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觊觎的贵族Beta (闻蛇)

秦知流还想继续说，忽然禁锢一松，他猝不及防，直直地掉地上！
药效还没完全消散，又脚不沾地很久，秦知流踉跄了好几步，扶着桌子站稳，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罗文摁住双肩：“邓济，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秦知流动了动唇，压下心头异样：“我出生在这里。”
罗文喃喃道：“二十年啊……”
“不算太久。”他抱住秦知流，“我来的时候，远在你出生之前。”
秦知流没有回拥他，只额头在他肩上轻轻抵住：“你走的时候……蓝星怎么样了？”
罗文当他药性没过，并不在意：“我把针对新人类的特效药研究出来了，我们不再受制了。”
讲起曾经，罗文滔滔不绝：“医术这方面我和冬鹰不如你，你走后X项目推进就很吃力了，但嬴歌突然加入，他说他掌握你的所有成果，反正测算了几千次，勉强把项目做完，可惜和你预计的指数差了7%。”
“嬴歌啊。”秦知流笑了笑，“我记得他那阵很喜欢算命，他怎么样？”
“他……”罗文叹了口气，又笑起来，“发生了挺多事的，好在结果不错，我活着的时候蓝星就成功升维了，新人类也不敢大小声，其它外星种族也不会管咱们叫臭外系的了。”
“其实，我没感觉我死了。”罗文说，“那天庆功宴，还是冬鹰送我回的宿舍，我刚躺床上，再一睁眼就出现在医疗舱里，一帮人叫我罗文。”
秦知流：“……冬姐是最后走的啊。”
他的反应一直很平淡，连沉浸在喜悦里的罗文都察觉到不对劲：“你怎么了？”
“我在想，如果我能早点遇见你……”秦知流重新站直，看向那台巨大仪器，“研发脑芯片，你究竟想做什么？”
罗文：“只有我自己的世界太孤单了，我想找一些伙伴而已。”
“骗我。”秦知流戳穿道，“你不透露自己的真名，给他们编撰虚假的身世，这样的人能让你产生归属感？高老头，别让我把话说得太难听。”
“知道得太多反而不美。”罗文拗不过他，打开仪器，“行吧，过来看。”
上面是一串眼花缭乱的数据，罗文讲解道：“还记得咱们一起进的脑芯片世界吧，它连接那颗大脑，数据显示它和脑芯片的融合程度，用它的初始数据给人植入很安全，后期升级也方便。”
罗文：“先前说的也不算错，太孤单了，我想要回去，但我对量子方面实在不精通，只好想一些迂回的办法。”
秦知流攥紧掌心：“你认为这个世界是假的吗？”
“或许？有什么关系。”罗文说，“它这里科技发展不错，和我擅长的方面能照应，脑芯片就是我推演出的结果。”
“这颗大脑只开发了39%，我评估过，开发度达95%以上，它就能近乎完美地模拟出当年的蓝星。然后把活人和死人的意识上传星网，数据会重组轮回，蓝星……一个世界会在我手中诞生。”
培养舱里的人形很微小地动了一下，秦知流脚下一转面向罗文，恰好挡住它：“你知道这项实验害死了多少人吗？”
“你在乎这个？”罗文脸上的惊讶无比真切，“这是必要的牺牲，快来看这个节点，只要越过去，我们的世界会在这个时代重生！”
“这种事根本就无所谓！”秦知流扬声道，“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我认识的你……”
会因学生受辱，冲动地去杀新人类的士官，会因无法保护蓝星，因力量渺小而失声痛哭，又在天明时重新挺起脊梁，依旧为人类希望而战。
罗文也很不解，他匪夷所思道：“无所谓？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在乎？！那才是我们的世界！”
“因为我死了！你也死了！”秦知流忍无可忍，仿佛积压多年的情绪彻底爆发，“蓝星不需要我们了！这么多年，这么简单的真相，你为什么还不能放下？”
“你凭什么放得下？”罗文一拳砸在仪器上，“那是我的人生！它还有那么多期待和未来，它凭什么戛然而止？”
