尤其是林老师你的电影。”
“不用再说了，陆老师，以后你的电影票我全包了。”林瑶晴与陆彧轻轻碰杯，颇为豪气地说。
“谢谢。”陆彧含笑道。
陈文序始终保持着体面的微笑，直到林瑶晴与陆彧寒暄完，两口子还要去跟其他人打招呼。
“陈总，陆老师，你们先随意，我们过会儿再聊。”林瑶晴对两人笑了笑，准备带着胡麓离开。
胡麓弯腰整理林瑶晴的裙子：“瑶瑶，你踩到你的裙子了。”
林瑶晴动作自然地扶着胡麓的肩膀，然后抬脚，胡麓帮她整理好裙子，“走吧。”
陈文序开玩笑般地搂住胡麓的肩膀，“胡总，你看起来像是林老师的助理。”
胡麓轻哼一声，他盯着林瑶晴蝴蝶般的翩翩背影，“你懂什么，我就喜欢看瑶瑶发光的样子，我乐意当助理。”
陈文序挑眉：“不是你浪迹酒场的时候了？”
“去你的，那时候我真是在应酬。”胡麓歪了下头，若有所思道：“很奇怪，以前瑶瑶为了监视我放弃工作时，我虽然不反感但有时候会觉得烦，现在瑶瑶工作忙了起来顾不上我，我却是离不开她了，她真有魅力是不是？”
陈文序言简意赅地评价：“你就是贱。”
胡麓：“……”
陈文序拍了拍胡麓的肩膀，笑道：“不过确实，蝴蝶还是在花园中最美丽。”
胡麓看了陈文序一眼，如实道：“你和陆老师也越来越像了。”
陆彧一直听着，闻言微微挑眉，他听到陈文序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笑道：“哪能呢，我只是个纯粹的文艺爱好者。”
陆彧心想，真幼稚。
林瑶晴在不远处对胡麓招手：“你干嘛呢？快过来啊。”
胡麓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来惹来惹～”
陈文序无语道：“真恶心。”
陆彧看着陈文序，重复：“文艺爱好者？”
陈文序反问：“电影爱好者？”
陆彧无辜道：“逢场作戏，陈总不懂吗？”
“啧。”陈文序拉近陆彧，低声问他：“你跟人家老婆聊那么热络干什么？”
“你不也跟人家太太炒cp了吗？”陆彧云淡风轻地说。
陈文序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你不是不在意吗？”
“超在意的，陈总。”陆彧说。
陈文序脑袋上又炸开了烟花，他游刃有余的目光定格在陆彧脸上，又犹如实质地缠绕在陆彧身上，陆彧偏偏又主动凑上来，“文序，你的眼神看起来好像要把我的衣服扒了。”
“啧，陆彧，你最近…”陈文序说不上来，他可能真怕自己忍不住，就佯做自然地挪开眼神。
陆彧很认真地反思，然后望着陈文序，“不是你让我向你学习的吗？”
陈文序回头拽住陆彧的领口，迫使人凑上来，在陆彧的嘴巴上狠狠地亲了下。
陆彧瞳孔微震，虽说逗陈文序很好玩，但是他没想到陈文序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上来。
没关系，这里这么多人，不会有人注意他们的。
教授优雅地抿了口酒，他佯做自然地环视四周，然后愣住了——
有时候，人生的观众真的很多。
有光明正大打量他们的，有不好意思看他们的，还有惊讶看过来的，陆彧陷入到沉默。
陈文序好整以暇地望着陆彧的耳朵弥漫出粉色，继而变得通红，他忍不住轻笑出声，“陆彧。”
陈文序体贴地将陆彧转向自己，让陆彧远离那些意义不明的眼神，然后他形色坦然地看向陆彧身后，对那些眼神的主人举了举酒杯，像是随意庆贺，也像是礼貌客气，更像是毫无顾忌地挑衅一切。
陆彧却发现了另一件事：“文序，你很受人关注。”
“因为我是怪咖，陆彧。”陈文序笑得张扬，看起来完全无所谓。
陆彧认真注视着陈文序，下意识脱道：
”you are my treasure.”
陈文序顿了顿，接着唇上像是被柔软的羽毛碰过——陆彧回吻了他，只是耳朵看起来像是要滴血。
陈文序收起世俗的笑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将真心表露无遗：“我很荣幸，教授。”
陆彧轻咳一声，对陈文序指了指天台：“我想出去透透气。”
陈文序莞尔：“好，我们出去透透气。”
正在这时，胡麓冒出来对陈文序招手：“文序，快过来！”
只见胡麓跟在一个中年男人身边，陈文序认识这个男人，胡麓的父亲老胡总。
胡麓对他爸热情地介绍：“爸，他就是文序，瑶瑶电影的制片人，我的老同学和合作伙伴。”
陆彧轻轻推了陈文序一下：“去啊。”
陈文序握了握他的手：“我一会儿去找你。”
陆彧欣赏着陈文序迈着从容自若的步伐走过去，陈总脸上又换上了游刃有余的笑容，陆彧心想，确实是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