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江一手持扇挡住茨木童子的拳头,空出一只手趁机揉了一把蹲在大妖怪肩上的小毛球,小毛球叽的一声叫起来,茨木童子突然战意全消,僵着身体急急退后,金瞳急剧收缩,愤慨的瞪了富江一眼。
茨球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茨球被捏住,本体虽然还能活动,但那种受制于人的感受,一分不差全都传给了他。
“现在你还有逃走的机会。”富江一手背在身后,手藏在宽大的衣袖里,慢慢捻着手指,上面还残留小毛团蓬松柔软的触感。
“逃走?”茨木童子狂笑,升腾的妖力激荡让袍子猎猎作响,金瞳中燃起熊熊战意。“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是吗?”富江惋惜的看了小毛球,作为大妖怪的伴生妖怪,大妖死后,小毛球也活不了。好可惜。
“那就来战。”富江张开手。
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开,云层中的闪电都狂暴了起来,有亮光若隐若现,一道光束猛然暴涨,将漫天的浓云撕裂,缠着雷电从天而降,坠入富江手中。
世界的另一面一片混乱,车里行人停滞不前,所有人都仰头看出现在黑夜中的太阳,刺目明亮,照亮了大地。遮天蔽日的乌云瞬间被驱散,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一阵白光之后,人们再抬头,一轮圆月悬挂在夜空,深邃而静谧,仿佛之前所见都是幻觉。
富江轻抚天丛云剑,像对待久别的老友,天丛云剑也发出铮鸣回应。
富江持剑一挥,银色剑刃蘸着一抹月光划出绝美的弧度,高涨又纯净的灵力奔涌而出,海浪一般席卷了大地,在夜里出来兴风作浪的妖怪们一被触及就消散,就连强大如酒吞茨木,也宛如大浪中的两叶孤舟,艰难的浮沉着。
“一剑斩清辉,万妖须低眉……”被酒吞险险拖出绝杀范围的茨木仰头注视着立于半空的神官,淡然又圣洁,沐浴在月华中,风华绝代。
灵力如同波纹,一层一层绵延不绝的荡开,边缘某处突然变化了形状,在空气中碰到了什么。
与人界分离的另一处所在,闭目斜靠在王座之上的王缓缓睁开了眼。
沉寂许久的国度再次沸腾,生活在这个国度的所以妖物,均向着君王的方向低头行礼。他们沉睡数百年的王,终于苏醒了。
第4章
场面逐渐失去了控制,神官拿到剑之后,飙升的战意让两个大妖怪也沸腾起来,就连原本坐观壁上的酒吞也被拖进了战场。
视线只能捕捉到三道残影,携带无人可阻的气势狠狠砸在一起又很快弹开,浓郁的妖力与灵力充盈了整个空间,互相厮杀吞噬。茨木的鬼爪,酒吞放出火焰,富江一手持天丛云剑,一手凭空划出符咒招来狂风与雷电,将这个世界变成了末日。
所有思维理智都被挤出了脑海,整个身体只发出一个声音。
战!战!战!
根本来不及思考,凭借身体的本能做出每一个动作,毫无保留的展现最强大的自己,誓要成为立于最顶峰的那一个。
是的,茨木与酒吞,打上头了之后亲自表演了什么叫痛击我的队友,不仅和富江打,彼此之间也不留情。茨木的鬼爪在酒吞背上留下见骨的伤口,酒吞的火焰也往茨木头顶倒了不少。
直到茨木肩头的小毛球被烧焦了一撮毛毛,在茨木肩头蹦跶着叽叽叽的叫起来。
…………
…………
我的毛茸茸!!!富江心头一怒,全身灵力灌注进天丛云剑,剑身绽放刺目的光华,双手握住横扫斩出一剑。
清冽如月光一般的剑气荡开斩开了一片混沌,猛涨的纯澈灵力将两道妖力冲散。战意正浓的两只大妖怪心头一激灵,银白的光辉映在瞳孔中,油然而生的危机感唤回了些许理智,急急避开锋芒,压缩妖力抵挡这一剑。
剑风如同清辉下的神官,平静柔和,只有身处其中的两只大妖,才知道这看似温和的剑光蕴含着何等强大的威力。妖力被一片片割碎,若有似无的从皮肤滑过,在血花溅出伤口之前甚至感受不到疼痛。
余威散去,两只大妖衣裳褴褛,裸露的肌肤上密布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汩汩涌出。
茨木童子狂放肆意的大笑起来,狼狈的处境掩不住他愈发明亮的金瞳。前因后果全都抛开,他只知道这一场三方混战打得痛快!看向神官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赞许。
“你很不错,神官。”少了几分狂傲,多了几分认同,“可惜没有在平安京与你相遇。”
