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豪门小可怜呢(中庭恰照梨花雪)

“这种事情，你就没必要知道了……”
脑海尚有几分思考能力，沈空吟忽然想起来临走前，佣人特意送过来的一盏茶水。
明明当时沈家的几个人都喝了，为什么只有自己……
不甘与愤恨的情绪充斥着脑海，在意识沉入黑暗前，沈空吟最后的感觉是被人扶住，带离了偏僻的洗手间。
很热，很晕……
再次醒来时，沈空吟首先感知到的是头痛，紧接着是身下柔软的床铺，鼻尖闻到的气息，那一种冷冽又干净的雪松香气，与他熟悉的发霉书柜截然不同。
少年强撑着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半晌才聚焦。
陌生的天花板，不熟悉的房间，以及，不想见到的人……
程雪潋。
昏暗的房间中只开了一盏小夜灯，男人坐在离自己不远处的沙发里，指尖夹着一份文件，神情专注认真。
他的醒来产生了不大不小的音量，绕是如此，男人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也没有挪动目光。
沈空吟无声张嘴，有些语塞，他并不确定程雪潋是否听到了动静。
窸窸窣窣的呻吟不绝入耳，程雪潋随手将手里的纸揉成一团，好整以暇的抬起头，声音低沉，分辨不出来情绪：“醒了？”
没有大动作，也没有突然靠近，这让沈空吟悬着的心暂时降下来一些。
他强撑着晕眩爬起来，依靠在床头，嗓音干哑：“……嗯。”
床头柜上有一杯干净的水，少年的目光在玻璃杯上停留片刻，随即皱着眉移开了。
程雪潋注意到他的行为，有些好笑：“怎么不喝？”
沈空吟就是因为喝了不干净的水才昏迷失去意识的，现在看到自然是不敢再碰。
况且……他还不知道，程雪潋和沈家父子是不是一伙的。
于是小家伙没有回答，只沉默的扭过头去。
程雪潋低低的笑了一声：“放心，没有下毒。”
沈空吟只是把脸撇过去，坐在床头，像一只生锈的发条木偶。
知道他需要时间来理解消化，程雪潋主动站起身走到房间的阳台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被拉远。
“咔哒——”
是打火机的声响。
看着那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玻璃杯，沈空吟埋在被子里的手动了动，还是没有选择端起来，只是用喉咙不甚明显的做了个吞咽动作。
双腿折叠起来抱在胸前，心中的不安总算落到实处，少年死死的咬着唇，单薄的身体开始剧烈颤动。
不该来这场鸿门宴的，滔天的恨意在心中翻涌奔腾，沈争先，沈良缘，他们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
指尖的烟已经抽得差不多，程雪潋又在阳台等了些许时光，烟味终于散尽。
被家里人送上陌生人的床，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他见得多，没曾想会在今晚看到沈空吟。
明明前些天看到的时候还是狡黠的，充满活力的。
现在……沈空吟的哭声很小，不细听根本听不出来，但也足够叫人心生烦闷。
再次点燃一支烟，静静地等它燃罢，房间内已经重新安静下来。最后消失，程雪潋想，那个孩子或许已经离开了。
皮鞋敲打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男人步行至床前，却见到了个香艳画面。
沈空吟还在，没有离开，甚至没有下床，少年全身上下都泛着薄红。
白衬衫的扣子被拽掉几颗，露出干净白皙的肚皮，与黑色的床单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灯光昏暗，少年呼吸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尾的睫毛也在挣扎中变得湿润。
他嘴里发出阵阵呢喃，那些被下在茶水中的药，正在一点点的吞噬沈空吟的理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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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总道德标兵[狗头叼玫瑰]

只可惜……今天碰到的是程雪潋。
