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鹤丸国永说,我也觉得自己很可笑。
即使没有我的存在,你也依旧被人所爱,这样事实,我应该感到高兴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诛心之言。
我从来摸不清命运的意图,再次见到主人的时候我这样想。他跟我说了,会来见我,在不久的将来。
我也许就是在等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可以从容赴死。
我要为他找出那个在背后捣鬼的人。
“山姥切,按照约定,我来找你了。”在我决定结束这一切的时候,听到了主人的声音,是语音邮件。
当初那句会来见我的话,和泉守兼定和明石国行大概都半信半疑,但主人果然还是来了,他从来不会骗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放弃我。
但是,现在的我……
我以为这是最后一面,才会见他。
“只有你,不要避开我。不然,我真的会哭啊。”
“山姥切,过来我身边。”
“与我缔结本命契约,我所深爱之刃,你可以……再相信我一次吗?”
我总是拒绝不了主人,这样的主人。
我能理解后来鹤丸为何会后悔没早点碎掉我,如果我知道自己会让主人付出那样惨重的代价,根本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但是,当一切不幸的事情都过去,我在现世的别院中醒来,再次看到主人的脸时,充盈在心中的只有喜悦。
我果然,是个自私又卑劣的付丧神。
这喜悦无法否认。有什么不可以呢?我回到了主人身边,光是认知这个事实就耗费了我所有的心力。
我是为了主人而存在的,只属于他的刀,重要的就只有这些。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守护他。
但是,被鹤丸国永说中了,我需要适应的并不是稽查队的任务,而是另一些东西。
审神者是他所有契约刀的主人,不是我一个刃的。
可在那座孤立于湖心的四时院时,主人近乎是独属于我的,除了偶尔冒出来碍事儿的鹤丸国永。
然而分别了一年的时光,主人身边有了别的刀,很多事情也发生了变化,比如说,鹤丸国永对于主人而言变得很重要。
我知道,我很清楚,我不在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鹤丸和其他刀陪在主人身边,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再怎么理所当然,主人亲手写下“我最爱的刀剑:鹤丸国永。”这样的文字,实在是,实在是……
……
今日带队的山姥切国广在出阵的时候气势太过凌厉,别说是时间溯行军,连跟他一起的加州清光、陆奥守吉行、宗三左文字、歌仙兼定都尽量离他远些。
除了处处和山姥切国广较劲的山姥切长义。
“想把其他人的风头都抢走吗?我可不会让你得逞!”
“哈哈,我现在才要开始出全力,好好看着吧,伪物君!”
“这是个好机会,让我告诉你真品的锋利吧,假货!”
没错,山姥切长义在确定山姥切国广不会打小报告后就放飞自我,在九原杉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叫山姥切国广“假货”。
山姥切国广少有地和山姥切长义针锋相对,寸步不让抢了最后一个人头,拿下了誉。
山姥切长义咬牙切齿,“可恶,可恶,可恶!”
山姥切国广瞥了他一眼,“仿品不是赝品,我这么跟你说过了吧?”
“故意这么叫,是挑衅?”
山姥切长义眉头一挑,“呵,是挑衅又如何,你这个假货要跟我打架确定一下优劣吗?”
山姥切国广没应声,这里毕竟是战场,内讧不太好,回去后在手合场里跟长义打的太厉害又会让主人担心。
山姥切长义:“呵,软弱的家伙只会嘴上说说,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然后两刃就打起来了,刀刃狠狠相撞,火花四溅。
全程围观的其他四刃:……
歌仙兼定是想拉住他们的,被其他出阵的刀剑看见他们本丸在战场上内讧,实在是太不风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的审神者有什么不妥。
加州清光拽住歌仙,“你去干什么,又拦不住他们。”那两个都是稽查队的刀,主人的近臣,他们打不过、管不了、劝不动,何必白费力气。
“跟主人说说吧,我们的练度也上来了,以后用不着这些大爷们带队了,我们消受不起。”
歌仙犹豫,“不会显得过河拆桥吗?”
加州清光翻了个白眼,“过河拆桥?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才对吧?”
陆奥守吉行倒是一点也不困扰,反倒看热闹看的起劲,“哇,果然很厉害呢,比在手合场的时候激烈多了。”实力相当的两刃打起来比跟等级差太多的时间溯行军打的时候精彩。
宗三左文字袅袅婷婷地站着,把一侧的刘海别到耳后,叹气都叹的千回百转,“执着于曾经的传说吗?不过是被这些束缚住的笼中之鸟罢了……”
加州清光觉得自己也不用跟审神者告状了,看看他身边这些同僚,没一个靠谱的,换来换去有什么区别?
