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社小记者提问：“朱晓婕还没成年，她能来应聘此类岗位吗？对于她之后的遭遇，你是否感到愧疚？”
红蝴蝶夜总会的老板娘接受采访的时候正在抽烟，听到小记者这样天真地问，笑得别提多嘲讽了：“和年龄有关系吗？不是活不下去了，谁会愿意来这地方工作。就像你来采访我，也不是因为关心这个女孩子，或者是为了指责我，而是工作要求你这样做吧。大家都是为了生活，有什么愧疚不愧疚的？”
“不过我还是愿意告诉你，朱晓婕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她工作认真，机灵，从来不惹人烦。所以最后知道她死了，我还是很难过的。”
布朗所长用第三人称平淡地讲完这一段：“后来那家报社并没有把这条新消息放在报纸上吸引眼球，他们把这些资料交给警方，希望能暗中调查。我认为这是非常具有人『性』良知的一种做法。”
他们推开红蝴蝶夜总会的大门。一个陈旧的，看上去简直像是一个世纪之前风格的酒吧展『露』眼前，这里之前可能发生过什么，墙面上，桌椅上都有损伤痕迹，有不少地方是补丁叠补丁。
现在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一个颓废沉闷的女人坐在吧台里头喝闷酒。
她一抬头先看到老布朗：“怎么，现在越是年纪大的人越心急，这个点就跑来找乐子吗？”
老布朗：“……”明明在事务所的时候大家都说他过于古板，怎么到了这里，是个人都怀疑他的品行呢！
按照老布朗的意思, 他们是来打探消息的，所以一开始不能什么都报出来。
所以, 关于他们是恶魔猎人的身份，他们是来调查朱晓婕案件的情况，这些都不能说。
老布朗把凌鹿和苏西拉到一边，语重心长……但苏西看他怎么都觉得有点面『色』僵硬——地嘱咐道：“干我们这一行的, 不仅要有过硬的战斗力, 还要有亲和的气质。等一会我们就装作是路过到这里的，然后慢慢套话, 你们就扮演我的子侄, 不要多说，免得打草惊蛇。”
凌绝听他这样上来就占便宜, 不仅不反驳反而还微笑进入角『色』：“好啊，叔叔。”
苏西：“……”他瞪着凌绝——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绝哥！你这是想看热闹吧！你就是想看npc的热闹吧！！！
但他们在这个副本中目前还属于“新人”, 有很多需要向老布朗学习的地方, 也不好贸然拒绝老布朗。
苏西喃喃：“……好吧叔叔，都听您的。”
老布朗于是就相当自信地去了，他对着红蝴蝶夜总会的老板娘『露』出慈祥老人的正直笑容：“大姐，你好, 我们其实是路过这里……”
老板娘若有所思：“行了行了, 明白了，您老先生绝对不是有意走到这，也绝对不是想来我们这干点什么的，是不是？”
老布朗对凌绝和苏西得意摆手：“诶……就是这样, 我就是带家里子弟来这里，想问问——”
老板娘：“行啦，别说啦，进来吧。”她走出柜台，打开墙壁上一面镜子，那居然是一扇暗门！再往里面看，却并不是平常人心中乌漆嘛黑的暗道，反而是按照正常的会所那样装修的，很有点低调奢华有内涵的意思，她把烟掐灭又抓抓头发，往里头一让，风情万种地道：“进来吧，您是要面子的人，我懂。”
老布朗对苏西说：“你看，她懂。”
苏西板着脸：……她肯定不懂！她以为你是为老不尊的长辈带着晚辈来找乐子！到了地方又爱面子说不出话！现在要带您去里头“干正经事”呢！
老布朗雄赳赳气昂昂走进去，又被引入一个房间，就被人把他和苏西凌绝分开了。那老板娘说得好，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话要说，长辈不要老是管他们，不如分开各谈各的。
“正好，我们可以各个击破，他们也不能对口供，”老布朗小声说：“你们知道什么叫‘囚徒困境’吗？我最近在朋友圈看到虎鲸和灵牙那俩家的人老是发这个，说什么人都有猜疑链，只要利用好就能各个击破，哼，他们老东西只会无脑转发，其实什么都不懂！你们要是去了那俩家就后悔吧！等会跟着我学！”