男人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神志不清的少年，神色冷静，不为所动。
沈空吟浑身燥热的躺在黑色的大床上，脑海中依稀还有一丝理智。
他不知道沈家人给他用了什么药，竟然会让人在短时间之内变成这样。
视线模糊又聚焦，继而再继续模糊，隐隐约约之间，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
身上很热，很难受，即使有空调在源源不断的工作，汗珠还是顺着皮肤毛孔渗透，白衬衫逐渐变得透明。
沈空吟将手放在胸前，想要解开剩下的扣子，只不过不得其法，折腾半天也没起作用。
他几乎是忍不住哭腔，看着床边高大的身影：“好热……解开……”
说着又往床边蹭了蹭，纤细的手指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原本平整的床被沈空吟弄出不少褶皱，却并不显得凌乱，反而为其中的少年增添了几分别样的美感。
“解开什么？”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忽然让沈空吟的脑子清明稍许。
他撑起身体，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等到看清那道影子后，心下凉了一瞬。
程雪潋……
想起自己方才轻佻出格的动作，沈空吟忽然清醒过来。
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自己的动作岂不是都被看见了？
解开什么……
沈空吟的手还搭在身前，他不自然的放下，不敢再正视这个问题。
然程雪潋仍是不依不饶，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浑身的气势逐渐变得不那么温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凌厉而又充满侵略性的眼神。
像是能一眼看透他的内心。
沈空吟心脏微微鼓动，看他皮鞋一步一步敲在地板上，发出不高不低的响声。
忍住想要颤抖的感觉，少年嘴唇嗫嚅两下，强撑着不向后撤。
“清醒了？”
沈空吟低着头，不语。
“问你话呢。”
这是程雪潋第二次开口问话了，语气虽然还是充满耐心的，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向来不喜欢重复第二遍。
沈空吟心里忽然划过一种不妙的感觉，出于直觉，他终于抬起头来睁大一双圆眼，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
“……醒了。”
声音很小，尾音不稳，明显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程雪潋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的笑了，叼着一支未点燃气的烟摸摸他的头，语气戏谑：“小可怜。”
“这是无家可归了？”
头顶传来柔和的触感，一触即分。
这是一个简单而亲密的动作，通常发生在情侣或父子之间，对于现在的两人来说并不合适。
但是，很奇妙的，在这个摸摸头过后，房间内原本干涩冰冷的气氛逐渐瓦解，不再剑拔弩张。
沈空吟竭力忍住想要触碰自己头顶的欲望，紧张的心情不自觉的松懈几分。
小时候，妈妈也会像这样摸摸他的头……
在这之前，程雪潋给他到来的感觉是危险、冰冷。
可是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沈空吟晕晕乎乎的，几乎快忘了自己之前在想什么。
好奇怪……是药效又上来了吗 ？
程雪潋眼中的笑意更深，他没想到一个简单的触碰，就能让沈空吟丢盔弃甲，放松警惕。
“不说话？”
“说的……”
沈空吟喃喃自语，等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表情不自然极了。
他有点尴尬，靠在床头，讲出了自己先前的经历 ：“这件事……是沈家人做的。”
“我知道。”
晚宴结束的时候挺晚的了，柏玺是程家企业，程雪潋在这里有一间专属套房，索性直接选择在这里睡下。
没想到临终沈争先特意派人来传话，说在他房间里面放了东西：“小小心意，希望您能喜欢。”
只不过……没想到这份心意是个活生生的人。
还是自己亲生儿子。
想起洗手间内发生的事情，沈空吟捏紧拳头，手指发出“咯吱”响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很突兀。