“这不是重生，邓济，也不是投胎转世，它把我的生命截断、让我流亡异世！让我见不得光，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用，成了个窃取别人人生的贼！”
“我不想要啊，我不想当罗文·兰斯洛特。”罗文眼眶通红，一字一句道，“我只想回去，就算是假的也好，我要堂堂正正地活着。”
“所以你要用旁人的血铺路，直到把自己变回高成景？”秦知流退开一步，两步，苦笑出声，“回不去了，你早就不是他了。”
时间是这么可怕的东西吗？
……他们已经不同路了。
秦知流说：“其实冬姐也来了，比你晚一点，比我早很多。”
罗文：“……什么？”
“果然，你也不知道。”秦知流看向他，“说不定我们可以再见面，但你的实验害死了她。”
最初，脑芯片实验需要大量的人体实验，为了不引人注目，许多无名星上的黑户成了目标。
冬鹰是身穿，自然也是黑户之一，不过她没被抓走，反而集结了很多被列为目标的BO，带领他们逃出生天。
她有着很强的领导力，渐渐地也形成了一股势力，足够让脑芯片组织投鼠忌器，这便是反抗军的前身。
据梅序所说，她是被脑芯片组织的基因武器所伤，因为与星际人截然不同的身体，又缺乏特效药，才一日一日衰弱下去，直至离世。
秦知流调查了许久，从那些武器上看出熟悉的改动：“她死于基因武器，是高教授…是你最擅长的研究吧。”
“她为什么会来…明明活得好好的。”罗文满眼茫然，强行恢复镇定，“你在骗我，想让我自乱阵脚么。”
秦知流扯了扯嘴角：“我倒是想。”
罗文盯着他的眼睛：“你长得和前世有些像，作风也没变。”
秦知流：“只是不再是你朋友了。”
“是啊。”罗文神情苦涩，“你不问我身体情况，这次是专程来杀我的？”
秦知流顿了顿：“是。”
“是吗，你选了这边。”罗文喟叹道，“就算要告别，也多给我一些时间吧。我们分别的时光……快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了。”
“我很想答应你，拥有一个体面的告别很美好，但，迟则生变。”秦知流不露声色，“束手就擒可不像你。”
“你还真了解我。”罗文笑开，几道精神利刃袭向秦知流，“但我的确需要时间，冬鹰死了也无防，我快拥有新的冬鹰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培养舱骤然炸裂，人形冲向罗文，三两下打碎精神攻击！
“怎么会……”罗文疾步退开，“居然挣脱了？！”
“……你说的新冬鹰就是他？”秦知流沉默片刻，“要不你先把衣服穿好，东帝。”
梅序拢了拢白色长袍，但开叉过膝盖的布料实在遮不严实，他拽了又拽，佯装无事道：“没想到大公子也在。”
秦知流：“你又偷偷摸摸搞事情。”
罗文：“你们认识？”
“啊，对。”秦知流指了指梅序，“你说他是新冬鹰也不算错，他是冬姐的孩子，当然像了。”
罗文：“……”
合着他攒了半天，竟然是熟人局？
罗文表情扭曲了下：“她跟谁生的孩子？”
秦知流脑了冬鹰有伴侣的模样，表情也扭曲了下：“她自己。”
那就好。二人对视，皆从对方眼里读出这三个字。
梅序看了看重点歪了的两人，又扯了扯露大腿的布：“打扰一下，我可以动手吗。”
他把追杀说得像上菜。
梅序：“我有不得不杀他的理由。”
他的母亲，蒲柳的亲人，还有无数遭受迫害的反抗军。
哪怕秦知流依旧对故人心怀眷恋，哪怕此事以后他们反目成仇，他也必须去做。
与此同时，罗文身后出现几个人影，秦知流一一看去，都是熟人。
陆权，索恩·伊文，苏皓月，甚至还有孙驰。
竟然没有洛林德。秦知流心头一动。
陆权率先出手，被梅序挡下，其它几人不足为惧，倒是陆权精神力不低，又曾在战场待过不少年，比较棘手。
“这些人拦不住你们，但是邓济，你不是在乎人命吗？”罗文大笑着：“那就动手吧！我一死，他们，还有所有植入了脑芯片的人都要死。”
梅序和陆权缠斗的动作微微一顿，他偏头躲过致命一击，正想对秦知流说什么，苏皓月的精神攻击就从侧面袭来，打断他的话。