虎鲸和灵牙，是附近两个城市的恶魔猎人事务所，和月影事务所一样，同警方合作较多，也具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看来这几家事务所的老大关系也不错，都能互相看朋友圈。
老布朗所长的知识水平也不错，居然还知道囚徒困境和猜疑链。
然后，凌绝就和苏西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交友广泛，博学多才的老所长被两个妆容清纯的水手服妹子推进一个房间。
一分钟后，他们听到老布朗在大声解释“我是正经人！你们做什么！”，两分钟后，解释无果，老布朗开始喊凌绝和苏西，三分钟后，他艰难地从已经被夺走的风衣口袋中掏出自己的恶魔猎人从业资格证：“看清楚我是谁！你们小姑娘家家的，不要胡闹！”
姑娘a：“啊呀，看起来还挺像真的呢哈哈哈哈！”
姑娘b：“但是真正的恶魔猎人怎么会来我们这里？他们不都有自己的魅魔姘头吗？”
包间里弥漫着欢快的空气。
老布朗：“啊！小凌救我！小苏救我！”
苏西就看着他绝哥还在认真扮演自己的角『色』：“叔叔，你怎么了？不是很期待今天的活动吗？唉，我和小西可不能打扰你，那我们就先走了啊，两位姐妹，叔叔就交给你们了。”
老布朗：“啊！那是捕魔网！不要『乱』碰——！”
估计红蝴蝶夜总会的老板娘是看人下菜碟，老布朗穿着得体，气质上一看就知道是个领导，就分配给他俩，苏西和凌绝刚刚进入副本，穿着打扮相当普通，他们俩才只有一个。
还是个……带着黑框眼镜，扎着马尾辫，看起来就跟大学生做兼职似的，非常拘谨的一个姑娘。
估计他们白天跑到这儿来，人家人手是真的不够。
凌绝自然地坐在姑娘身边，又自然地拿老布朗来当挡箭牌：“家里长辈这么不安分，让你见笑了。”
人家姑娘哪敢笑，紧张得很，估计干这一行时间很短。听到凌绝说话和气有礼貌，倒是放下心来：“没事没事，其实这样的客人也很多，听说之前也有一个，还闹出事来了的。”
凌绝：“还有人敢在你们这里闹事？谁啊，说来听听。”
那姑娘左右看看：“我不敢说，这在咱这边是个秘密，老板娘说谁敢胡扯就踢出去……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们老板娘！”
凌绝：“好啊，反正我也不是你们这常客，我就当听一故事，不然好奇心上来了没有后续还挺窝火的。”
“诶！客人你也喜欢听八卦啊！”姑娘这下子是彻底不拘谨了，把黑框眼镜一抹，脸上都是同道中人的意味，苏西偷偷打开录音笔：“那个……不戴眼镜能看清吗？”
“害，这有啥看不清的，这就是个平光眼睛！”姑娘在获取凌绝同意的情况下，打开一瓶啤酒给三个人倒上，然后自己一杯干了：“嗨呀，要不给自己立个人设，怎么能干这一行呢，就隔壁那俩，都四十多岁了还化成小姑娘内样，穿水手服，我的妈，半夜看到他们我都瘆得慌。”
苏西：“……”四十多岁还穿水手服……
他突然同情老布朗。
凌绝反而很懂行地说：“正常，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的，你没看我内叔叔还装作自己是恶魔猎人的样子耍帅吗？好啦，我们不说他们。咱们就聊点好玩的——我其实知道个事情，听说和你们这有关系，你绝对没听说——帮我再点个酒。”
姑娘有点兴奋：“要什么酒？”
凌绝做出公子哥儿的架势：“你们这里什么最贵？”
姑娘：“老板娘前几天刚进了一箱黑梦，说是矮人码头那拿的新货，您喝过吗？”
凌绝：“那是什么，算了，听名字挺有意思，那就来一……”
姑娘：“一瓶？”
凌绝：“一打，有吗？”
姑娘兴奋地『舔』嘴唇：“您真好！你还想听什么故事？我保证知道啥讲啥！”
凌绝：“我刚说了没，我叔喜欢cos恶魔猎人，我喜欢cos警察，所以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朱晓婕那个案子，听人家说她在这工作过，真的吗？”