程雪潋的收起思绪，视线落在他的手上，言简意赅：“松开。”
心里在想事情，听到命令便下意识遵守。
沈空吟乖乖的松开了紧握住的双手。
过了两秒，似是有点不好意思，又犹豫着重新蜷缩起来。
只不过这次没有用力，是轻轻的。
沈空吟听到程雪潋低声闷笑。
他说：“好听话。”
“怎么这么乖。”
“报告显示，沈先生的血液中存在着微量□□，通过代谢排出的过程较慢，注射……”
“嗯，先安排个病房。”
已经是凌晨，医院里却还是人满为患。
沈空吟躺在vip病床上挂着点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或许是想要给他一个安静的环境，程雪潋率先离开。
手背上的刺痛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现在遭受的一切痛苦，都源于沈良缘一家人。
就算是无知，在程雪潋床上醒来的那一刻，沈空吟也明白了现状。
还好……
程雪潋没有碰他，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动作。
他应该是不喜欢男孩子的。
少年闭上眼睛，现在纸笔不在身边，就在心中给沈家父子记上两笔。
想着想着，沈空吟又重新翻开一页。
少年的表情生动而形象，看起来有点纠结。
没有人知道他偷偷记录了什么。
眼光透过窗帘折射进来，沈空吟睁开眼，摸出床边的手机，摁下开机键。
充了一整夜的电，屏幕终于亮起来 ，只不过沈空吟刚打开就被铺天盖地的消息淹没。
其中最多的还是沈良缘的消息。
沈良缘：【让我猜猜，你现在在做什么？】
沈良缘：【是不是很痛苦，被压在身下的滋味……】
沈良缘：【……】
都是一些污言秽语，沈空吟皱眉忽略这些消息，快速将对话窗口拉到最下面。
沈良缘：【爸说了，你既然做了这种事情，也没必要继续在家里待下去了。】
沈良缘：【回来收拾收拾东西就去找程总吧，辛苦一夜，总得拿点报酬不是？】
沈良缘：【奸笑.jpg】
沈空吟平静看完所有消息。
他没想到沈家人做事能这么绝，竟是连他在沈家唯一的住处都要剥夺。
反倒是程雪潋被他们说得神乎其神，心狠手辣，为人倒也没有沈争先这样阴险。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自心头传来，沈空吟看了眼手背上的伤口，才发现上面不知何时已经被贴上止血胶布。
兴许是护士帮忙的吧。
掀起被子，整理完服饰，门口忽然传来“笃笃”敲门声。
沈空吟走到门口开门。
入目的是位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规整西装，手里提着几个袋子和食盒。
他看到沈空吟之后有些诧异，连忙伸出手想要搀扶：“沈先生，您这么早就醒了。”
沈空吟不认识他。
只不过没等少年将问题说出口，林落就主动解释自己的来历：“我是程总的特助，您叫我林助理就行了。”
说着，他走进房间，将食盒里的早餐摆到桌子上。
“这些是程总让我带来的早餐和衣服。”
沈空吟的视线落在那些早点上面，面上浮现诧然。
盒子上的标识他认识，是一个名为珍馐楼的牌子。
跟在沈良缘身边这么久，经常能听到那些少爷说珍馐楼的饭局难订，要提前好几个月预定，更别提做外卖了。
没想到程雪潋竟然能直接托人将这些东西送过来。
林落的话语依稀响在耳边：“程总的意思是，您身体虚弱，应该好好修养。”
熬制良久的粥，翡翠鲜虾烧麦，蔬菜羹……
看着眼前这些，沈空吟的肚子终于发出了抗议，他转身问林落：“这些都是程，先生示意的？”
林落：“是的。”
“……好吧。”
别人都亲自送了过来，时机抓得很巧，沈空吟这会正好饿了，刚好坐下来将这些东西全都吃完。
只是……这位林助理好像还有事情，一直都没走。
等到沈空吟将早餐解决掉之后，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递到沈空吟面前的桌子上。
后者自然是不解抬眸。
林落笑着说：“这是程总的一处私人住宅，他说，如果您不想继续待在沈家的话，可以随时过去。”
“地址是丽江大厦一栋三十四楼，能直接入住。”
沈空吟安静的听完林落的话，而后，坚定的将那把钥匙推回去：“抱歉，我不能要。”
程雪潋将他送到医院已经是仁至义尽。
早餐还能说成是细心入微，但是沈空吟明白，这把钥匙是决计不能要的。
在昨晚之前，他和程雪潋都是陌生人，哪怕经过了昨晚的种种，也说不上熟悉。
接受了这些就意味着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再清白。