不料秦知流先一步上前，他没有一丝犹豫，精神力势如破竹清扫所有阻碍，又化作匕首，直直钉入罗文的心脏！
血液飞溅，很讨厌凶杀现场的大公子不为所动，他身上、脸上都是罗文的血，他握着匕首，就那么俯视着他。
“那就死吧。”
那双黝黑的瞳目透不出一丝光亮，只映照出罗文濒死的脸，和逐渐涣散的瞳孔。
“他们的命，我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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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的是嬴歌在古蓝星的故事，作为小流的朋友，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罗文没说任何话，表情最后定格为一个很浅的微笑。
在他气息断绝那一刻，陆权等人也同时倒地，再无声息。
梅序看着地上的一片人，有点发愣：“他说的是真的？”
“嗯。”秦知流依旧在看罗文的脸，“他一直都不爱虚张声势。”
静默三秒后，秦知流抓起罗文的钢笔，骤然起身：“走！”
梅序也察觉到异样，精神力铺开，空气中的震动愈发明显，他们冲出实验室，面前是漫长泛着幽光的走廊。
梅序：“这里是地下，走这边。”
他被运进来时一直在装晕，搞了些小动作配合蒲柳顺利入侵，大致摸到了区域地图。
实验室在最底层，罗文已死，权限核查彻底作废，但问题是——这栋地底堡垒也会启动自毁程序！
谁也不知道它还有多久爆炸，只能尽一切可能，以最快速度逃离。
秦知流跟着梅序一路狂奔，路上没遇见一个活人——或许都死了。机器人或者墙中激光器都在露头之前被秦知流毁个彻底，半点不耽误跑路。
一路往上，他们来到运输器前，梅序三两下挑断电路，又不知捣鼓了什么，打开了运输通道的门：“三层距离大约六十米，直接爬上去吧。”
秦知流没有异议，看一眼梅序道：“我走前面。”
梅序：“……好。”
什么司空震什么开大什么裙底风光他听不懂，但进培养舱扒人衣服这点非！常！过！分！
危急关头想不了太多，他们先后冲向上层，耳畔响起巨大的警鸣声，是自毁前夕的最后通牒。
惹眼的橙红色愈演愈烈，秦知流和梅序踏上地面，却来不及走远，轰鸣的爆炸热浪从地底喷涌而至！
振聋发聩的爆破声中，梅序什么都来不及想，下意识扑向秦知流。
爆炸持续了很久，震得人什么都听不见，只有风匆匆掠过。
烟雾消散，秦知流睁开眼，他和梅序一左一右，正好被机甲采薇护在怀里。
驾驶舱传来陆围常的声音：“买一赠一？”
秦知流：……
梅序：……
秦知流扒着机甲的手指探头：“好大的震区。”
在十公里外都能感受到余温扑面，梅序闭了闭眼，轻声道：“结束了？”
不论仇人还是故人，都在炎浪中化作一抹飞灰了吗？
秦知流摩挲着那支钢笔：“是结束，也是开始。”
他来之前在皮下埋了追踪芯片，经秦知归改造后的信号果真不同凡响，能让陆围常及时赶到，也收录到了不少证据。
陆围常把他们放到地上，采薇被收回空间钮，他抱臂站在一旁：“悬浮车在这边，你们两个都过来，已经有人聚集了。”
“哦好。”不等梅序拒绝，秦知流先一步把他推进车内，“走了走了，回去再说。”
梅序：“……好吧。”
三个S级首次聚首，居然在陆家庄园。
秦知流把梅序按进医疗舱——他小腿被爆炸余波灼伤了，虽是小伤，但他进培养舱可是有大影响的！
好在梅序精神力恢复得不错，已经越过A+接近S级，足够保护自己。
他的医疗舱时限设定在两小时，秦知流也放下心去洗澡，险些在浴缸里睡着。
明明没过多长时间，却格外累。秦知流打着哈欠扑到床上，定了个一小时的闹钟。
等他睡醒懒懒散散地下楼，梅序也正好从医疗舱里出来。
梅序一身白色长袖长裤，踩着白色拖鞋，一头黑发软软垂下，看起来又年幼，又格外无害。
“陆上将说他晚点回来，晚饭咱们自己看着办。”秦知流招呼小机器人一顿点餐，“你吃什么？”