好想念安定,回去和主人说说召唤一把出来吧。
(大和守不安定:微笑)
加州清光说要告诉审神者的话对于两振山姥切还是有威慑力的,两刃点到即止,没继续不管不顾地非要分出个高下。
和敌人战斗时毫发无伤的两刃却在对方手里受了轻伤,衣衫的破口处都渗出血迹来。
两刃各自懊恼,这样回去肯定会被主人盘问,加州清光几个估计不会替他们遮掩。
在本丸里等着他们的九原杉看到回来的部队人人带伤,却什么也没问,只挨个给刀剑们手入,还给他们的本体细细做了保养。
只在最后温声叮嘱了一句,“要小心保护好自己啊。”
两振山姥切沉默不语,加州清光几刃也低下了头,他们不该看热闹的,主人这么好。
九原杉默默观察着他们的反应,心中有数。
……
“长义。”
审神者的声音把做贼心虚的山姥切长义吓了一跳,打刀迅速藏起了手上的东西。
九原杉迈进屋里拉上纸门,目光扫过屋内的摆设。山姥切长义还是偏好欧式家具,喜欢在窗台附近摆上亮晶晶的水晶制品,屋子里的东西分门别类放置的十分整齐,房间干净整洁到纤尘不染。
正因为太整齐了,打刀情急之下都找不到藏东西的地方,只能塞到西装口袋里。九原杉不紧不慢地走到打刀身边坐下,还跟蓝色的纸鹤小九打了声招呼。
小九是他送山姥切长义的第一只纸鹤,打刀一直留着。
九原杉给每个刀剑都送了纸鹤,大家都小心收了起来,拿纸鹤当宠物养,一直找他给纸鹤补充灵力的也就只有山姥切长义。
“看来长义是真的很喜欢小九呢。”还很有童心。
山姥切长义偏开头不说话,他当然不能跟一回到审神者身边就收到上千只纸鹤的伪物君比。
九原杉趁着他移开视线的机会,迅速伸手从长义兜里掏出了付丧神藏起来的东西。
是他送刀剑们的金珠,长义系金珠的穗子断了,切口十分整齐,应该是被刀割断的。
想起手入时山姥切长义和山姥切国广身上的伤,九原杉只能无奈叹气,以这两刃的实力,怎么会在那种等级的战场上受伤呢?何况长义手入前还心虚地拆掉了原本缠在刀鞘上的金珠,不敢告诉他穗子断了,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小孩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蓝色的丝线,“长义帮我拉着线头。”
山姥切长义原本还在担心审神者会因为他和伪物君打架生气,这会儿看九原杉态度温和没有问罪的意思,讷讷听从指令帮小孩拉着线。
打刀到审神者身边日久,已经了解到九原杉过目不忘,讨厌做重复的事情,画守护符时都是直接用复数操作一口气做完的。
现在却低着头耐心帮他编一个穗子。
打刀冰蓝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小孩纤细的手指灵活地在丝线间穿梭缠绕,他能感觉到线那一头时轻时重的力道,他们是联系在一起的。
山姥切长义突然就有了底气,怕什么?怕主人偏心那个伪物君吗?本命刀又怎样,他也是主人的契约刀,要受罚也该是一起罚,要被讨厌也……该一起被讨厌。就是这样。
九原杉很快编好穗子,把金珠穿到新穗子上,给打刀系好。
“这是攸关性命的重要物品,要好好带着啊,长义。”
山姥切长义看见刻着他自己刀纹和审神者家纹的两颗金珠紧挨着坠在那里,在窗口照进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那些不平意气莫名被安抚下来。
“嗯。”打刀闷闷应声。
九原杉忍不住摸了摸打刀头顶翘起的那缕头发,“乖孩子。”
“这座本丸的小孩子就只有主人吧?”山姥切长义嘟囔着,却没躲开审神者的手。
“嗯,我是小孩子。”九原杉喜爱山姥切长义飞扬的眉眼和自信的表情,指尖在他眼角轻轻点了点,“长义是大人了。”
“所以别让我担心,好吗?”
山姥切长义看到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心里就高兴起来,乖乖点头,“我以后会让着他一点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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