更别说……
沈空吟的手指无意识敲打桌面，退一万步讲，就算程雪潋看他可怜，一时给予帮助。
早餐和衣服还好说，房子和住处已经远远超过了“好心”的范畴。
况且此人在外界的风评远没有自己见到的这么好。
综上，沈空吟还是抬起头，朝林落笑了下：“衣服和早餐我收到了，替我谢谢程先生。”
“好的，我稍后会将话带到。”
他不收，林助理也不再勉强，带着食盒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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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还好他不喜欢男孩子
程总：……^

“是的。”
听到助理这么说，程雪潋的嘴角反倒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不错，随意挥挥手：“知道了。”
林落有些犹豫，跟在程雪潋身边这几年，他鲜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还有什么事？”
程雪潋主动询问，林落便将沈空吟早上的行为说出来：“早餐吃的最快的是粥，问了医生，身体机能没受到影响。”
“嗯。”
林落笑了下：“对了，沈少爷还托我说一声谢谢。”
一大早接到给人送饭的命令，林落还以为自家老板被人绑架了。
毕竟程雪潋平时醉心权势，和外界的莺莺燕燕没什么交集，连一条绯闻都找不到。
更别提那些想要拉郎配的，程雪潋在外界的风评不好，没有哪个老板愿意把自己千金推进狼窝。
林落还以为这次终于能见识到点不一样的东西。
毕竟时间是在早上，还特意交代买套衣服，见面地点更是在医院这种地方。
看了多年霸总小说的林落很难不多想。
结果什么都猜对了，就是性别这块错了，开门的是个小少年。
真的很小，看起来和他侄子差不多大。
“怎么，还有事？”
看到助理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程雪潋也不催他，随口问了一嘴。
“啊，没有没有，程总我就先出去了。”
“慢着——”
程雪潋停下握笔的手，捏了捏眉头：“帮我查查沈家人的资料，尤其是那个新回来的小九。”
“好的。”
林落关上门，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期间有秘书小姐来亲切问候：“林助，怎么一脸苦大仇深，程总骂你了？”
林落微笑道：“财务部的资料整理完了吗？我中午之前就要汇报上去。”
秘书小姐低声骂了一句，赶紧离开了。
林助理一人站在原地喃喃自语，甚至打开手机搜了点相关信息。
“沈家……”
他怎么记得这家公司都快倒闭了，有什么查的必要吗？
这边，沈空吟已经回到沈家。
今天是个工作日，沈争先看样子是去公司了，顺带着沈良缘也消失不见，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佣人在打扫卫生。
看到沈空吟回来，也没有人上前打招呼。
沈空吟目不斜视，直接回到二楼的房间。
想起手机里的威胁短信，沈空吟眉头稍皱，扫视了这间他住了不到一个月的房间。
即便过去了这么久，沈空吟还是能够闻到发霉的气息。
这是个不见天日的角落，一如他这些天的处境。
而现在，一切都将结束了。
他要离开沈家，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都能装完，甚至不用叫搬家公司。
沈家的院子很大，修葺得很漂亮，按照女主人的意愿种满了蔷薇。
“少爷这是要走了？”
沈空吟走到这里的时候，有位阿姨正在修剪蔷薇的枝条，看见他这个样子很是意外。
“嗯。”
沈空吟停下前进的脚步，想了想还是嘱托了王阿姨两句话，这位是他来沈家这段日子里，为数不多肯关心他的人。
只不过今天注定要分道扬镳。
行李箱的轱辘声逐渐远去，王阿姨目送他远去，搓了搓手上皲裂的伤口，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离开之后，沈空吟将手机中有关沈家人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删除。
贸然回家定然会引得怀钰担心，沈空吟决定先在上京停留一阵子，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份工作。