那姑娘还以为他要说啥，听到这里就一拍大腿：“是呀！你问我就问对人啦，唉这算什么大事啊，我们这条街上的都知道，客人也都知道，就是大家都不说出去。”
凌绝：“哦？你之前说的客人闹事，难道不是说这件事吗？”
“不是啊！那是两件事，”姑娘说：“那是朱晓婕出事之后的了。就是有一天啊，有个客人来我们这里，非要说没有给够他货款，我们老板娘从来不拖欠这种钱的，他就一直在大厅闹，还把柜台都给砸了，”
“我们都说他就是个疯子，干脆打出去，但是老板娘不让，后来他们不知道怎么说的，反正事就完了，老板娘也不让我们打听，一提就生气，所以现在就都猜那个人是老板娘养的汉子，两人可能要散伙了，没谈拢才会这样。”
“至于说朱晓婕，那就是另一件事啦。当时我还没来，也是后来听姐妹们讲的。说朱晓婕只在这里干了不到一个月吧，然后有一天就不来了，前一天有一群客人是她招待的，看起来也是大人物，所以都说她运气好，被包养了，没想到又过了一个多月出了这个案子，当时也把老板娘吓得不轻。”
凌绝：“哦？她是从你们这里离开之后，又过了一个月才失踪的？”
姑娘：“差不多吧，具体时间反正说不清，不过……”她压低声音：“我们都猜是情杀呢。”
“情杀是什么意思？”凌绝没说话, 苏西却心中一凛，询问出声。
那姑娘熟练地点起一支烟：“哎哟, 原来你不是哑巴啊，我咋没听过你讲话呢……”她递给苏西一杯黑梦，苏西抿了一口，被她一杯全干了还嘲笑说：“瞧您比我还腼腆呢, 难道你还没成年吗？”
苏西：“……那得看按照什么标准了。”
在星际时代, 因为文明是不同的星球拼凑起来的，很多星球上的法律法规都不同, 有的地方十六岁就算成年, 有的地方是十八岁，还有二十岁和二十二岁的, 因此还发生过十六岁的少年专门去十六岁算成年的星球上饮酒抽烟的事情。
苏西，年方二十一, 如果按照最高标准的话, 他的确还要过一年才能算是成年人。
副本里没有这个设定，小姑娘吃吃地笑，以为苏西在说俏皮话，在讲故事之前, 她想卖最后一个关子：“朱晓婕你们之前了解过她吗？”
凌绝：“怎么可能了解, 又不认识，就是想听听故事的。”
“那就差不多了，”她说：“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朱晓婕原来还是个女学生啊, 成绩听说不错，如果她家境好点的话说不定能考上好大学呢——听前辈们说，她最初来我们这边，也会扮成学生的样子，因为长相清纯所以尤其讨喜，不过后来很快也学会化妆，就没有人怀疑什么了。”
“最初她是没有客人指定的，在前边当过酒托，业务能力不行，被大姐教育过，”教育这两个字着重念出，很明显不是什么正经行为：“不过很快她就跟上了，有一波客人，特别喜欢点她。”
“那群客人最近还来过，我见到了，一看就知道是有来头的人，全都是黑西装——结果你猜怎么着？就是这群人中最喜欢朱晓婕的一个穿休闲服的小瘦子没来，老板娘还去问呢，说是‘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恐怕以后都不会再来’。”
“那个小瘦子啊……古古怪怪的，”喝了黑梦之后，小姑娘的神『色』逐渐『迷』离起来，嘴里也没了把门的：“他喜欢朱晓婕，姐姐们都是这么说的，她们有一次看到他和朱晓婕在走廊上，靠在一起，两个人都在流眼泪。他手上有个纹身，后来朱晓婕也纹了一个一样的，不好看，挺恐怖，都是一把剑『插』在骷髅眼窝里。”
“大姐看到这纹身就不高兴，觉得朱晓婕被带坏了，其实干我们这一行的，哪有什么坏不坏呢？”
苏西：“大姐是谁？”
姑娘：“大姐……大姐就是我们的老板娘啊，哦，之前好像没和你们说过……我是不是连名字都没告诉过你们？我叫晓梦，我和朱晓婕的名字中间都有个晓字，嘻嘻。”
既然会这样讲，这就不是她的“艺名”。
她现在的状态很不正常。
苏西用余光观察那瓶开过的“黑梦”，他觉得这是这个酒有问题。还好他刚刚只是抿了一小口。
不过现在倒是只能嗅得见淡淡酒香，还挺好闻的，有点像是葡萄酒。
凌绝按住他：“晓梦姑娘，你是不是醉了。”