梅序凑上去看了看：“番茄浓汤面和金沙鱼，再要一杯芒果青。”
点好晚餐，俩人坐在会客厅，秦知流剥开一只橘子：“现在能说了吧，你不是去午阴星了吗？怎么找到哪里的？”
“孟衡在十八区，我本来想拜托他调查，顺便帮你分散一点火力，但有人找上我，把所在地告诉了我。”
梅序说：“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
秦知流分给他一半橘子：“谁啊？”
“好酸。”梅序吃了两片，“埃德蒙，二十区那位上校。”
秦知流面不改色吃完一只酸橘子：“他也知道脑芯片的事？”
“他曾是受害者之一，我用莱温达的身份接触他，但被他识破了。”
机器人陆续布菜，梅序把纸巾放在一旁：“他在二十区见过我，估计是哪次狩猎被他发现了？他还特意说了他和你的事——你们在无名星相识，当时他浑身烧伤说不了话。”
秦知流筷子一停，想起来了：“是他啊。”
那时秦知流十几岁的年纪，他清理第一区探子动作太大，保险起见，只好跑到小星避避风头，顺便完成家族试炼。
初见埃德蒙时不太愉快，他的确伤得很重，连声带都被损坏彻底，如果秦知流不管他，不出一天他就会死。
看不见就算了，偏偏他就在眼前，秦知流又能救，干脆不顾患者意愿地塞了急救药，等他状态稳定秦知流就打算走了，但此人不知是知恩图报还是太过警戒，一直跟着他。
他一身伤，走得跌跌撞撞的，秦知流随手救人又不想把人拖死，干脆停下来跟他交流，根本劝不动！
谁知道这人真跟流浪狗似的——被救过一次就执拗认主，什么都不顾，还硬抗当地势力的威胁，非要保护他。
当然，没什么效果就是了，毕竟他连站都站不稳，最后还是秦知流解决了那帮人，又抢来他们的医疗舱，里面剩的压缩液刚好够救活埃德蒙，让他不必死于二次感染。
“有医疗舱，他那种烧伤不成问题，多养养连疤都不会留，就是声带比较麻烦。”
秦知流回忆道，“我想着救人救到底嘛，就一边找我的药一边找他的药，大概呆了一个多月？后来家里有事，我把药给完他先走了，现在听他声音很正常，我真厉害。”
大公子的陈述平淡普通，还有一点对自己医术的小自豪，就像最平常的一天。
于是，梅序决定忽视埃德蒙说起此事眼底的苦涩，转而道：“罗文的死影响很大吧。”
“对。”秦知流夹起一颗青菜，“别处不算，光星塔的人，十之去九。”
梅序捧着面碗：“其实你可以不杀他，不过是费点功夫。”
“我想过，但是不行。”秦知流专注看着一桌子饭，“他抛出这个筹码，就是为了换取活着的机会。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后手，但作为敌人，我只知道…不能让他如愿。”
他或许不了解罗文，但他清楚高教授，他是固执的人，只要能达成某些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
所以秦知流要比任何人都果决，他决定杀死罗文，哪怕一发而牵动全身，哪怕无数受害者和无辜之人因他而死，他也必须这么做。
梅序望着他，冰蓝眼眸像是直接看进他心底：“会遗憾吗？”
“该说的话已经说尽了。”秦知流垂下眼，“我不想听他死前的良心发现，或者‘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之类的话。”
没有用处，如果有如果，他也不会如此举棋不定。
秦知流：“那样太可笑，更显得这些人命轻贱。”
“我明白。”梅序说，“只看伤亡数字，也许我能说上一句‘这是必要的牺牲’，但只要看到他们的生平，甚至只有名字，便觉得这句话无比傲慢。”
因难以生存投入实验，孑然一身的受试者，或因痛苦被引入迷途的人，还有只当工作所需的研究员，也有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植入了脑芯片，生命就被突兀地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