“哦,你想成为我的式神?”富江悬于高处静静的看着两个大妖怪,手中的天丛云剑还在嗡嗡铮鸣。
“哼,”酒吞不屑的冷哼,“被人类操控的,不过是一些弱小的废物,真正强大的妖怪,宁可毁灭,也不会任人驱使。”
“我想已经不用继续下去了。”酒吞往前一步,挡住还想继续打的茨木。“我承认你的实力,神官。”傲慢的大妖怪低下了头。
富江不说话,垂下眼帘安静的站着,与清辉融为一体,似乎随时会羽化登仙,乘风而去。握剑的手微微颤抖,重新拿到天丛云剑一时激动没克制住,不小心把手腕闪了……
还是撸猫撸狗比较适合老年人,激烈运动太容易受伤了。他抬眼看向了茨木童子肩上的小毛球。
只有毛茸茸能抚慰我受伤的心灵,他毫不掩饰的用目光表达。
茨木童子默默咬牙,抓起还毫不知情坐在肩上十分无辜的茨球,略一犹豫,还是抬手把小毛球扔了过去。
不明所以的茨球眨了眨黑溜溜的眼珠,“叽?”圆滚滚的身子在半空画出一道弧线。
富江将天丛云剑随意插在身侧,双手接住了晕头转向的小毛球,怜爱的摸摸它,然后就没办法停下来了……
茨木童子脸色铁青,后脊梁紧绷拳头握紧,鸡皮疙瘩跳起了愉悦的舞蹈。
你的行为根本对不起你那张脸!茨木磨着牙诅咒,却又不得不承认,神官用持剑的手抚摸茨球,还是那么赏心悦目。
“我会回来取的。”茨木童子眯着眼危险的盯着神官的手。
“欢迎你随时来找打。”有毛茸茸可以撸心情瞬间转晴的富江微笑着说,他感到了手中毛球的僵硬,想了想,摇身又变回了普通人的模样。身穿冰帝夏季校服,挺括的白色短袖衬衫,规规矩矩打着红色领带。
“在你们走之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袭击我吗?”逗毛球的手指被嗷呜一口含住,小毛球黑豆豆的眼珠凶凶的瞪着富江。
好……好可爱!
富江捧着毛球用脸颊狠狠蹭了蹭,鼻尖嗅到焦糊气息,决定回去就给它洗白白。
“因为欠了一个阴阳师人情。”酒吞站在打开的时空通道前,摸着下巴慢吞吞的说,“可能是被你抛弃的女人。”说着还点点头,觉得自己的推断十分靠谱。单从外貌上看,虽然眼前的神官没有女阴阳师那种魔魅,两人也算相配。
富江:现在大妖怪的脑洞都这么可怕了吗?天知道我连初吻都还在……
“她不会放弃的,”酒吞回忆起女阴阳师眼中的势在必得的光芒,“你早晚会见到她。”
抱着毛球回家的路上,富江回想了一下,时隔千年记忆模糊,隐约记得自己深居神宫,与阴阳师没有多少交集,更别说女阴阳师。
算了,不管是什么,找上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富江到家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小毛球被塞进了书包,一进门就看到松平镜华与她儿子表演母子恩爱给他看。
“怎么回来这么晚?手机呢?爸爸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坐着看报的松平宗一站起来迎接儿子,又吩咐阿姨可以摆饭了。
四十出头的松平宗一保养极好,说是三十多也没有人会怀疑,相貌清秀,只看他和川上美智子,不像能生出富江这般相貌的人。
富江没有回答,他移开脚弯下腰,捡起了地毯上散落的金块。
“是谁?”富江摊着手把碎裂的金块送到父亲面前。
客厅里安静了下来,一边表演的母子都不由得闭上了嘴。
松平宗一脸上讨好的笑容勉强起来,松平茂雄往他母亲身后躲了躲,怯怯的看着富江。
“茂雄去你房间找你,你没在,他就把这东西借下来玩了一会。”松平宗一拉着大儿子的手,拍了拍他的背,“不小心弄坏了。爸爸给你买新的,比这个更大。你喜欢什么模样的?告诉爸爸,我让人给你做回来。”
富江看了那边的母子一眼,手掌慢慢合拢,再张开,几块碎金块已经被捏成了一整块。他冲着那边笑了笑,上楼了。
富江笑起来非常好看,松平镜华只觉得一股冷气直往上冒,紧张的把儿子护在了身后,心脏咚咚的跳着。
富江把玩着金块,金块犹如面团在他指尖改变着形状,渐渐变成了四方体的形状,每一面上还有精细的雕纹。
推开房门,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古朴典雅的置物柜,放着许多奇异的小玩意,不是市面手办一类的东西。富江站在柜子前,拿柔软的布擦拭着手里的四方体,身后的房门自动反锁,四面体慢慢悬浮起来,一点一点的变大,发出耀眼的金光,缓缓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