晓梦：“没有……我是不是脸红了？这个酒喝了就这样，特别上脸。唉，我们继续说吧，就为什么我觉得这是个情杀呢？因为啊，前辈们说，其实朱晓婕当时是被小瘦子带走的哦。”
“然后她就失踪啦，她也没有告诉大姐家里联系方式——很正常，我们都是这样的，谁也不想让这里的事情被家里人知道……她跟男的走，也很正常，所以也不会有人报警啊。直到好久之后，说是她的尸体被发现了。”
之前看冷冰冰的案件描述，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听到活生生的人讲述情况，让两人真切地体会到其中悲凉意味。
凌绝想了想，又激道：“就这样说，也不一定就是情杀吧。你们小姑娘家家的，什么事都喜欢往感情上扯。”
晓梦：“嗨，不止呢！你们不知道，朱晓婕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啊，据说是纹身的那只手被砍掉啦！”
“小哥哥们再见！下次再来玩啊！”
临走的时候，晓梦的酒劲儿已经过去，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酒后究竟说了什么——或许在小姑娘眼里，这些事情都挺正常，既然她能知道，那当然也可以告诉别人。
苏西只好嘱咐她关于今天他们来到这里，只是聊天的事情，都不要告诉别人。
“我晓得我晓得~”晓梦心领神会：“咱们‘独处’了那么长的时间~我要是说出去你们啥都没干，那多丢人啊~”
苏西：“………………”
凌绝看她还是很有可能到外头胡扯，又点一句：“那是谁丢人啊？”
晓梦瞬间领悟了：“我丢人我丢人，妈呀，我的魅力值那么低了嘛！大姐会骂我的！”
不管怎样说，这姑娘到底还是敬业的，这下子倒不用担心她大嘴巴了。
两人又去营救出已经生无可恋的老布朗，这老头一把年纪了，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他似乎是和那俩水手服中年『妇』女讲了一箩筐的道理，从三观到唯物主义，嘴巴都说得秃噜皮了，结果人家俩人只当他是个神经病，“中看不中用”，反而冷嘲热讽起来。
他们走的时候，凌绝说已经搜集到了不少线索，接下来可以把重点放在一个手部有奇怪纹身的瘦弱男人身上，老布朗如释重负，他说他在这家夜总会里看到了可怕的事物，以后再也不愿意来到这样的地方。
没想到一把年纪还挺纯情，苏西问：“可怕的事物是什么？”
老布朗：“我看到了内心的阴暗，在我的内心里，也有无法抗拒的阴暗……你们还年轻，不懂，但这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凌绝：“懂了，就是对着水手服中年『妇』女有感觉了，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
老布朗：“中年『妇』女？什么中年『妇』女？？？”
晚上事务所还有个会，午饭时间恶魔猎人们是自由的，还能去休息室说点小话。凌绝选择到喧嚣的街上走走，拨通晋先生的号码。
宋唯杨好奇地问：“他在和谁聊天？”
苏西：“和我们队长，晋队长——你知道他吗？”
宋唯杨：“哦哦哦我见过他，这次就是要辅助他的，所以凌先生是和他汇报工作吗？”
苏西：“不是，我估计他们是要说点情……咳，私人话题。卧槽坏了！”
宋唯杨：“怎么了？”
苏西：“我刚刚和晋队长说了，今天和绝哥去了红-灯-区，啊啊啊啊我死了！！！”
他惊恐非常，宋唯杨却怎么都get不到这点在哪里——难道明日集团内部规定有那么厉害吗？在副本里以任务为目的去一趟都不行？
不能够啊，没听说过啊。
第212章 论家教严格的好处
晋炀似乎刚从一阵激战中脱身, 凌绝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听到对面有人在相当粗鲁地审讯：“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